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2 / 2）

佟钰道：“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御船，现下也得抢来一用。”

船一拢岸，佟钰招呼难民上船，大家七手八脚将船舱里箱笼家具等杂物抛到岸上。有的箱笼散了架，成堆的金银珠宝淌了出来。白面胖子见了，心疼得“嗷嗷”直叫，扑到岸上，拼命将散落的金银搂到一起。

佟钰道：“大老爷，等运过百姓，再来运你的财宝吧。为官爱民，这番你可是积了大德哪。”

难民中有人认出这白面胖子：“这不是洛阳知府王大人吗？王大人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到头来却只顾自己一家逃命，不管百姓死活。”

正在这时，头顶上乱飞的羽箭骤然密了，后面涌来的难民惊慌地滚下堤埂。佟钰丢下长篙，纵上堤岸，只见百多名大金骑兵在难民中横冲直撞，被撞倒的难民在地下挣扎翻滚。金兵则哈哈大笑，俯身抢夺难民财物。佟钰怒不可遏，捡起几块碎石抛打过去，几名金兵应声落马。其他金兵见有人来袭，向佟钰张弓射箭。佟钰习惯地向怀中一摸，却摸了个空，红绫已经没有了。佟钰解下腰间布带，舞动开来兜接箭枝。这布带远不及红绫随心如意，使动起来欠缺灵性，兜转一圈，只接了四五支箭。佟钰振腕挥出，将冲在前面的两名金兵射落下马。后面金兵见了，拨马回逃。

佟钰正自奇怪这些金兵怎的如此脓包？抬头一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远处尘土飞扬，大队金兵正往这边开来，约有数千人。

佟钰焦急催促：“大家快上船啊，金兵大队来了！”

但后面都是些行走不快的老弱妇孺，转眼间，金兵大队旋风般冲至，箭如飞蝗。佟钰一面招呼人赶快上船，一面拨挡飞箭，偶一回头，却见五条大船已撑篙离岸，不及上船的难民空自站在岸边呼救。大船这一离去，定然也和那条小船一样，也是一去不复返了。佟钰便又急叫：“大家赶紧顺着河岸跑！”一言提醒，难民们这才跑散。

难民们都跑下堤岸，佟钰仍兀自不退，好教大家跑得更远些。金兵这当儿却已停止放箭，立马不远处，向这边张望。

佟钰将脚边的箭枝拨拢到一起，用布带束着，两眼紧盯着金兵。心道：只要你们向前，我便射！扫眼过去，金兵的眼鼻都瞧得清清楚楚，有的面孔似曾相识，也许曾在一起喝酒吃肉快活过。扭过头来，见难民们已经跑得远了，正要振腕将箭射出，连运了两次力，胳膊却终于没有抬起来。心下暗忖：难道我真要射死这些金兵？他们都有家，家中有老人、妻子、孩子。可谁教他们来打大宋的呀？我们大宋人也有家，家中也有老人、妻子、孩子，现下却离家逃难，无家可归。凭什么要我们遭此大难？但是，真要射??????还是下次吧，下次再要遇见，那就决计不饶！食指一划，布带应指而断。

嘟——呜——金兵队里号角频频。金兵开始催动马匹，马蹄杂沓，但并没有向佟钰这边发起冲锋，而是转向了另一面。人马冲起的尘土，许久才沉落下来。

佟钰瞧瞧四周，人已散尽，刚要转身离去，忽觉身下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身前竟站了个小童？那小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平张着两条胳膊，挺身而立。

佟钰奇道：“咦，小兄弟，你站在这里干吗？”

小童道：“我在这里挡着，他们的箭便射不到你。”

佟钰心头一热，眼中闪出泪花，这小童竟是在为我遮挡箭枝！忙即俯下身道：“对，有你在，他们的箭一枝也射不到我。瞧，他们都被你吓跑了。”看看左右，道：“你的家人呢？”

小童道：“奶奶睡了。”

佟钰情知有异，道：“快带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