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1 / 2）

佟钰赶着去追自己的兵丁，途中瞥见兀术和娄室也下了马，站在昨晚宋军留下的一片灶坑前，旁侧几个金兵正扳着指头计点灶坑数目。佟钰不由心下欢喜，金兵这就算上当了，呵呵，兀术数灶坑，一辈子数不清！

追上自己的兵丁，佟钰见他们都坐在路旁歇息。王小顺道：“我们听不到铁鹞兵的动静，便坐在这里等他们。”

佟钰很是赞成：“对，等等他们，不光等，咱们说不定准还得上门请呢。”

但一直等到过了正午，铁鹞兵才稀稀拉拉地跟上来。而且没等到太阳落山，就又吹号歇兵不走了。

佟钰虽然心下焦急，巴望金兵快些跟上来，可人家不走却是没辙，只得也下令歇息。兵丁们下了马，佟钰又督着大家分散在两边山上大挖散烟灶，这是糊弄兀术的妙法，还得接着糊弄，不可马稀大意。然而教佟钰大感头疼的是，现下只有二百兵丁，要挖出二十万大军使用的灶坑，分摊到每个兵头上得挖几个？二十万哪，佟钰还从未算过这么大的数，脑袋嗡地一下涨得像个巴斗，一屁股坐到地上，甩脱鞋袜，手指脚趾地掰弄开了。又把王小顺等几个头领叫来，大家也都各出手脚，由着佟钰掰弄。一番手忙脚乱、大汗淋漓之后，这一大数目居然被他掰弄出来了。

佟钰自鸣得意，不免要吹嘘几句：“不瞒大家各位，兄弟家里是做布帛生意的，要说别样学问兄弟马马稀稀不大长进，于算学却极是精通。本来每人要挖多少灶坑兄弟肚里已经有数，只是兹事体大，兄弟不敢擅专，这便请大家各位一起再验证验证，看是不是这么个数。现下轧清了，的确是这么个数，大家上边下边的出力不小，若是有些功劳，也都人人有份，决不落空。”

听说扳扳手指脚趾就能立功，众人自是十分欢喜，跟着这样的长官，果然人人立功，事事立功。但有些人不以为然，心道：这有什么？二百兵每人挖一千就是二十万兵丁的灶坑数。这么简单的算数，何必手指脚趾地大费周章？他却不知，此刻佟钰肚里算的是另一笔帐。

佟钰心下喜之不尽，这下爹爹也及不上我了。小时常见爹爹在书房轧帐，两个帐房先生各端一只算盘拨算珠，几个钱、几个钱地加加减减，轧一晚上，也就十七八两银子的帐。哪像我，一上来便是二十万的大数目，而且没有两个帐房，而且不用拨算珠，一家伙就算了出来，呵呵。爹爹总说我惫懒猴皮，瞧瞧，我哪里惫懒了？猴皮么，那倒是有一些。

佟钰轧清一门帐，以为做了一件世上顶艰难的事，登时精神倍增，连声催促：“快哪，每人挖一千灶坑，这可不是小数，大家抓紧干。”他自己也找了把铁铲，带头挖灶。此时正当回春返阳的节令，天气转暖，不多时便出了一身大汗。佟钰脱下长衣挂在竹枝上，其他兵丁也脱下衣服挂上。经夜风一吹，衣服鼓胀飘摆，佟钰瞧在眼里心下猛地一动，情不自禁地呵呵，呵呵笑出了声。

众人听他连声怪笑十分差异，佟钰却翻着眼皮训斥道：“快干，快干，每人挖够灶坑数，还要多搂些干茅草，明早有大用。”

第二天，佟钰早早起来，将长衫平铺在地，又将昨晚睡觉铺的干茅草都装进长衫里，上下扎紧，做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草袋，绑在马背上。并吩咐兵丁都照他这样子脱下衣服扎草袋。没有长衫的，短衣裤也行，现下天气暖了，用不着穿那么多。只是衣裤里都要塞满茅草，外表看去要鼓鼓囊囊的。剩下的茅草也都填到灶眼里烧掉。眼下这干茅草十分金贵，一根草茎也不能给金兵留下。

兵丁们将扎好的草袋捆到马背上，佟钰叫大家牵马慢慢行走，边走边向后瞧，等金兵刚一冒头，便扯开嗓子叫道：“哎呀不好了，金兵追来了，是铁鹞兵，大家快逃啊，别让铁鹞兵把粮食驮子抢去啊！”

众人这才醒悟，扎草袋是混充粮食驮子引金兵上当的，便也都放开喉咙大叫：“护好粮食驮子，快逃，快逃！”

佟钰侧耳细听，身后铁鹞兵已铿铿锵锵地追了上来。佟钰等人先牵着马小跑一阵，拐过一处山腿，这才翻身骑上马背，听听后面，铿铿锵锵的声响密如鼓点，佟钰招呼道：“哎哟，铁鹞兵真的急眼了，大家快走，只怕迟了要给人家包了点心馅子。”带人打马急奔。

铁鹞兵确实急眼了，从清晨追至日落，又从日落追至天明，竟是一路紧追，昼夜不停。连续奔逃两天，这天半夜，忽听前面轰轰隆隆响声震天，走近一看，却见一条大江横亘眼前！佟钰俯身下望，两岸峭壁陡立，直插水中，黑乎乎的江水打着旋涡奔涌而下。湍流激浪撞击着石壁，发出嘭、啪的巨响。佟钰自小在长江边长大，却也没见过这般滔天水势，一把扯过向导道：“你这家伙怎么搞的？怎的把我们引到绝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