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七章 人在做天在看(1 / 2)
怀集县城做为广州的西门户相对其他城镇来说经济还是相当发达的,商铺林立,富贾云集。
这里的人非常有意思,每个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战争的焦虑,依然悠哉悠哉,该喝早茶的喝早茶,一点都不耽误!
因为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些士兵抗着长枪走来走去。一帮人来了,呆了一阵子,然后另一帮人把他们赶走了,然后再来一帮人又把他们再赶走了。
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中原大地竟然出现了五代十四帝、十国三十五主!
纵观时间轴线,平均每隔两年就有一个人登基!
横看地域轴线,同一时期中原大地竟然至少有十人称王称帝!
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地域上讲,华夏大地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这段时间混乱,没有这段时间黑暗!
战争几乎天天在打!
要么各大王朝之间为了抢地盘而大动干戈,要么王朝内部权臣武将为了争夺权力而掀起腥风血雨!
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流血,每一天都有人死亡!
南汉本来偏居一隅,北南唐闽,南邻大海,只需与南唐和闽国搞好关系就可高枕无忧,偏偏刘鋹也没逃过老生常谈,也是饱暖思**,纵情酒色也就罢了,偏偏刘鋹的口味竟然极重,居然钟情来自西域的那个又黑又肥的女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脑袋进水了,竟然把所有官员都搞成了太监,还让宫女执政,整个王朝被他从根子上搞烂了。
外边兵凶战危,家里苛政如虎,对老百姓而言,既然生来命如纸薄,贱如蝼蚁,那还愁什么?虱子多了不怕咬,欠债多了不愁还!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天塌下来自有长的撑住,你我担心个什么劲?
刘金鳞问了一个卖油饼的老汉,“我听说大宋的军队刚从你们这里经过,是吗?”
老汉瞅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买的意思,便有些不耐烦地道:“是啊,怎么了?”
刘金鳞见老汉的态度有些冷漠不禁有些尴尬,连忙笑道:“你难道就不害怕?”
老汉眼睛一瞪,“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刘金鳞道:“我听说宋国大军一路攻城掠地,听说马上就要打到广州城了,大汉王朝就要灭国了,你就一点不担心以后的日子?”
老汉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金鳞,语气渐渐不善,皱眉道:“你是南汉的官差?”
“呵呵,不是!怎么,如果我是南汉的官差,你就害怕了,不说敢了?”
“哼!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现在大宋军队已经派兵驻扎留守在此,如今这怀集城已经跟着大宋皇帝姓赵了,就算你是南汉的狗官我也不怕你了!我不搭理你就是因为老子不愿意!”
“呵呵,老人家别生气嘛,我只是随便问问嘛!”
见刘金鳞态度一直谦卑,老汉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呵呵,就是想知道现在大家的感受。比如宋军来了以后大家到底是反感呢,还是害怕呢,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哦,那你听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宋军来了我们比谁都高兴!”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有约法三章啊!一不抢我们的,二不打骂我们,对我们可以说秋毫无犯,人家进城以后还把那个天天欺压我们的县太爷当场砍了头,重新留下了一个宋国谋士暂时当了本县的临时大老爷,现在他正在重新审理以前积压下来的各种案子,告诉老百姓有冤的诉冤,有苦的诉苦,要替大伙做主!这比以前强得太特么的多了!反正我是高兴的很,照这样下去大伙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刘金鳞呵呵一笑,“那恭喜你呀!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他转头向赶车的庞十五笑道:“果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庞十五却满脸严肃,心不在此,“到底是谁想跟咱们过不去,居然半路拦劫?”
刘金鳞笑道:“还在想岗坪镇拦路那件事呢?”
庞十五道:“当然了,不揪出他们来我睡不着觉!”
“至于嘛,呵呵。”
“至于!”
“呵呵。”
今天似乎是个当地的某个节日,到处人山人海。
刘金鳞一马当先在前边引路,两辆马车紧随其后。在人潮人海之中穿越相当艰难,因为人太多了,几乎是摩肩接踵、密不透风!
庞十五的眼睛不停在在人群之中来回扫视,他想从茫茫人海之中搜寻出行迹可疑之人。
其实他知道凤九霄武功已臻化境,方圆数十丈内所有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脱大哥的感应,自己的这一举动其实是多余的,但他还是想尽到自己的一份心意!
刘金鳞看在眼里,心中颇有感慨,像庞十五这样的兄弟真是难找啊!他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兄弟!
好不容易穿过了最密集的一段人流,刘金鳞赫然发现前边竟然有人在列队等候。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其中捕快居多。
“下官刘长琦在此恭迎副使大人!”当中那文官恭敬地躬身说道。
原来是宋军留下的新任知县在此等候。
凤九霄掀开门帘笑道:“刘知县,勿需多礼,你还是抓紧断你的案子去吧,这可是涉及到稳定当地民心的头等大事!”
刘知县眼前顿时一亮,心中亦是大喜,想不到副使大人竟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旦副使大人有机会将自己的努力上达天听,那岂非……好在他有自知之明,迅速收敛心神,不再做那清秋大梦,立刻躬身道:“多谢大人提点,下官一定谨遵大人教诲,公平、公正、公开判案,绝不循私枉法,一定让百姓心安,一定替朝廷分忧!”
凤九霄刚才发现自己提到他在断案的事情时他身子明显有微微颤抖现象,凤九霄立刻断定刘知县也是个“有上进心”之人。
对这些一心想向上爬的人,他并没有特别的反感,人之常情嘛,只要胸襟坦荡,一心为民,这样的人当官最好当得越大越好!
