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1 / 2)
这时,久未说话的希伊忽然提声道:“然则,大宋迟迟不发兵,是不是另有原由呢?据世人传言,燕云十六州是后晋石敬瑭因向大辽借兵割让出去的,大宋太祖时曾发兵讨要,但被大辽所败。后来宋真宗也屡次兴兵,却均以兵败告终。尤其澶渊一战,被大辽承天皇后萧燕燕杀得大败亏输,从此大宋惧怕大辽,再不敢讨要燕云失地。舒先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现今大宋迟迟不肯发兵,莫不是大宋仍在惧怕大辽?”说毕,眼睛紧紧盯着舒洛。
别人都不大了解这段历史,望着舒洛脸现好奇之色。也有人甚是鄙异,堂堂大宋,竟为一女子所败,便有些瞧不起。骨舍这时又抬起头来。
舒洛矍然生警,这已绝非口舌之争了,如果任由希伊这么说下去,众人心中刚刚弥合的宋金联盟又会出现裂痕。而且他这说法一旦在人们心中生了根,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去,不仅危害当今,还会遗祸后世,当此情势,不容不辩。在者,曲突徙薪,也是防患于未然。随即正色道:“希伊兄所说宋辽之争以及檀渊之战确有其事。但希伊兄于此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谓‘世人传言’云云,若非道听途说无知之辈的胡言乱语,就是别有用心之徒对我大宋的恶意中伤。”
“怎么?”希伊故显吃惊,并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神态,道:“难道是我听说有误?依着舒先生意思,原来宋辽之争大宋没有战败?燕云十六州又重上大宋版图了吗?这就不对了,我还听说因为大宋澶渊战败,每年输给大辽银绢三十万两匹,难道这事也是世人信口雌黄?”
舒洛道:“那倒不是。不过事情另有情由。”
“先生是不是又要下说词了?”希伊打断他的话,道:“刚才先生以兵法评说辽金形势,廓开大计,别具生面,令人耳目一新,确实是一番好言语,我等已经领教。然则那是未来之事,是否尽如先生预言尚待日后验证,此刻尽由着先生高谈阔论。但是宋辽之争史有记载,澶渊之战大宋战败更是确确凿凿的事实。莫非先生对这已成历史的陈年旧帐,还有什么新鲜说法吗?”
舒洛道:“说法新倒不新,但对无知者而言,却是十分新鲜了。”他心中暗暗纳罕,缘何阿骨打今日任由骨舍、希伊盘诘自己而不加阻止?瞥眼望去,见阿骨打端坐椅中,眼光从众人头顶望过去定定地盯住屋角,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专注他们说话。
希伊不等他往下说,连忙又道:“我们只对大宋是否出兵感兴趣,若先生觉得谈及大宋兵败有伤自尊,那就不谈好了,大可不必另找籍口加以掩饰。”
舒洛心道,这分明是不想让人说话!但眼前情势,还非得分辩清楚不可。便道:“澶渊一战,大宋输绢赔银天下皆知,舒某何须掩饰,又岂能掩得天下之口?”
“好了。”希伊将手一摆,道:“‘大宋输绢赔银’六字由先生亲口说出这就足够了,别的话也就无须再说。先生一向巧言善辩无人能及,现下又要来这一套,使人黑白莫辨。所以,请先生就此打住,勿庸赘言。”说毕,嘿嘿嘿地不住冷笑,神色甚是得意。
舒洛心头火起,忽然走近前去,俯身盯住希伊的脸道:“奇怪?奇怪?”
希伊情知舒洛这是欲下说词在找籍口,本待不理,但被他脸贴脸地盯着心里直劲发毛,终于忍不住道:“先生瞧着在下连称奇怪,却是为何?”
舒洛道:“希伊兄自称读书人,但舒某瞧来瞧去瞧着不像。希伊兄早年也读过书吗?这可真是奇了,居然希伊兄也读过书,当真奇哉怪也!”
完颜希伊是女真族首屈一指的大学问家,精通汉文、契丹文,创制女真文字,平素舒洛对他极是敬佩,但此刻却大加贬损。
然而希伊不怒反笑,道:“先生被在下说中心事这便有些恼羞,往日先生倒不是这等小家子样。罢了,罢了,只当刚才在下是说笑罢了,这事从此揭过不提。”
舒洛板着面孔大摇其头,道:“希伊兄以为是说笑?那可大错而特错了。读书人以不知为耻。希伊兄有大不知,却不知其耻,反觉其荣,尚自以读书人招摇过市,岂不怪得很吗?”
这话无异于指着鼻子骂了,希伊登时沉下脸来,道:“在下有什么大不知?难道大宋澶渊一战不是败了,反是胜了不成?输绢赔银的也不是大宋,而是大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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