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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谁的故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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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神医吩咐,未曾断过。”谢予迟回答。

莫辕风没有说话,而是朝着谢予迟几人的方向负手而立。

“我所想要的报酬,就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听一个故事。”

谢予迟闻言,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仅仅只是让他听一个故事?这神医……当真是不同寻常。

他面上波澜不惊,只道:“神医请讲。”

莫辕风轻轻挑眉,开口问:“太子殿下手摇处,如今可还有一枚滴水状的碧玉?”

“并无此物。”谢予迟浅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摇头,淡淡答道。

“原来如此。”莫辕风掺了银丝的眉缓缓一皱,倏得又立即散开。

他只手负后,面色不改地觑向对面几人。

“那我便开始了,这故事途中殿下若有疑问,可向我提出。”

未等谢予迟应声,莫辕风便缓缓开口:“这故事着实牵扯复杂,并且,还涉及这血狂症解药。”

营帐中的三人敛声屏气,静候着莫辕风接下来的话。

“血狂症由药物而起,这源头便是婆罗国。”

刚开个头,谢予迟便心中一紧。

“婆罗医术结合了巫祝之术,在某些治病方面有另辟蹊径之法,二十多年前,婆罗境内有位医师,为解族内突然爆发的鼠疫,潜心研究治疗之药,就在他闭门不出,对外界充耳不闻的研制时,半年转瞬即逝,而鼠疫也被祝司寻出法子克制住。”

“这位医师心有不甘,便拿着费劲心力制出的药给族人服用,果不其然这药十分有效,不仅对鼠疫药到病除,而且还能治好其它诸多杂病,于是族人将他奉为神祗一般,地位甚至超过了大祝司一职。”

“可后来他慢慢发现,服过这药的族人不约而同的出现血脉偾张,狂躁之状,甚至活活咬死了其他族人。”

“为了挽留婆罗,婆罗长老们命祝司将服用此药之人集中一处,活活烧死,又一气之下将此药师逐出了婆罗。”

莫辕风微微仰头,缥缈的目光似也随着口中所述溯回到了往昔之时。

“离了婆罗,这药师也明白他所制药物其害之深,便将所有已制成的药同原料一并毁了,但不知为何,两年前此药重现于世,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便悉数知晓。”

“那解药……是您自婆罗带回的?”孙骁摸了摸脑袋,出声问。

“自然不是。”莫辕风忽的神情倨傲,那模样仿佛瞪了一眼插话的孙骁。

“制成这药的人都无计可施,所以解药是我研制出来的。”

“当然,如何制成的此物,就是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了。”说到这里,方才还满脸自负的莫辕风便神色凝重起来。

“话说晋雍有一女,身份尊贵,地位不俗,却与你们楚颖男子相爱。”

莫辕风正式的故事刚开头,戾风便知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他知晓三月前太子中箭后,莫辕风这般及时的出现便不是偶然,加上他救人之后又匆匆离开,直到一月后带着解药重新出现。

仿佛就像按照着计划一般。

戾风怀着心中疑问,继续听了下去。

“那女子的爱人,便就在三月前西境之战中,由于女子身份原因,其叔父以她父亲长兄为挟,令她背叛爱人,而她在无奈之下也就顺从了其叔父的命令。”

“当然,导致她下定决心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其叔父告诉她,若她不肯,他便用血狂之药对付楚颖军队。”

“我也听闻过此事。”谢予迟忽的开口:“在那一战中,晋雍曾对楚颖士兵使用仅凭吸入便可引发血狂症的药,可这药似乎并无效用。”

“这药的确是假的。”莫辕风扯出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可那女子毫不知情。”

见戾风忽然脸色发白,莫辕风继续开口:“她为了救下心爱之人,主动求我尽快研制出解药,可我其实隐藏了一个秘密。”

“解药不是制不出来,但需要试药对象,而她,就拥有那个世间唯一的药人体质。”

莫辕风掩饰眼底哀色,压低了声音:“她的药人体质与我徒儿渊源甚深,早些年间,她曾同我徒儿一同流落至蒙汉,当时她被蒙汉人下了毒药,生命垂危,我徒儿年少不更事,竟将血狂之药给她服下,后来他们二人逃离,那女子意外进入天山境内,在极寒的环境下奇迹生还。”

“我不知到底是她先前服下的毒药,还是因为极寒的环境,才致使她并未产生药物副用,也就是血狂症,但她的体质的确抑制了血狂。”

“在那女子的逼迫下,我无奈说出了事实,她未有迟疑,立即提出试药之请。”

