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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更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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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识趣点,别再碰我,不然——”

胖男孩忽然特别激动地反抗起来,嗓子里咕噜不清地喊爹。

“姑娘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一道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园已然察觉到身后来人了,不过这会儿才应声回头,便见一名年近的三十青衫男子走过来,他模样斯斯文文的,眼神却异常阴冷,手里提着一个纸包,类似于包点心的那种纸包。

白玉堂有给苏园形容过医不活的样貌,长脸凤目,唇很薄,有一对仿似弥勒佛的耳朵。

这男子就是医不活。

这倒是意外之喜,她本以为今天医不活恰巧不在,她就只能教训熊孩子玩儿了。

“你这话倒是说错了,我这不是跟孩子一般见识,我是让孩子在长见识。”

苏园对自己下手的轻重程度很有数,胖男孩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她故意当着医不活的面儿,弹了一下胖男孩的脑门。

胖男孩见着爹在,就委屈地哭起来,眼泪直流,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他真有点怕了眼前这恶妇,对他一点都不留情,完全不像其他大人那样让着他。

“哦?”医不活倒是不着急解救胖男孩,微微上扬眉梢,等着听苏园的解释。

“我是为了让他早日看清,这江湖根本不是他蠢爹说的那样,‘大家都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苏园随即拍了拍胖男孩的脸蛋,胖嘟嘟的肉就在乱颤。

“小家伙,江湖残酷险恶得很,不仅不会因为你弱小就不欺负你,更会因为你又作又蠢很想弄死你呢。”

“哇——”胖男孩大哭起来,连连喊着爹。

因为苏园松开了他,他就赶紧跑到医不活的怀里,抱着他哭诉告状,求医不活快为他报仇。

医不活拍拍胖男孩的后背,对苏园道:“那我要多谢姑娘帮我教训他了。”

“客气。”

苏园放了鸣镝,给白玉堂信号。

医不活见她此举,眸色渐深,“姑娘和锦毛鼠是什么关系?”

“反正跟你没关系。”苏园靠在墙边,漫不经心道。

片刻后,白玉堂翩然现身在猪圈旁。他侧眸瞥一眼猪圈里两头浑身是泥的肥猪,神色略微僵硬。倒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苏园竟偏离计划,没在鸡鸣巷引医不活,反而跑到这处猪圈前……

“料到白五爷会找到我 ,想不到会这么快。”医不活看到白玉堂现身,其实并不意外,眼睛里甚至闪烁出几分兴奋之色,“任大牛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把真凶留给你们。喏,就是他!”

医不活将怀里的胖男孩推了出去。

“爹?”胖男孩不解地望向医不活。

白玉堂和苏园也有几分不明白眼前的景象。

医不活却无所谓,耸了下肩道:“养儿子就是用来出卖的,不然呢?”

苏园:“……”

哪来的变态,讲话居然比她还变态 。

“是永康矿场的崔主簿花钱雇我杀任大牛,具体经过我已经写在了供状里。”医不活从怀里掏出一张供状,将状纸叠成一条后,塞进绑纸包的绳子下,然后就把纸包丢向苏园。

苏园躲了一下,药包便打在了墙上,随后落地,里面有黑色颗粒状的东西散落一地。

接着这些黑颗粒都动起来,有几只已然振翅飞起,是飞虫!

白玉堂立刻抓住苏园,带她翻墙躲开了那些飞虫。

猪圈方向传来男声惨叫,听起来是胖男孩的声音。

街附近就有药铺,白玉堂立刻去买了硫磺粉来。居高将硫磺粉洒下之后,那些悉数吸附在胖男孩身上的飞虫都一个个滚落到地上不动了。较之它们之前从纸包里刚滚出来的大小形态相比,如今这些虫子的体型都变大了很多。跟蜱虫似得,喝饱了血肚子就会变大。

胖男孩已然气绝,脸和手臂等裸露的地方都被咬的稀烂,见了白骨。

医不活则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苗疆的血肉虫,最爱啃食活人身上的血肉,遇硫磺即死。”

苏园看着猪圈里还在拱土的两头小肥猪,问白玉堂:“它们怎么没事?”

白玉堂默然。

苏园随即看向胖男孩的手掌,胳膊已见了白骨,但手掌沾泥的那部分却是完好的。

“看来这血肉虫可以用湿泥避开?”苏园揣测道。

白玉堂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医不活对他儿子的态度很奇怪,虎毒还不食子呢,哪能这么残忍。他对这孩子并不上心,看似宠溺实则放任,不仅教坏他,还说出卖就出卖。”苏园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父亲,苏进敬都比不过他。

“是有些奇怪。”白玉堂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他能成功杀他妻儿,是出于医不活的故意算计。

“这还真是一份儿供状。”

为防有毒,苏园用木棍拨弄开医不活留下的那张纸,上面写明了他在何时何地收到永康矿场崔主簿的多少财物,并表明他将这些钱物都存放在了鸡鸣巷的住处。这其中还有一封崔主簿写给他的信,催他尽快灭口任大牛。

