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旧事(1 / 2)
这话喊出来,寿庆堂里顿时不少人变了脸色。
谢氏手里还薅着顾文钟的一把头发,正要往下扯,听了这句话,手下意识到一用力,将那一把头发全给薅了下来。
顾文钟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惨叫。
只可惜谁也没管他,谢氏被这惨叫惊得回过神来,嫌弃的将手里的头发往地上一甩,手指还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这才急切的又一把薅住了顾文钟的衣领:“你可是说真的?印哥儿脚底板真的有一颗痣?”
一旁二房的人还有些没太回过神来:“脚底板有痣怎么了?”
谢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冲着外头,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喊了进来,直接当着大家的面问:“当初,当初夭折的那个哥儿,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不成?”
那陪嫁丫头,当初就是帮着接生的一个,听谢氏这样问,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道:“当初哥儿全身都干干净净的,唯独左脚脚底板,有一颗黑痣!”
二房的人一下子都看向了顾文钟,当年顾长印被接回来的时候,大约已经是四岁左右了,还没真没人看过他的脚底板。
正在顾老太太要开口,让人将顾长印带来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张春桃身后的杨宗保嘀咕了一句:“脚底板有痣有什么稀奇的,我脚底板不还是有一颗,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默默地和杨大春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的赵嫂子,如猛虎下山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杨宗保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大家都没太在意的,赵嫂子这么大的动作,倒是把大家的眼神都吸引了过来。
张春桃也就装作气愤的也回了一句:“可不是,脚底板有痣的也算不了什么!我这弟弟脚底板就有,祖母还夸他长得像便宜爹小时候呢,是不是我也能说我这干弟弟才是我那亲弟弟——”
赵嫂子的一张脸煞白,脱口而出:“春桃,闭嘴——你胡说什么?你弟弟哪里脚底板有痣?没有!他脚底板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他是我亲生的!我亲生的!“
一面拖着杨宗保就往外走:“宗保,走,咱们快走!你是娘亲生的,你是娘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孩子!走,这些人都是要把你从娘身边抢走的——”
杨宗保看赵嫂子这模样,哪里敢说话,只被赵嫂子拖着就往门口走。
顾老太太本就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先前看赵嫂子那般模样就觉得有些不对,只不过没深想。
毕竟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人家的儿子是自己的孙子吧?
可现在再看赵嫂子这惊弓之鸟,心虚的模样,谁还不明白只怕这杨宗保还真不是赵嫂子亲生的。
更别提脚底板还有痣,还跟自己儿子小时候一个模样。
这么多巧合都在一起,让顾老太太不禁升腾起一个念头来,莫非这孩子才是儿媳妇当年说是早夭的那个孩子?
从感情上来说,顾老太太倒是宁愿这杨宗保是她的孙子,也不乐意认顾长印做孙子。
从理智上来说,顾长印若真是儿子当年的小儿子,这顾家以后还有得乱。
别的不说,就顾文钟溺爱出来的顾长印,不学无术,标准的纨绔子弟,谁家有这样的孙子,谁倒霉!