无权无势,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你一眼!
有权有势,放屁都比雷响!轻轻一句话,千军万马累断腿!
看在刘知县不管真为民还是假为民,但起码现在表现得很为民的份上,凤九霄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刘知县,你好好把怀集县治理好,我会向皇帝替你美言几句的,不会让你在这里埋没!”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给了刘知县一个承诺!
面对天上掉下的馅饼,刘知县岂能错失良机?他立刻深深躹了一弓,“大恩不言谢!副使大人但有所命,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九霄笑道:“看不出你文质彬彬的倒颇有江湖好汉的豪气!”
刘知县低头道:“下官从军前当过流寇!”
“流寇又怎么了?我听说本朝太祖皇帝年轻时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和不少绿林好汉结拜过兄弟!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一心为民,就好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老天爷会原谅你的,谁年轻时还没犯过错呢?”
刘知县旁边的几个随从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一直强装镇定,但是见到白衣少年一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在那训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其中一个年轻捕快竟然没能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异常尴尬!
刘知县脸色大变,瞪着那个二十多岁的捕快骂道:“你特么的笑什么?”从年纪上来说凤九霄当他的子侄绰绰有余,但是,事实上凤九霄不是他的子侄,反而是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是可以和魏千岁称兄道弟的人物,是可以和大宋皇帝讨价还价的人物,得罪了他,后果想有多严重就可以有多严重!
那青年捕快似乎没料到知县大老爷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只见县太爷面容狰狞扭曲,异常恐怖,他这才觉得事态有些严重,立刻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他年纪轻轻的,说话却像个老头子,所以觉得好笑!”
刘知县一脚将其踹翻,大骂道:“本官念你们是个本地通,有些事情需要仰仗你们,所以暂时将你们留用以观后效,没想到你特么的如此轻浮,竟然敢在副使大人面前如此无礼!你不想活了?”接着一幕让凤九霄始料不及,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脑袋抵着地面道:“副使大人,此事都怪下官管教不严!怪我没有交待清楚,以致这厮做出无礼之举!请副使大人责罚!”
凤九霄下了车,缓缓走到知县身边,笑道:“刘知县,你这是干什么?折煞我了,快起来!”
几个刘长琦的随从以为白衣少年会顺势扶赶快刘知县,没想到他就站在知县大人的身边云淡风轻地让知县大人自己起身,这也太特么的不像话了!他们现在也觉得这个白衣少年太能装腔作势,嘲笑他活该!
知县很早就听说过凤九霄的一些传闻,哪敢和他客套?立刻站了起来!
凤九霄走到被踹倒在地的捕快身边,凝视着这个仍然穿着南汉捕快装束的男子,淡淡地道:“你在笑我年少轻狂是吧?”
倒地捕快此时竟然嘿嘿一笑,“哼,你要不是仗着家里的关系,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凭什么就能骑在刘知县头上指手画脚?”
凤九霄一怔,这厮竟然为刘知县打起了抱不平?
刘知县刚要说话,凤九霄举手制止,他看着捕快,“你有二十岁吗?”
捕快见白衣少年文质彬彬,似乎抓个鸡都困难,便越发大胆起来,冷笑道:“哼哼,问我岁数干吗?我今年二十二了,但已经干了五年的捕快了,当你大哥绰绰有余!”
凤九霄哦了一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你是说你和前任知县已经搭伙五年了是吗?”
捕快脖子一歪,傲然道:“不错!怎么了?”
庞十五这时候也走到捕快身边,手握剑柄,一脸黑线,时刻准备一剑砍下这个敢怼他大哥的蠢货!
捕快立刻感到一股杀气涌来!扭头便看到那个黑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虽然心中一阵颤抖,但面上仍强装镇定,“怎么,恼羞成怒,想杀人泄愤?”
凤九霄淡淡道:“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上一任知县合作五年了?”
捕快目光闪动,“啊,是啊,合作五年了,怎么地?”
凤九霄笑道:“他这五年没少盘剥百姓吧?”
捕快傲然道:“那我哪知道?”
“你眼神飘忽不定,心跳加速,分明是心虚,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就说这五年你有没有为虎作伥的时候?有,还是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捕快竟然不敢直视白衣少年的眼睛,感觉一看到白衣少年的眼睛就浑身不自在,心里藏着的所有秘密都想往外翻!
他低着头,强自镇定,“我只是笑了一下,你至于小题大做、公报私仇吗?”
凤九霄道:“你以为我是一个鼠肚鸡肠的人?为了鸡毛蒜皮的芝麻小事睚眦必报?”
捕快头也不抬,反问道:“不是吗?”
凤九霄脸色渐渐严肃,冷冷地道:“你之所以笑我,并非是因为我的样子老气横秋让你觉得滑稽,而是你平时就轻浮惯了!在你心目中,根本没有上下尊卑的概念,礼仪规矩和王法也都只是空话一句,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就不遵守,你刚才的表现证明你对你的上司毫无尊重和敬畏可言!说明平时你就是个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阴阳人!刚才的情景你居然都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明你对我这个大宋的官员丝毫没放在眼里。我是大宋皇帝亲口赦封的皇城司副总指挥使,官居从一品,你对我表现出不敬,就是对我大宋皇帝不敬!你是在嘲讽他用人失误还是嘲讽他眼光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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