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第三十二章 无不散之筵席（1 / 1）

“应公子他原来这么厉害！”聂怀桑双目中透着艳羡道。“那是自然，这可是一位人间大能，当年就是他在丰都出手，阻止了那帮妖魔的阴谋，否则人间绝对不止一座城池的生灵枉死。”魏无羡道。“当年是他救了你师姐？”蓝忘机问道。“是，只可惜力有穷尽，最终还是没有救得了那一城的人。”魏无羡又有些失落地道，师父师娘，还有众多的师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酆都。这几年间，他经常能看到师姐独自一人眺望酆都的方向，失去了亲生父母，想必比他要痛得多吧。魏无羡又悄悄瞥了注视着云梦大泽方向的江厌离一眼，江厌离的腰挺得笔直，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无法想象在酆都那夜的惊变之中，师姐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又是什么样的信念是她熬了下来。如今的师姐，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总是让人担心她受伤害的弱女子，她也能撑起这世间的一片天了。“三圣母，这一切结束后，你们就该走了吧。”江厌离突然道。杨婵偏头看了江厌离一眼：“应该，应缘会带你一起走的，他那半座庙虽然不大，可是他的心却大得很。”住着好几个女人呢。说到这，杨婵又望了眼天，虽然现在看不到那一轮明月，那个抱兔子的女子，再怎么论，也得她是姐姐。“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的。”江厌离道，“他对我说过，江厌离只是江厌离，江厌离应该有属于江厌离的生活。”“你是这么想的，可是琥珀不一定是这么想的。”杨婵道，她指的是出现在江厌离记忆中的琥珀记忆带给她的影响，那样的情愫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琥珀已经死了，死在了太古。”江厌离看似坚定地道。“可她还活在他的心里面。”杨婵道，要怎么才能比得过一个死人，又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晚上要吃点什么？”“你想要吃些什么？”江厌离反问着。“吃些素的吧。”杨婵提议着。“也好。”江厌离同意着。应缘万万想不到，他在大战的时候，这两个女人竟然讨论起了晚上吃什么的问题。云梦大泽上方的动静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无边的黑气也都被驱散开，玉宇澄清。一条如山般的黑色蛇尾坠入了云梦大泽，另外大半截蛇身则是逃遁入了阿修罗界。……在玄心正宗禁地的石窟内，应缘立下了一块刻着密密麻麻古字的石碑，碑上的文字刻满了大唐建国以来的大小事迹，何人为帝，何时天怒显灾。碑文最后的一段，亦是预言的终结。相传每隔二十年的元宵节夜晚，便会出现天魔冲七煞，届时七世怨侣现世，若魔道能掌握七世怨侣双方，利用他们相爱但不能相守的悲剧爱情所产生的怨气，便能够为魔道增添无限力量，牵引天魔下凡，将人间变为无情无爱无恨无痴的地狱。但碑上更清楚记明了七世怨侣的出生时间地点，同时也记载了与七世怨侣相对应的七世姻缘，通过七世姻缘的相亲相爱来化解七世怨侣的怨气。望后世有缘人得见此碑，能想办法解救此苍生厄运。“这是什么？”江厌离走入玄心正宗的禁地石窟，看到一座碑立在了其中，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段对后世的预言。”“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真的？”江厌离有些惊讶地问。“大势是不会改变的。”应缘注视着眼前的石碑道。幽幽的虚影出现，半座庙坐落在石窟之中，森严中透着古朴的气息，宛如万年的丰碑矗立在此。“这就是昆仑的半座庙？”江厌离好奇地打量着，问道。“是的。”应缘点了下头。“这棵树怎么一片叶子也没有？”江厌离走到绛树前，纳闷地问。“这是昆仑的绛树，它原本的主人是琥珀，自从琥珀离开之后，它就再也没有长出过叶子。”应缘解释道。江厌离抬手，轻轻地放在了树干上面，下一刻，光华在古老的绛树上耀起，一个个嫩芽从树干上冒了出来。江厌离吃惊地看向应缘，应缘也看向她，脸上写满了震惊，这么多年过去了，绛树真的再次生芽了。只是不同的是，在昆仑时，绛树最多长出三两片的叶子，这一次却是满树的绿意。难道江厌离真的是琥珀？可是没有肉身，没有灵魂，没有元神，如何让一个人重生？纵然能造出一具同样的皮囊，但是真正的记忆是不能捏造的，因为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它长出叶子了！”江厌离小嘴微张，惊讶地道。“是的，好些年了，它又再次生芽了。”应缘脸色有些古怪地打量着绛树。“之后它会怎么样？”“开花结果，叶落归根。”应缘的手落在凹凸不平的树皮上，感受着那斑驳的纹理。江厌离看了应缘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这里留给温情，江澄他们便可以了。”应缘道。江厌离淡淡地笑了一下，应缘能够这样说，她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你以前说过的，江厌离只是江厌离，江厌离应该有属于江厌离的生活，我想了很多，不管我和琥珀是什么关系，这一世，我就是云梦江家的江厌离，是江家的女儿，我应该作为江厌离好好地生活下去。”江厌离似乎是想通了，不再在琥珀的问题上面纠结。“所以，你把琥珀的记忆封印起来吧。”江厌离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很大的决断。应缘有些意外地看着江厌离，说实话，他之前也曾经有这样的想法，不想江厌离被琥珀的记忆所扰，但是从江厌离的口中亲口说出，他还是很意外。很多东西是很难放下的，比如说回忆，万载的光阴过去，他的回忆中就从来没有放下过琥珀，那个他来到这个世界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你想好了？”应缘看着江厌离的眼睛问，她的眸子就像是山间的一抹清泉般透彻，清晰地倒映着一道身影。“我想好了。”江厌离眼眶微微泛红，一片晶莹蒙在眼中。应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想法让江厌离有了如此的决心，反正他宁愿一个人承载着万载的思念，也放不下过去。“好。”良久，应缘终于开口道。江厌离莞尔一笑，眼中还闪烁着泪光，往前迈了一步，揽住应缘，温软如玉的唇瓣落在了应缘嘴间。这一吻像是穿越了时空而来，弥补那太古时两人都没有好好道个别的遗憾。唇间的温软离开，江厌离看着应缘，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应缘抬手，落在江厌离的发上，点点光芒从黑丝间耀出。片刻之后，江厌离再度睁开眼睛，看到应缘抬起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今天的阿离也是很好看呢。”应缘抚了抚江厌离的长发。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天空落下，不多时，大地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温情站在玄心正宗的楼阁之上，抬手接着飘落的雪花，晶莹的雪花在手中融化，传来一股寒气。“下雪了。”魏无羡来到温情的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说话间，一股白气升腾在空气中，“这天气也真是奇怪，现在是八月份，正当热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大雪。”温情看了一眼魏无羡，莞尔一笑，似是将这漫天冰雪的寒意都消融了。江澄和温宁站在玄心正宗广场的台阶上，看着自天空纷扬的雪花，也是惊奇不已。“雪啊！是老天爷撒落的头皮屑。”江澄突然逗比地感慨了一句。长留的山路上，应缘和杨婵骑在三岁的虎背上，缓缓地向着山下走去。三岁：我有一句妖族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分明可以“嗖”地一下飞走，非要骑着她下山，装什么呢？喵喵喵。来时一片荒芜，去时花已经铺满了路。江厌离立在山间，看着二人渐渐远去，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肩上，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江厌离抬手沾了下泪水，这是琥珀的泪水还是江厌离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