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他扶正她的身子,对上她泪水蒙蒙的眼睛,颤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生下孩子,和我一起带着孩子回京城去——做我的太子妃!”
长歌眼泪滚滚而下,冲他浅浅一笑,“好,我答应殿下。如此,还请殿下喂我喝药罢,凉了就更苦了。”
听到她的回答,魏千珩窒紧的心口一松,转身端起了手边的药碗……
眼见生产之期临近,煜炎与青鸾却像凭空消失了般,与长歌他们失去了联系。
而长歌身体开始出现病症,她害怕等不到生下孩子,自己就毒发身亡,就哄着魏千珩给自己端来了催产药,想借助催产药,在自己尚有气力之前,生下腹中的孩子,以此保住孩子和乐儿的性命。
魏千珩哪里知道长歌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而亡。他只是看着她怀孕太过痛苦,所以依她所言,端起了身边的催产药,再次拿起勺子,舀起汤药送到长歌的嘴边。
他心痛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疼惜道:“我原本还想让你多给乐儿生几个弟弟妹妹,可如今看到你这般辛苦,以后我却是再也不要让你生孩子了……”
青瓷的勺子舀起深褐色的药汤,在跳动的烛火下,闪着幽深的光亮,苦味随着药汤凉却淡了下去,却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闻在长歌的鼻间,却是死亡的味道。
她轻轻一笑,眸光切切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苍白的嘴唇微启,柔声笑道:“好,我都听殿下的。”
说罢,她艰难张嘴,义无反顾的去接勺子里的汤药。
然而不等她的双唇碰到勺子,房门却被砰的一声撞开,却是初心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
看到魏千珩手中的汤药,初心脸色巨变,对魏千珩厉声道:“快住手,你这是在送姑娘去死!”
说罢,不等魏千珩回过神来,她手腕上的无心箭朝着魏千珩手中的勺子射去,瞬间将那小小的勺子击碎,汤药随之洒落。
“你……”魏千珩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初心,心弦提紧,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初心的出现,长歌面容一慌,眸光里闪现了绝望之色。
她知道,初心是不会让她喝催产药送死的。
果然,初心看着魏千珩手里的催产药,气不打一处来,冲一头雾水的魏千珩咬牙恨声道:“谁让你给姑娘喝催产药的?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能先解了姑娘身上的余毒,姑娘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身亡——你这哪里是喂姑娘喝催产药,你却是在喂姑娘喝催命药!”
魏千珩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头怔怔看着一脸苍白的长歌,心里终是回过神来——
难怪方才她突然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事,原来,她知道自己喝下催产药生下孩子就会死,所以提前在同他叮嘱她的身后事。
她竟是拿命在拼这一个孩子……
而自己还亲手喂她喝药,竟是亲手将她往黄泉路上推……
反应过来的魏千珩,神情巨变,心如刀绞,手中的那碗催产药随着他内心的波动,被他生生捏得破碎,粗粝的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直流。
“怎么会……”
一直泰山崩于眼前也淡然不变色的他,彻底崩溃了。
他僵硬的怔在当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脸色瞬间也是惨白如纸,不敢相信的怔怔看着同样一脸惨白的长歌。
“殿下,煜炎早就同我说了,你不要难过,我早已做好准备……”
事到如今,长歌知道魏千珩定不会再答应给自己喝催产药,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腹中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要随着自己身体的毒发也一迸丧命。
那却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事情。
如此,她吃力的拉过魏千珩冰凉的手,她的手同样冰凉,朝着他努力笑着,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殿下,如今惟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喝下催产药,让我在毒发之前生下孩子,这样,腹中的孩子能活命,乐儿也能活命……”
“若是晚了,你不但救不了我,更要眼睁睁的看着腹中的孩子和乐儿一起丧命……殿下,你一向是最理智冷静之人,孰轻孰重,你应该看得明白……”
魏千珩红着眼睛咬牙道:“可我更不能送你去死!”
说罢,他痛苦的落下泪来,眸光绝望悲痛的看着长歌,颤声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到了此刻,魏千珩痛恨不已,他之前竟还为了长歌怀上孩子高兴庆幸,却殊不知,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乐儿的命。
长歌幽然的看着他,惨然一笑:“殿下,我是乐儿的母亲,是我害得他遭遇此病,我没护好他,所以我自是要舍命救他的……难道你愿意让我打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乐儿死吗?”
魏千珩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震懵呆住了。
长歌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还有眸子里深深的绝望与悲痛,心里也止不住一阵刺痛。
面上,她异常冷静的说道:“殿下,如今说一切都晚了,我身体受毒所伤,终归活不长久,能救下乐儿一命,已是上天垂怜。所以如今你不要迟疑,趁着我还有气力之前,让我喝催产药,早点将肚子的孩子生下来,不然再晚,只怕我们三个都……活不成了。”
闻言,魏千珩全身剧烈一颤,眸光灰暗,如沉地府深渊。
他明知长歌所言是最后的退路,可心里的悲痛绝望,以及对她深深的不舍,终是让他无法答应她。
初心也早已泪流满面,她跪伏到长歌的床边哀哀哭道:“姑娘,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让你去送死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长歌伸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无比的轻柔:“初心,我终究活不长久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尚可挽救之前,想办法救下乐儿和腹中的孩子呢?”
