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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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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童的大官却已黑下脸,喝令道:“抓起来!”立时过来几个兵丁,再次将佟钰按住。正这当口儿,忽然那个叫宫泰的人快步来到姓童的大官身边,附在耳旁低语了几句,姓童的大官登时缓和下面孔,叫兵丁放开佟钰,举手相招道:“小师傅,请你下来。”

佟钰不知他何以忽然前倨后恭变得这般客气,便站着没动。

兵丁们将佟钰推拥上前,宫泰牵起佟钰的手道:“跟我来。”

佟钰见他腰间挎着长刀,但和颜悦色似乎并无恶意,便跟随他走去。分拨开兵丁,来到停在路边的一乘大轿旁,宫泰道:“来,见过圣上,快跪下磕头。”

佟钰心里起疑:干吗跪下磕头?又要拜师父吗?这名叫圣上的我又不认识,可不能拜!正自犹豫,却听轿内有人道:“还是免了吧,别吓着他。”佟钰努力睁大眼睛向轿内看去,但隔着纱幔,看不清轿内人的面孔。轿内人又道:“宫泰,你将他带进来,朕要同他说话。”

那叫宫泰的垂眉颌首,十分恭谨,躬身施礼道:“是,卑职遵旨。”伸手掀起轿帘,示意佟钰进入轿内。

轿内十分宽敞,但只坐了一人。佟钰见这人五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黄色衣袍,白净面皮,水肿眼泡,样子慵懒,像是几天没睡醒似的。黄衣人招呼佟钰坐在身边,然后轻咳一声,姓童的大官、宫泰、以及围在大轿四周的兵丁,便都退开数步。虽然从外面看不清轿内,但从轿内看外面却是一清二楚。

等外面的人走开,黄衣人问佟钰:“你叫个什么名呀?”

佟钰暗忖,反正我已将真名实姓告给外面那个大官了,此时再要隐瞒也隐瞒不住,索性如实告给他。便道:“我叫佟钰。”

黄衣人略微一怔,道:“这像是俗家名字,你的法号呢?”

佟钰不明所以,道:“法号?什么法号?”

黄衣人道:“就是你出家后的名字。”

“从家里出来我没改名呀,还叫这名字。名字是祖宗父母给的,可不能随便更改。”佟钰误以为被杜伯当掳出家门就是黄衣人所说的出家,是以回答时极是认真。

黄衣人有些惊讶:“哦?原来这样。”不由上下瞧了瞧佟钰,又道:“那你家住在哪里?啊,就是你的俗家?”

佟钰此刻就怕别人问他家住哪里,便转起眼珠盘算如何搪塞:“我家么——我家——”

黄衣人见他吞吞吐吐,道:“怎么,忘记你家住哪儿了吗?”

佟钰正不知如何回答,见他这么问,当即就坡下驴:“啊啊,可不是,一时还真是忘了,呵呵。”

黄衣人道:“你是建康人吧?”

佟钰顿时紧张起来:他怎么知道我是建康人?忙不迭地赌咒发誓:“不不,我家不住建康,决计不住!祖宗八代都不住!”

“啊啊,不要焦急。”黄衣人解释道:“我听你说话口音像是江淮一带,是以这般猜想,你不必介意。”

佟钰松了口气:这人可真够厉害的,单凭听口音就知道我是建康人,以后得改改了。

黄衣人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下佟钰可犯开了嘀咕:怎么到这里来的?这话好问不好说。我要说从地道里来的,那他立马就会追着问:你是怎么钻进地道的?我说被人追的。那他又会问:追你的是什么人?照这么一连串地问下去,非问出老底来不可。平常我爹就是这么盘诘我的,结果学堂里什么事都给问出来了。这等老当,现今可不能再上。尤其小道姑的事,更是不能让人知道!要是知道了,人家必定会问:你是如何被小道姑截住的?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倒被女孩子摔了几个跟头?还被逼着换上道袍?啧啧,这还不丢死人了?想至此,便转转眼珠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黑乎乎的,忽然一下子亮了,然后摔了一跤,就从上面跌了下来,就是这样。”佟钰故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教人摸不着头脑,如此一来,别人就算有问题,也无从问起。这是他对付爹爹盘诘的惯用伎俩。

佟钰连说带比划,说到后来还翘起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思自己是从大石上滚落下来的。比划手势也是他的一种计策,好教问话人转移注意,不去想他说的话。没成想,黄衣人却倏地睁大了肿泡眼,连同两个鼻孔也睁得大大的,呼呼直喘粗气,急切地道:“你说你是从上??????上面下来的?”说时,也翘着手指朝上指了指。

佟钰见他对自己的话反而更为关注,便也瞪起两眼煞有介事地道:“啊,可不!还摔了一个跟头呢,连滚了好几个滚,一直滚到路边,才被你园子里的人拿住。老伯,这是你家园子吗?真是好景致。”

但黄衣人却不答他的话,口中喃喃自语:“上面??????难道??????梦中之事,果然应验了?‘丙午吉期,真人必出’,‘丙午吉期,真人必出’。哦,上苍??????当真眷顾我赵家么?”

佟钰见他两眼发直,口中发出“嗬嗬”怪声,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这人敢是失心疯了!急忙推了推他臂膊,唤道:“老伯,你怎么了?老伯!老伯!”

黄衣人却一把抓住佟钰手腕,嘶声道:“真人!你是真人!你是天上下凡的真人!”

佟钰吓得大叫:“喂,放手!快放手!你攥疼我了!”

黄衣人微一愣怔,立时放脱佟钰手腕,稍稍恢复了下神志,道:“我攥疼你了吗?”

佟钰不满道:“我的手腕都快被你扭断了。”

黄衣人满脸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我竟有些失态。啊??????这个??????刚才说到哪了?”

佟钰赶忙道:“刚才是我问你,这是你家园子吗?你还没回我话呢。”

黄衣人道:“是啊,是我的园子。只是构建粗陋,恐惹天人笑话。”

佟钰不懂“天人”是什么人?有心想问,但担心黄衣人又来盘诘,便顺着园子的话题道:“你家园子好大,好生阔气。”

黄衣人听佟钰称赞显得异常高兴,问道:“你家也有园子么?上天的园子一定比我这里奢华百倍。”说时,手指仍旧朝上翘了翘。

佟钰没见过上天的园子,只见过自家的园子,便老实道:“我家园子小得很,除了假山石和你这里的一模一样,别的都比不上。”

“哦?”黄衣人先是一怔,随后又满脸兴奋,道:“原来??????上天也有不及呢!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黄衣人愈发高兴起来,对佟钰道:“咱们现下去上清宝篆宫如何?”

佟钰爽快道:“行啊,反正这里我也不认识,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听你的。”

黄衣人朝轿底板上跺了两脚,那姓童的大官和挎长刀的宫泰忙即趋至近前,弯着腰身听候吩咐,模样甚是谦卑。黄衣人道声:“去宝篆宫。”姓童的大官和宫泰便即招呼人抬起大轿寻路下山。

一路行来,黄衣人指点外面给佟钰看景致,告诉他这座山叫岳艮山,是新近才建成的,这边的叫个什么亭、什么台,那边的又叫个什么楼、什么榭。这些景致佟钰见都没有见过,自是赞不绝口。黄衣人听他称赞欢喜不已,直到下了山兀自兴犹未尽,道:“今天咱们只沿途看了这一路,还有许多景致没有看到,赶明儿抽些闲暇,我领你细细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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