因此见赵嫂子要拖着杨宗保走,她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先别走——”
赵嫂子此刻心慌意乱,她自己是知道的,杨宗保的确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又听说这顾家当初夭折的那个儿子,也是脚底板有痣,回想当年,她生孩子的时候,因为是寤生,所以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了。
偏九死一生才生出来的那个儿子,大约是在娘胎里憋久的缘故,生下来就体弱,没多久,那孩子就去了。
赵嫂子当时接受不了,脑子有些犯糊涂,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每日里在外头看到别人抱着孩子,就上去抢,还说是自己的孩子。
然后有一天,还真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那孩子大约也是受了惊吓,看着傻愣愣的。
杨大春倒是看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看着不起眼,可都是好东西,都是极为细软稠密的料子,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当时害怕极了,就怕是自家媳妇犯了病,不知道跑到谁家去抢了个孩子回来。
想将孩子送回去,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
问赵嫂子,她是一问三不知,只搂着那孩子不撒手,说是自己的孩子。
抱着那孩子,还安安静静的,更正常人没两样,可只要孩子一离手,就哭闹打砸。
杨大春没法子,等了两日,见外头没人说丢了孩子,也就略微放了心。
然后收拾了行李,急急忙忙的带着赵嫂子和这孩子回了老家。
半路上,赵嫂子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那孩子半路上也请大夫看过了,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孩子还小,倒是也没大碍。
只是将之前的事情,都吓得忘记了。
因着一路上杨大春夫妻对他极好,懵懵懂懂的,也就很依赖两人,等回到杨家村的时候,就一口一个爹娘,极为亲密了。
两人多年没回老家,这回来,说是自己的孩子,谁也不会怀疑不是?
一家子也就在杨家村扎下根来,时日久了,赵嫂子也刻意的忘记了这些。
如今这听着,似乎跟顾家的情况大部分都对得上,赵嫂子怎么能不慌了手脚。
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怀疑了,只想快点带着杨宗保离开。
别的不说,杨宗保如今就是他们夫妻的心头肉,若他真是顾家的孩子,以顾家这势,能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只怕以后连见都见不着了!那岂不是在他们心头上剜肉?
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是听到了顾老太太的话,也当没听到,只想快离开这里。
可在深宅大院的,哪里那么好出去的?
寿庆堂里虽然只有几个主子,和他们一家子,可外头心腹都守在院子门口,见里头冲出几个人来,正狐疑呢,又听到老太太喊先别走。
这些心腹自然是不能将人放跑,团团堵在了门口,将人给拦住了。
赵嫂子还要硬冲出去,杨大春却看得清楚明白现实,叹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为什么,从进入京城,尤其是进入顾家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原来是应在这里了。
今天这架势,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是走不出这顾家了。
就算能走出顾家,还能走出京城?
再者,想起顾家二房这些年的委屈苦楚,就是他这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要红了眼圈。
若杨宗保真的是顾家当年那个早夭的儿子,今日得以相认,也是他们积德了。
杨大春想得更深更远一点,一来,在京城顾家的低头,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还不如态度好一些,主动配合,说不得顾家看在他们这么配合的份上,真认了亲,将来也能让他们见见宗保这孩子,不至于被彻底的隔开,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好。
二来,做爹娘的,他拿宗保当亲生的看,自然是希望他好的。他们夫妻不过是乡野村妇,能给杨宗保的助力有限,若是认回了顾家,对宗保来说,那自然更好。有这样的家世,读书也好,做别的也罢,有人做靠山,后半辈子无忧了。
为人父母的,不就希望孩子过得好么?只要孩子过得好,他们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三来,万一,万一宗保不是顾家的孩子呢?这么闹腾半天,最后不是,岂不是一点面子情都没了?倒不如配合,假若不是,顾家看在宗保和顾家人相似,又有着相同胎记的份上,说不得也能拉扯一把呢?
杨大春这个做爹的,心里想着念着的,全是儿子杨宗保的将来。
打定了主意后,就将赵嫂子一拉,“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倒不如索性说开了,是或不是,也就这么一哆嗦了!若不是,咱们也就定了心。若是,到底孩子的前程要紧呢——”
赵嫂子听了杨大春这话,楞了半晌,抱着杨大春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杨宗保已经被这接二连三地惊天炸雷,给炸懵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又不傻,顾家这一闹,多少年前的旧事都翻了出来,涉及到当年那个夭折的孩子。
然后自家娘又是这样的反应,他也隐约就猜出来了几分,此刻再听杨大春这么一说,哪里有不明白的?自己是不是顾家的孩子两说,可不是爹娘亲生的孩子,那是确定了!
终究还是半大的孩子,疼爱了自己十几年的爹娘,不是自己的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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