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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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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得快。

江倾不置可否,淡淡一略眼皮,继续处理公务。

但这也等于默认了。

白晓晨脸色灰白,继续望着他。

他在纸上划了几下,头没抬地对她说,“我现在很忙,出去吧。”

“你不问,我要跟你说什么事吗?”

江倾不耐,声音重了点,“如果讨论我个人问题,抱歉,暂时不需要。”

“你只需要纪姐姐?”

“是。”

他答得快,几乎没有犹豫,不知道是真心喜欢纪荷,还是单纯只为搪塞她。

他像个谜。

白晓晨几乎搞不懂。

她唇瓣抖了抖,低头挣扎了几秒,接着,像鼓足勇气,手探去胸前拉链上。

一拉到底。

微不足道的摩擦动静,因为她心跳的寂静而彻底放大。只用了几秒,她就成了只着内裤的半裸体。

他没有很大动静,像是把一份文件处理完,才慢条斯理抬眸看她。

嘴角的怒气,何其残忍。

白晓晨一下子哭出来。

然后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袒露的上半截。

“穿起来。”他声音冷到像刀锋上滚过一圈。

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

白晓晨抬泪眼看着他,一边蹲下地,“你变了。你以前对我很好……是因为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

“我胸上的疤……”这一句后,白晓晨彻底崩溃,哭到嗓子哑,却也豁出去朝他吼,“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不是嫌弃我!一定是这样!”

“听着。”江倾掰断自己那只钢笔,墨点炸到他白衬衫的心脏位置,“今天我很烦。一早被拉去相亲,在浴场,莫名其妙的地方。回来开会,紧绷到厕所都不敢去,接着,你在我办公室撒疯——”

他最后一句说完,整个站起身,猛地将成两段的钢笔砸向文件柜。

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成功吓住哭泣的脆弱女孩。

白晓晨将胸抱紧,抬着尖下巴,小脸泪痕满布的对着他模糊的影子。

他单手叉腰,一只手按着鼻梁,在窗前来回踱步。

生气了。

很生气。

从高二认识他,白晓晨就没见过他这么发火的样子。

他向来冷淡克制。大学一毕业就做了父亲秘书,对她是有礼而照顾的。

那年,就是认识他的前一年,白晓晨发生了一件十分惨烈的事。

她高一,下晚自习,母亲出差在外,本该由父亲来接她,但父亲因为公务突然忘记这件事。

她只好一个人往家走。

学校离家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谁都想不到,这唯一的没有父母来接的夜晚,她在一条巷口,被一名歹徒以利器割胸……

当时整片左乳都差点与胸肋骨分离。

疼得在地上打滚。

白晓晨当时以为自己会死,但是疼昏迷后她发现在医院,周围都是穿白大褂戴口罩和帽子的人,是救她的人……

但白晓晨情愿自己没被救治。

一年后她不再疼痛,可伤口永远存在。

巨大的丑陋疤痕毁掉少女的含苞待放。

那一年她十五岁,整个青春停止。

所以再是小公主又怎么样,从小为傲的美貌与知书达礼,到后面不过换来人人背后的一句:这孩子以后怎么嫁人?

嫁人?

白晓晨没想那么远。

她连喜欢人都不敢。

含胸驼背,行尸走肉。

父亲很自责,身为公安系统内高官,他保护了万千人,却没保护自己女儿,母亲伤心欲绝,与他感情失和。

为了不让家庭破散,她装着让自己走出来。每天笑,安慰父母不要难过。她很幸运。

虽然歹徒在逃,但她指甲留下了对方的DNA,随着技术越来越发达,这人总有一天要落网。

她是英雄啊。

那些和她一样惨遭毒手的女孩子,有的甚至没了性命,但是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让活下来的几个看到,劫难同样可以盛开出花朵,她还要当警察,宣传警,向所有受过伤害和活在幸福中的人鼓励与提醒……

爸爸妈妈不要为她担心。

她就这么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走出来了。

背后,一个人舔永远好不起来的伤口。

直到一年后遇见他。

他拎着公文包,打扮低调,衬衣颜色每周都是从最淡的开始到最深的结束,白晓晨猜这是他一个强迫症。

他还有很多小特征。

他不喜欢吃油腻的食物,不胜酒力,替父亲承担不了代酒的任务。

他还有一个深爱的人,不知长什么样子,但是能让他泪流的姑娘,白晓晨真的好羡慕。

他还知道她受到变态伤害的事。

那件事太大了,电视网络铺天盖地。

他心思谨慎,当父亲秘书怎么可能不知道白家每个人的状况。

那年她高二。

学校里已经风平浪静。

放学回家由专职司机接送。

但是白晓晨不敢单独出门,哪怕和同学约好了,也不敢走在街头。

那次是元旦,她好想出去玩,可家里没有人陪她去,在绝望之际。

他来了。

手上拎着公文包,陪伴父亲是他工作,但陪她不是。

他却朝着缩着沙发拐角被噩梦惊醒的她,温声邀请,想不想去看新年烟花。

她太想去了,于是把手给他。

那晚白晓晨在人群中一直被他牵着,他从头到尾没放下她手。

他知道她在人前装,知道她从来没有放下恐惧,所以牵的很稳妥。

面对烟花,白晓晨看着他的背影,他背影是沉默和心事重重,她知道他的秘密,也许,他当时牵着自己的手,想的是另一个他未曾保护周全的小女孩……

白晓晨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不柔弱,也不温柔,她笑容明丽,像春天的光,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勇气……

