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戏中戏:择日疯(九)(2 / 2)
她不明不白地下了大狱,罪名是“汉奸罪”。
“曲惊鸿疯了!”
“她不是老早就痴痴傻傻的,之前总有人在卢沟桥一带看见她,说她爬到阑干上要跳河。”
“不是那个疯,是真的疯了!”
“想当年曲老板在北平戏院唱戏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啊,怎么偏偏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叫她给日本人唱戏,该!”
“好说歹说当年她也是北平城的一代红伶,怎么就偏偏”
“诶,可惜了。”
“”
梁浮生再一次看到曲惊鸿是在监狱里,她头发蓬乱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脸上红肿着带着伤,原本用来唱戏的喉咙却只能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
“曲惊鸿,你还认得我吗?”他滑动着喉咙,声音喑哑。
她的眼神涣散着,疯狗似的逢人就咬,早就已经丧失神智了。
曲惊鸿死死地咬着梁浮生的手臂,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地松了口。
“你记得我?”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我是梁浮生啊。”
“梁”
她没能顺利地叫出那个名字,只是窝在墙根下,小口小口地啃着半个已经馊掉的馒头。
狱卒在铁门外拍打着催促他,梁浮生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那间牢室。
黑色的洋车吐着尾气,从王八楼开出去了二里地。
梁浮生皱一皱眉,问驾驶座上的司机王伯说道:“这是往哪儿去?”
“老太爷让我送您到东方饭店,沈二小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沈二小姐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她仍旧是穿着缀有蕾丝的撒花洋绉裙,一头乌发烫得蜷曲了些,海藻一样的披散在肩头。
“别来无恙。”
她翘起小指捏着一柄小银匙,缓缓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梁浮生沉默得像是一块冷硬的木头,他失魂落魄的,好像丢掉了自己全部的绅士风度。
“实在抱歉,我想我们还是”
沈二小姐收敛了笑意,她像是撕去了一直以来贴在皮肉上的温婉面具,尖着嗓门说道:“你耽误了我多少年!”
空气中弥散着咖啡的醇香味道,她把杯子凑到嘴边浅啜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绪。
“你真的以为梁家还像从前那样吃香?”
沈二小姐又何尝不是,她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了二十三四,成了北平城的笑柄,成了没有人要的老姑娘。
外强中空的梁家、一整座北平城的唾沫星子,还有咄咄逼人的沈二小姐,他的退路被封死了,不想娶也得娶。
沈二小姐重新挂上那副温婉的面具,轻柔优雅地搅动着咖啡。
她心有成竹地道:“与我成亲,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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