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四、才搭顺风船 复又闯皇宫

佟钰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听到一阵巴哒巴哒的声音，掀起苫布一角朝外看去，阳光刺眼，天已大亮。他揉揉眼睛再瞧，脸前却是一双硕大无朋的赤脚！这双脚走过来走过去，踩得船板发出巴哒巴哒的响声。他就是被这响声吵醒的。往上瞧，这大脚人手握一根长竹篙，在河水里插下提起。原来这大脚人是个船夫，正在撑船。

开船啦！佟钰心下欢喜，急忙放下苫布，以免给人发觉撵下船去，那样就不能到汴京救小情乖乖了。

佟钰伏在苫布下面不敢稍动，巴哒巴哒的声音便一直持续不断地响着。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忽然肚子里一阵抽搐，咕噜咕噜地鸣叫起来。敢是饿了？昨晚吃了一块生地瓜，到现下还没吃东西呢。佟钰怕被这大脚人听见动静，急忙捂住肚皮不住揉搓。偏这时传来“嗤拉”一声，一阵炒菜的香气飘了过来，这下佟钰肚里叫得更欢了。他抽了抽鼻子，香气来自船的另一侧，便悄悄从苫布下面钻了过去。寻到一条缝隙扒眼一瞧，见一个汉子正蹲在船头做饭，身旁放着一摞面饼。佟钰饥饿难耐，见到面饼不禁大吞馋涎，恨不得一把抓过来吞进肚去。然而汉子做饭的地方离他藏匿之处隔着四五码远，只要一露头立马就会被那汉子发觉。

佟钰转着眼珠盘算怎样抓取到面饼，这时做饭的汉子已将炒好的菜盛入碗里，随即起身叫道：“大脚阿七，饭做好了你先吃，咱俩倒换着撑篙，歇人不歇船。”说着，走过去替换那大脚船夫撑船。

佟钰见来了机会，更不稍待，立马从苫布底下钻出，猫着腰三脚两步抢到那摞面饼前，抄起一张，迅速退了回来。

那大脚阿七巴哒着脚步走过来坐下吃饭，丝毫没觉出面饼少了一张。佟钰几口吃完手里的面饼，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大脚阿七几时吃完，以便等他两人倒替撑船时再偷一张面饼回来。但这大脚阿七吃得很慢，好一阵工夫才吃完，站起身抹抹嘴道：“东家，我吃好了，你来吃吧。”佟钰正要乘机钻出，却一眼瞧见那一大摞面饼此时仅剩下一张！顿时凝身不动。若是偷了这张面饼，船家便会立马查觉，不禁暗骂这大脚阿七饭桶能吃，那么一大摞面饼都给吃了，东家还吃什么？如此怠慢东家，定准要遭一顿好骂。

果然，船家回来见只剩一张面饼，登时恼火道：“大脚阿七，说好每顿饭十张面饼，你吃八张，我吃两张。如何你只给我剩一张？我好意教你先吃，你就是这么对待东家的吗？”

那边大脚阿七道：“东家，我只吃了八张，绝无虚谎。”

船家道：“你无虚谎，倒是我有虚谎了？这里明摆着只剩一张面饼，那一张去哪里了？”

大脚阿七道：“那一张去了哪里东家心里清楚，我却不知。”

船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讹赖你了？”

大脚阿七道：“小的如何敢说东家讹赖，只是小的确确实实只吃了约定的八张饼，多一张也不曾吃。”

船家道：“罢了，罢了，为一张饼我也不想闹得天翻地覆的，跑完这趟船，我不能再雇你了，你另找东家吧。”

大脚阿七不满道：“这便是东家的不是了，如何为一张面饼就要解雇小的？何况小的并无过错。”

船家道：“你有无过错我不管，面饼的事也还在其次，只你这吃，却让我容忍不得。”

大脚阿七道：“我能吃也能做啊。小的干活，一人抵得两人呢。”

船家道：“可你这吃，抵得上三人！实话跟你说吧，如今跑船这路生意越发难做了。税钱太重，而利钱太薄，两项相抵，只打个平手。听说税钱还要涨，那便要蚀本了。日后连我自己家人能不能吃上面饼都不知道，如何还雇得起你这能吃的伙计？我也只是为省下点本钱，不致亏的太多。”

大脚阿七埋怨道：“小的一向靠帮人撑船讨些生活，如今你不雇我，教小的今后如何度日？”

船家道：“那是你的事，我又不能照应你一辈子。”

大脚阿七知道东家已铁了心要解雇他，多说无益，便不再吭气。只是巴哒巴哒的脚步声懒散了许多，船也行得慢了。

佟钰心下不是滋味，为了一张面饼使大脚阿七遭解雇，有些对他不住。不过我偷吃是为了活命，这也没有办法。

船家与大脚阿七结下疙瘩，相互不再理睬。临近傍晚，货船停靠在一处码头。佟钰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掀起苫布一瞧，见码头上人群熙攘，甚是热闹。这时就听船家对大脚阿七道：“等下发散了货物，我便与你结算工钱，到时你可自行离去。”

佟钰断定，这是到东京汴梁了！便趁两人忙着卸货的当口儿，悄悄溜下了船。

佟钰顺着人流走出码头，一路信步游荡前行。这东京汴梁比建康更见繁华，街面上店铺林立，游人如织，做买做卖吆喝声声不断。也有卖吃食的，不过每逢佟钰走至近前，店铺主人都挥手将他赶开。佟钰沿途打听锦翠楼的所在，过了一座罗锅子形状的彩虹桥，在大相国寺旁侧耸立着一幢高大楼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