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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动心(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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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声音从身后的偏殿传来,将陆启微与阿芷都吓了一跳,二人望向偏殿,方才见有两个人徐徐走来,走在前面的,是豫章王萧嶷,而走在他身后的,是他的随从,豫章王府的秦主簿,正提着灯笼。

陆启微心中惶恐,虽强装镇定,可攒动着的玉指,微微皱起的秀眉,都掩盖不了她的不安。

她略显慌张的跪地行礼,言道:“臣女一时失言,请豫章王殿下恕罪。”

话音落下,就听萧嶷刻意压低的两声轻咳,陆启微心中甚是忐忑,于是又将头低了几分。

而萧嶷手持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掩在口边,又忍不住咳了三声,待他放下手时,才回应陆启微,轻言细语:“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陆启微被同样跪在后面,迅速站起身的阿芷扶起来,仍然微微低着头不敢与萧嶷相视。

而萧嶷沉默半晌,忽道:“宫里不必外头,人多眼杂,须当谨言慎行,何况此处又是后宫,你今日之言,若叫谢贵嫔的人听去,她定要问罪于你了。”

“是,臣女明白,多谢殿下提醒,”陆启微说话间,抬眸偷偷看了萧嶷一眼,昏暗的佛堂内,不难看出萧嶷苍白的脸色,她曾见过的豫章王殿下,是个相貌不凡的谦谦君子,这样好的郎君,却偏偏百病缠身,形气羸弱……如今再见,他似乎又憔悴了许多。

“回去吧,”萧嶷摆了摆手,陆启微而后又福身施礼,应道:“臣女告退。”

待亲眼望着陆启微走出去了,萧嶷才转身,继续回到偏殿,他走到书案外侧,望着铺满书案的银光纸,上面是他坐在这儿一整天所抄写的百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伸出手,正想将铺在书案上显得甚是杂乱的《心经》整理好,未料嗓子一阵刺痛,他来不及拿帕子,赶忙抬手掩口,重重的咳了一声,然而却是咳如呕,呕如咳。

这一咳,好像咳出了什么似的,萧嶷只觉得掌心中似乎有一股湿热,于是微微放下手,摊开掌心看了看,映入眼帘,竟是一片猩红。

秦主簿彼时正站在角落里,想多点两支蜡烛,听到萧嶷这一声咳,紧忙停了手,回过头来望着他的背影,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萧嶷低眉,望着掌中殷红的血液,一时有些沉默,听到秦主簿询问,唯恐叫他看见,便不动声色的拿帕子将手擦干净了,这才回道:“没事。”

秦主簿不大放心,自他身后走过来,言道:“要不,卑职去请太医令来给您看看吧。”

萧嶷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匀匀的将温热的气息吐出,如同一声长叹,他回首,看着秦主簿,从容道:“不必了,顽疾难医,本王早就习惯了。”

陆启微这边已走远了些,她走到显阳殿东侧时,忽然停步,驻足不前,却是回首,远远望着佛堂,唇边忽然现出一抹莞尔笑意。

阿芷又多嘴问道:“娘子笑什么?”

陆启微侧首看着她,并不作答,反倒是愈发欣喜了,阿芷不解,撒娇似的追问:“娘子到底在笑什么呀。”

她说罢,才恍然大悟,露出一脸坏坏的笑,而后伸出两手,一手指着陆启微,一手指着佛堂,打趣道:“娘子待字闺中,豫章王殿下又无家无室,男未娶,女未嫁,娘子如今可是春心萌动了?”

“你莫要胡言,”陆启微伸手捂住阿芷的嘴,笑了好一番才松开,阿芷才刚还是满脸笑意,忽然就烟消云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的说道:“不过……奴听说,这位豫章王殿下,原先是有过家室的,就前几年,他曾娶颖川庾氏的女郎为豫章王妃,只是好景不长,王妃嫁过去没多久就……就死了……”

陆启微愣了一下,阿芷看了看她的脸色,虽见她面露不悦,却还要继续往下说:“都说豫章王殿下克妻呢,所以王妃死了都三四年了,他到如今还没有续弦,就是怕再克死新妇。”

已故的豫章王妃庾华姬,亦是太子太傅庾元规的孙女,是庾子昭的堂姊,陆启微与她曾见过一回的,那个时候她还小,庾华姬也尚未出阁。

关于庾华姬的死,她也曾听庾子昭提起过,庾华姬是染了伤风,病死的。

“豫章王妃……不是染上风寒走的么……”陆启微打量着阿芷,目中透着半信半疑。

阿芷并不收敛,她左右扫了一眼,反倒变本加厉的将萧嶷当作谈资,继而说道:“她的病就是豫章王殿下过的呀!奴听说,豫章王殿下自小体弱,一直就是个药罐子,那年豫章王妃病死,又恰逢谢大司马被处死,他经不住打击,更是一病不起,险些就见了阎王爷呢,瘫了大半年才见好!听说啊,他那病,活不长了……”

(“过病”就是传染的意思,方言属于江淮官话洪巢片)

“你别说了!”未等阿芷说完,陆启微终于还是恼了,于是当下就出言打断,转身快步走远了。

“诶!娘子!娘子!”阿芷这才察觉自己着实多嘴了,于是赶忙闭上了臭嘴,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陆启微。

陆启微转回显阳殿前,自东侧楼梯登上高台,眨眼前还是满脸不悦之色,眨眼后,就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主仆二人回到席上,庾子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陆启微身上,待她落座,她忙就低声问:“启微妹妹,你适才去哪儿了?”

陆启微侧首看着她,原本是面带微笑,可一见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已故的堂姊庾华姬,不禁皱起了眉头,怔怔的没有接话。

庾子昭见她神色不大对劲儿,忙又唤:“启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哦……我……我没事,没事,”陆启微回过神来,敷衍的回了她两句,便又掉过头来,望见面前的杯中有米酒,就恍恍惚惚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却是被辣得赶忙又放下酒杯,拿帕子捂着嘴,竟有些失态。

宫娥新上了几道珍味佳肴,又为每桌添了一壶美酒,可在场的诸位,如今又有几人能安安心心的吃好喝好,除了谢徵这个设圈套将席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忽悠,时不时尝两口新菜解闷,其余众人,无一不是满面愁容,如坐针毡,就连坐在上面的谢贵嫔,也没再动过筷子。

谢徵手握筷子,尝了口新上的菜,故作不经意的瞥了谢贵嫔一眼,见她面色凝重,便冷笑了一声,而后用手中的筷子随性的拨弄着碟中的菜品,嘲讽道:“贵嫔娘娘设局将众姊妹扣押在此,威胁士族捐粮,如今这目的,想必很快就达成了,到时,您可向陛下邀功领赏,眼下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愁眉苦脸呢。”

“邀功领赏?”谢贵嫔侧目睥睨谢徵,忽而哂笑,“本宫能向陛下邀什么功?领什么赏?今日这局,还不都是县主……”

不容谢贵嫔道出是她设局,谢徵便抢了话来,笑道:“也是,您是贵嫔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宫之中,再没有比您更大的。您虽不是皇后,可也是掌凤印、管册宝的主子,总归要尽皇后之责,为陛下排忧解难,亦是娘娘您分内之事,自然不好再向陛下邀功领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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