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2 / 2)
她心里爱上别的男人,他明白,更不会强求。
他不说话,方婳整颗心都觉得虚空难过,她松开了他,含泪双眸狠狠盯住他,咬牙道:“说话!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要抛下我,是不是!”
他苍白脸上却是有了笑容,话语如风般和煦:“皇上赐婚你不愿,如今……又是为何?”
她露出清浅笑容,半带着哽咽半带着笑道:“你不会骗我!”
他依旧笑着道:“这是感激,却不是爱。”
“我可以学,我会努力……”
“婳儿。”他摇头勾住她的手,“爱情学不会,也无需努力。”
她拼命地摇头。
他的语声更弱了:“我总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不是袁……袁大人。”
她咬着唇,哽咽地叫他:“逸礼,逸礼……”
他深深凝望着她,目光却渐渐有些迷离,方婳用力握住他的手,闻得他轻轻地道:“世人只道洛阳牡丹甲天下,却不知金陵梅花亦是别具风味,‘别角晚水’、‘单瓣跳枝’、‘水红朱砂’……”
方婳仍有泪水打湿脸庞,忍住胸口的难受道:“等你的伤好了,你一定要带我去看一看。我没去过金陵,没见过你说的那些美景。不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金陵花’吗?我不但要看梅花,还要看金陵的樱花、杜鹃……
我还没去过袁府,你要带我参观,要去读书台,我要看你小时候念书的地方,看你的书房,你生活过的一切。”
他点点头,嘴角带着幸福的笑,眼睛却是缓缓闭上。
方婳惊道:“不要睡!你看着我,看着我!军医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她下意识地扣上他的手腕,微弱的脉息几乎已经觉察不到!
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婳儿,我今日……很高兴……”
“逸礼!逸礼!逸礼——”
床上的男子静静躺着,睫毛掩住了双眸,他的唇边仍有笑意。
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不顾一切嚎啕大哭。
此事外头已乱成一片,有人掀起了帐帘入内,方婳丝毫没有察觉。那人大步上前,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随即抬手一掌劈在方婳颈项。她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容止锦一路听他们都在说顶不住了,越州城要被攻破了,他不信,奔上了城楼往下一看,见他们的人果真已抵挡不住,大部分人早就弃械投降,只有少部分人还在殊死抵抗。
一个士兵跑过来,撞在容止锦的肩上,他忙道:“侯爷快走吧!您是容家的人,要是落在九王爷手里一定不会放过您!趁眼下越州城未破,您快从地道走!”
地道?容止锦的心头一跳,他倒真还不知道有地道!
“还能坚持多久?”
那士兵苍白着脸道:“最多两个时辰!”
容止锦回头朝城下看了眼,叛军已抬着巨木用来撞破城门,他咬着牙,忙转身下了城楼朝袁逸礼的营帐跑去。
“方婳,不好了,越州城……”容止锦掀起了帐帘,里面哪里还有方婳的影子?他的脸色一变,“方婳!”
袁逸礼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容止锦于帐门口一站,不见他动,似乎连胸膛都没有起伏了。容止锦的指尖颤抖,他瞬间愣住了。
“小侯爷!”身后传来陵王的声音。
容止锦本能地回头看了眼,陵王大步过来,拽了他的手道:“你还不赶紧走!难道真的想等叛军冲进来被抓去挡人质吗?”
容止锦被他拉了出去,走了几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他挣脱了陵王的手,他还要去找方婳!
“小侯爷!”陵王大吼了一声,见他急急离去,陵王忙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疾步上前从身后将袁逸礼打昏,直接扛上肩。
“快走!”陵王说着转身朝地道的方向而去。他不免瞥一眼侍卫肩上的容止锦,冷冷一笑,这位可是国舅的儿子,太后娘娘的亲侄子,不管今日之后谁主天下,把他交给袁逸轩亦或是太后,那都少不了他的好处,他又怎会放任这个香饽饽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耳畔是远处振聋发聩的声响,马蹄声骤然近了,随即传来仇定的声音:“王爷!”
燕修蓦地睁眼,他径直站起来,回头直声问:“如何?”
仇定一眼瞧见他的脸色大吃一惊,他忙看向华年成道:“不是说带王爷休养去了?他的气色怎还这样差?”
燕修却不待华年成开口说话,重新问了一句:“仇将军,那边如何?”
仇定
不悦地沉声道:“赢了!”
燕修未有预期中的高兴,仇定继续道:“袁将军不知怎么了,突然杀红了眼,把对方的主帅都杀了。不过,若是钱广延没有死,这一场仗不会赢得这样容易。”
燕修的眉心紧蹙,仇定不知为何,他却知道。他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给本王备马。”
“王爷……”
华年成才开了口,已被燕修打断:“备马,本王要进越州城!来人,看着华先生,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离开这里半步!”
接过士兵牵过来的马,燕修翻身上去,策马朝城门方向冲去。
握着马缰绳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低头咳嗽一声,斑驳鲜血洒在胯下马背上,方才出箭用力过度,他全凭一丝执念强撑着。
可婳儿还在城中,他必须要去的!
袁逸轩带人冲进越州城,士兵们蜂拥而入,缴械的王师兵全都软禁,不愿投降的全部处死!
士兵们挨个营帐搜索落网之人。
袁逸轩浑身浴血地走入军营,握着长剑的手颤抖不已,剑尖一路拖着入内,松散泥地被划出了蜿蜒的痕迹。
目光环顾,最后落在那明黄顶的营帐上。
袁逸轩的心口沉痛,原以为麻木了,可终究他还是个活人。
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惶惶然朝那顶营帐走去。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仿佛淡去了,惨叫声、求饶声也都听不到了。
他颤抖地伸手掀起了帐帘。
床榻上的人安静躺着,双眸轻阖,仿佛熟睡。
他踉跄入内,那支黄金羽箭仍是直直插在床上之人的胸口。
开平三十年仲夏,金陵读书台。
年仅十岁的袁逸礼低头跪在院中的刺槐下,烈日晒在脊背上,几乎要将人晒落几层皮。
袁向阳端正坐在亭中,训斥道:“果真是出息了!谁让你把考试的答案传给别人的?你以为你很聪明,就能无视规矩吗?”
十五岁的袁逸轩欲开口,却见袁向阳冷睨他一眼,“不必替他求情!”接着,一节赤鞭被丢过来落在袁逸轩的脚边,袁向阳道,“你身为大哥就该好好管教幼弟,今日你亲手抽他二十鞭,好叫他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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