回想起那一月,莫辕风忍不住心悸。

郁烨本就多病缠身,靠着一口药续命,却硬要坚持试那对她身体伤害极大的药。

那时她将对准谢予迟的箭射出,手便抖地不成样子,面色死一般惨白,似乎是一路流着泪走回来,她泪眼斑驳,颤着声跪在自己身前。

“求你,去救他。”

后来得知郁广冀还是对他们用了药,郁烨更是如死灰般,一度曾想过自缢而去。

于是莫辕风将一切全盘托出,出于私心,他隐去了她是药人之事。

但郁烨是何等聪明,她忽的想起自己曾因救阿囚而沾染过血狂病人的血,却没有发病,就连本身治病强身的作用都未曾起效。

接着她便知晓自己就是那绝无仅有的药人。

莫辕风不愿拿她试药,但架不住郁烨以死相逼。

她拿着剑置于脖颈,言之凿凿:“若你不让我试这药,我便立即血溅于此,但你若是让我试,我尚且有一线生机。”

无奈之下,他便开始让郁烨试药。

这过程中,为了尽快研制出解药,本需几月的药剂用量,郁烨几乎都是成倍的服用。

她日夜不息,如此害怕吃药的她,却在试药时未曾走过一丝迟疑。

那药剂的初始副作用是巨大的,郁烨吃下之后要不是整日整夜的发高烧,要不就是浑身产生尖锐刺骨的疼痛。

一碗药尚且如此,更不提几十碗入体后的折磨。

她烧得神志不清或是疼得无法忍受之时,常常咬破了下唇都未吭一声,只是双手将她腰间挂着的墨玉取下,放在手里攥得死紧。

有时不堪忍受,也会情不自禁地低喃出谢予迟这三个字。

只是当时无论她如何呼唤,他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意识朦胧间,脑中又会不断回想起长箭没入胸口那一幕,于是似箭穿透自己的心脏般,胸口处的痛感异常深邃清晰。

那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尽管双眼不可视物,但之后的情形莫辕风却仿佛历历在目:“后来,她嗓子被药坏了,身体各处出现因长久试药而引起的药纹,更不妨说她本就虚弱的体质,再遭受这般折磨,解药终于制出,她却已至穷途末路,吐血久久未止,我无意间按上床榻,触手一片湿濡,侍女告诉我,她吐出的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被褥,往后几日,她卧于床榻,濒临气绝。”

“可我怎么让她这般死去!明明上天对她有这么多不公!”

莫辕风置于身后的双拳紧握,眼瞳中气愤与痛苦交织纠缠:“我倾尽毕生所学,用上一切能续命的罕药,只为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听到这里,谢予迟盯着对方,问:“那名女子,最终救下来了吗?”

“你说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静默半响,谢予迟忽的轻轻一笑:“神医有枯骨逢春,起死回生之能,定是将人救回来了。”

见谢予迟眉目之间的淡然,以及他唇边的笑意,莫辕风目光决然,眼神透露出的讽意再也潜藏不住。

明明知晓谁都不曾有错,可他仍旧接受这人理所应当的冷静自持。

“是啊,医者医病不医心,她那副壳子,我当然是能留在这世上的。”

说完这一切,没等众人反应,莫辕风便默默提起地上的竹篓,缓步朝外走去。

“故事已完,打扰诸位了。”

孙骁见状,率先跟了上去,待走出营帐后,他离莫辕风始终两步之遥,迟迟不敢上前。

“孙将军有话要说?”莫辕风倏然出声,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孙骁欲言又止。

踌躇良久,孙骁揉了揉鼻子,才小声开口:“这故事,我听着越来越寒心,您说未来某天这女子,还能跟咋们楚颖那憨货重聚吗?”

莫辕风微微顿足,轻声叹息道:“这世上的事,有哪几件是我们能左右的呢?”

与此同时,谢予迟的营帐中似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至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声音,戾风才转身向谢予迟作揖。

“属下先行告退。”

谢予迟没有应答。

大胆抬起眼,戾风发现谢予迟面容沉静,似若有所思,便决定不再打扰他。

他垂眸,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在掀起帐帘之时,戾风突然停了下来。

“主子向来对待何事都淡漠处之,但属下好奇,这莫神医口中的故事,能否令您动容?”

谢予迟看向垂下的双手,长睫微颤,眼神晦暗不明。

“您该动容的。”

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戾风放开帐帘,毫不迟疑地离开。

这时,偌大的营帐中,只留下静立在原地的谢予迟。

他怔然望着展开的双手上,赫然出现几道深裂的掐痕。

不知何时,他眼角涌上陌生的酸涩,指甲也深陷进肉里。

死死盯着掌心渐渐渗出的血渍,谢予迟冷白的脸上阴沉愈深,他挪开视线,隐去了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

不如皇妹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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