初心也明白她说得有道理,可也同魏千珩一样,就是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好初心,就当我求你,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你去帮我重新煎药吧!”
说罢,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身,下到地上,竟是朝着呆滞住的魏千珩跪下,动容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你欠着我的一个恩赏。如今,我求殿下救救两个孩子,赏我一碗催产药吧!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魏千珩眸光死死的看着地上的长歌,胸口剧情的起伏着,脸白如纸,最后悲痛一笑,拼尽全身的力气对初心道:“你下去……重新煎药。”
初心泪水涟涟的抬头着看向长歌,看着她神情间的坚定与决绝,终是咬牙出门去了。
初心一走,屋内恢复平静,魏千珩上前抱起地上的长歌,将她紧紧抱着坐在自己的怀里,头埋在长歌的肩膀上,牙关咬得咯吱响,喉咙里以出一声声绝望的闷吼,像头绝望挣扎的困兽。
有冰凉的液体打湿长歌肩膀上的衣襟,长歌微微一滞,心里酸楚又知足。
自从母亲离世后,她短暂的一生过得何其艰辛,所幸还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给了她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暖,让她死而无憾……
她拿起他受伤的右手,一点点的帮他拔了手掌里的碎瓷片,正要寻纱布帮他包扎时,方才离开的乐儿却又重回跑回来了。
乐儿先前没有按着母亲的请求开口叫魏千珩阿爹,后面离开屋子后,他想着阿娘与阿爹形容间的失落,心里闷闷难受着,所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屋里去,当着阿娘的面叫阿爹一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看到初心从阿娘的屋子里出来,躲在院子里悄悄的哭,乐儿不由更加心慌起来。
他敏锐的感觉到大家都不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难受起来,于是又跑回到长歌的屋子里来了。
一进门,他见到魏千珩眼眶打湿,不由更加惊奇了,问长歌:“阿娘,初心在哭,他也在哭,他们怎么了?”
见乐儿进来,长歌拿着纱布一边替魏千珩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对乐儿安慰道:“没事,初心姑姑是打破了碗怕被阿娘骂所以哭的。而你阿爹却是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所以哭了。你要不要帮他吹吹,吹吹他就不痛了。”
乐儿信以为真,走到魏千珩的面前,看着他流血的手掌和血红的眼睛,心时莫名心痛他起来,想着方才的事,迟疑了片刻终是低头嗫嚅的开口道:“阿爹……你的手很痛吗?”
一声细细的‘阿爹’,却是让魏千珩混沌绝望的心绪猛然一怔,崩溃悲痛的心里得到了一丝救赎。
“你刚才唤我什么?”
顾不得手上的伤,魏千珩怔怔的看着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儿终于松口叫他一声阿爹,这一声阿爹却是弥足珍贵,让魏千珩窒紧的心口得到了一丝喘息,眼泪再次落下。
一边的长歌眸光一亮,也是惊喜不已的看着乐儿。
乐儿在唤出这一声阿爹后,感觉自己也轻松了许多,走到魏千珩近前,担心的看着他受伤的手掌。
乐儿以前在煜炎的药庐玩时,不小心碰倒过煎药的药罐,也被划伤过,痛得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药庐了。
所以如今看到魏千珩手掌被划破了深口子,乐儿觉得他应该非常痛,再看到他落下泪来,于是心痛道:“阿爹,乐儿帮你吹吹,一下子就痛了……”
说罢,他凑近到魏千珩的手边,低下头嘟起嘴,轻轻的帮他一下一下的吹着,小小的腮帮鼓鼓的,让人怜爱不已。
魏千珩看着懂事的儿子,再看着一旁的长歌,原本应该欣慰的心却是万箭穿心般的痛着。
为何上天要这么残酷,不能让他的妻儿同时留在他的身边。
两人他都舍不得,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留下她们母子……
长歌却知足的笑了,心里暖暖的痛着,她捏着乐儿的手一起帮魏千珩缠纱布,欣慰道:“以后你们爷俩要互帮互助,阿爹要照顾乐儿好好长大,乐儿也要好好照顾阿爹,好吗?”
乐儿连忙道:“乐儿不但要照顾阿爹,还要照顾阿娘和弟弟妹妹。”
看着眼前的妻儿,魏千珩如何能看着长歌就这样去送死,惨白着脸咬牙道:“长歌,我相信煜炎一定会回来,我们再等等……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长歌心时的希望早已掐灭,她不敢自欺欺人,对上魏千珩血红的眸子,心里心痛如麻,面上却淡然的笑道:“若是能回来,他们早就回来了……殿下,我们认命罢!”
魏千珩正要开口再劝阻她,恰在此时,院子外却突然传来急骤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声响落进人的耳朵里,像擂鼓一样,直让人心惊肉跳。
白夜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三人,欢喜大声嚷道:“殿下,青鸾姑娘回来了,还有鬼医……”
正捧着新煎好的药走到长歌门口的初心,听到白夜的话,狠命将手中她恨毒的催产药往地上一掼,跑到门口,看到煜炎与百草的那一瞬间,眼眶一红,下一瞬却是冲上去,对着百草撕打起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你们可知道,姑娘都快要死了……你们再晚回来一步,姑娘就要喝下催产药了……”
这段日子来,不光长歌望眼欲穿的盼着煜炎归来,初心同样如此,甚至比长歌还急,天天站在村子口看着来路,希望看到煜炎他们归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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