她于是自卑。

从前被他牵着走出来,现在放弃,让他回归爱人身边,白晓晨好痛,放不下。

这个陪她走出来的男人……

该怎么忘却?

孤掷一注。

所以现在丢人现眼,在他面前。

“别哭。”他手指像那年烟花牵她时一样有力,擦去她泪水。

肩膀被一件衬衣包裹住。

很宽大,可以完全罩住抱膝蹲住的她,他手指在她模糊的眼前跳舞,几秒,扣上了全部纽扣。

他警告她,“自己动手,把裙子穿上。”

然后他离去。

背对窗而站。

白晓晨想着自己这样一直蹲下去,可好久后,他仍是那个姿势没变,她就被打败了,自己站起身,将落在地下的裙子从腿拉起,在他衬衫里躲着,全部穿好。

衬衣舍不得脱。或者说没力气脱,她一直在哭。

“你嫌弃我吗?觉得丑吗?”从高中到现在,她没有哪时哪刻不在意自己胸前的疤。

很痛苦。

想爱人又不敢。

觉得自己拿不出手。

她干脆问他,“如果纪姐姐没有出现……你能接受我吗?”

长久的沉默。

等她几乎绝望,他才走过来,伸手摸摸她脑袋,像当年看烟花一样,温柔又宽和。

“你很勇敢。”

“还有呢?”

“我心有污浊,和你比,都是我高攀。”

“不……”

“乖。以后别看轻自己。你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人。”继续摸摸她脑袋,像以前一样安抚她。

“听话。”又加了这两个字。

白晓晨于是泪水凶猛。

在他衬衣上泛滥。

这个午后,她感觉又是自己的一次重生,有些看不见抓不住的东西流过她身体,又有些之前很重要现在却似乎不值一提的东西离去……

活着真好。

……

下午四点,江倾处理好收网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和宋竞杨走出会议室。

大战在即,全局的外勤车都停在楼下。

大家明显神色异常,但不到行动那一刻,他们都不会知道将要去干什么。

江倾回到办公室,刚才和宣传处领导碰面,对方的意思是让她暗示纪荷一下,做好警媒联动的准备。

她聪明,暗示就等于明示。

江倾拨她号码,下午听说她还在孙处长那里打听消息,为什么不直接打他这儿来?

原本要问一问,电话一接通,她声音却倏地让他情绪引爆,用极强的克制力隐忍,才没不可收拾。

“江队……忙着吧,怎么有空打电话?”

“你呢?也忙?”他尽量平和问。

她那头不知道什么动静,好像在喝茶的样子,又像躺在椅子上老神在在。

事实上,江倾的确是一流刑侦人员,隔着电波,仿佛来到她工作现场。

纪荷卧靠在躺椅内,腹部盖着一块毛毯,手上端的是秋秋亲自煮的红糖水,一边还有人手动拿资料给她过目,整个不要太悠闲。

夹着手机,有点分.身乏术回,“忙啊,忙得要死。”

“你不要惹我。”

他突然莫名其妙来一句。

纪荷愣了,啥意思?惹他?

直接发笑,“我要有时间惹你,那天打雷劈!”

一直在准备舆情突发前的工作,她忙到忘了问他打电话来干什么,这时候她神经太紧绷,一边和秋秋讨论着空中机位太少,一边忽视了他……

他那边嗓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哑,而且夹着血气似的,这男人一旦猛起来就没轻没重,“惹急老子,信不信干死你——”

纪荷听成:“啥?干尸泥?!”

他那边嘟一声挂断。

莫名其妙。

一通来电。

留下一句干尸泥?

纪荷转头问秋秋:“是不是出新款面膜了……干尸泥?”

秋秋懵,“不知道啊。”

纪荷挠挠发顶,对着手机骂了一句:“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比起相互救赎,一起并肩不是更精彩?

写雁南不会复生时,眼眶小湿润,等再写到白晓晨眼泪哗哗淌,这两件都是真实事件,年份不一。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灰败中重生,但总有人为你负重而行。

最后,如果大家觉得好看请疯狂安利好吗,让我看到这篇小冷题材,能在晋江咸盐生存甚至被热爱,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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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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