任大牛胸口所种的那一记锥刀,据医不活的供状叙述,是胖男孩主动所为,因为觉得有趣儿。

至于这话的真假倒是没人知道了,因为胖男孩已经死了。

鉴于医不活此人狡诈,手段难测,探其鸡鸣巷住处,便十分小心翼翼。先以艾草等物烟熏驱虫,再查探是否有暗器机关,之后又放了两只活物进去探路,这才放心地让人进入搜查。

这大概就是医不活的故意戏弄。

鸡鸣巷这座宅子的选址非常用心,让人误以为医不活会精心设计,为自己留了很多后路,实则这宅子什么异常都没有。里面很普通,没有任何机关暗器或暗道,曾经被翻整过的院子,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挖土种花种树而已。

这医不活做事还真挺气人的。

别说白玉堂最受不得这种挑衅,就连苏园都有点被成功激怒了。

“想不这厮竟出此诡怪损招,令人防不胜防!”王闯这次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号称狡兔三窟的医不活是有多狡猾了。

他们想过各种可能,甚至分外小心翼翼地引他从宅子里出来,以为只要他真正现身了,就能成功将人抓获。却想不到这医不活好似猜到他们想法和行动一般,反其道而行,真敢面对面现身,应对了他们,并且猝不及防地耍阴招,放出了血肉虫。

“如今被他逃了,咱们可还有什么杀鸡儆猴的妙法,将他擒获?”王闯希冀地望向苏园和白玉堂。

鞠师爷在旁咳嗽了一声,提醒王闯:“大人,‘杀鸡儆猴’用的不对,‘出奇制胜’倒可以。”

“噢对,我刚才一时着急,想说的就是出奇制胜的妙法。”王闯为自己圆场道。

苏园见白玉堂默然坐在桌边,神色异常沉冷,晓得他心情很不爽利。

她选择不说话,拿一块广寒糕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桂花香溢满口。

白玉堂突然起身,嘱咐一声苏园先回开封府,便提刀离开。

王闯试着去劝,但他张嘴说话的速度比不过白玉堂离开的脚步快。

王闯只好对苏园道:“五爷他——”

“随他去。”苏园见王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反问他,“要不谁能拦住他,你能么?”

“我我我可不敢。”王闯忙摆手,随即就骂那个医不活不是东西,简直就是人间祸害。

“他倒是神算。”苏园晃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的茶叶微微晃动。

“是啊,虽然说这话不太好,但这厮真是厉害。”王闯纳闷道,“他以前不是做大夫的么,也不是算命修道的呀!”

苏园一笑,对王闯道:“或许他比算命修道还厉害。”

“苏姑娘可别吓我,难道他还成神了不成!”王闯惊悚叹道。

苏园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今晚王闯就将府里最好一处院子,安排给苏园住下,并分派了四命丫鬟四名婆子伺候她,另有四名护院负责在她的院外守夜。

各方面安排的可谓是相当周到细致了。

苏园见王闯热情,自然不会浪费了他这份儿心意。所以在吃夜宵的时候,什么红烧狮子头、洗手蟹、清蒸甲鱼都安排上,她吃得很尽兴。

次日,苏园就将誊抄来的医不活的供状并着一封说明的信,派人送给包拯他们。

“若能在路上遇见最好,若遇不到,就到永康再和他们汇合。”

衙役应承,领命去了。

苏园想了想,不放心,转而又找一名衙役,也令他送同样的信出去。令其走城东的门,绕远路前往永康,并嘱咐他不要以开封府官差自居。

这一举动为了以防万一,当然如果没有意外最好。

苏园又叫来几名身手好的衙役,打发他们去鄢陵县帮助白玉堂一起寻找医不活。

医不活对妻儿的态度太过诡异,必须要弄清楚他过往经历,才便于了解这个人到底在走什么路数。苏园请了档房的文书帮忙 ,令其书信一封给医不活家乡的县衙,请他们帮忙细致调查医不活的过往经历,特别是他从做大夫突然转性做杀手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孙荷带着核桃酥来见苏园,顺便告诉苏园她近日监视庞显的成果。

“我见到苏进敬去太师府拜见庞显了!至于来人说什么做什么了,我就不知道了。”孙荷委屈地表示自己这次很听话,就在太师府附近远远地监视,没靠近,全然没有危险。

“怎么还委屈了?你还存着闯太师府的心思?”苏园点一下孙荷的额头,“你以为只有开封府有高手?那庞太师是三公之首,较之包大人地位更胜一筹,堪称一人之下。他若想招揽能人异士,岂会没有?”

孙荷表这下才算彻底明白了,苏园之前为何会跟她发那么大的脾气。若没有上次发脾气的事,她这次还真容易不长记性,忍不住好奇心要逞强闯一闯,轻敌的后果自然是要丧命的。

孙荷:“那老大觉得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我猜肯定没好事,一定是在算计老大。”

“该来的总不来,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苏园平淡的眼眸里忽闪出一丝精光。

隔日,苏园和孙荷逛首饰铺子的时候,铺子掌柜忽然把她们看过的首饰都包起来,欲送给二人。

“这是为何?”孙荷不解。

“这是我们老爷的吩咐。”掌柜的说完就看向二楼。

苏园也跟着看了一眼,就见二楼账房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满身富贵,却不失儒雅之气。

苏园早前潜入苏府时就已经暗中见过他了,苏府的当家苏进敬。

“近来一直想着,我们会以怎样的情形相见,每每思及,我便愧疚紧张地落得一手冷汗,是又想见却又怕见,拖了一日又一日,仍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曾想今日会在这遇见你 ,意外之喜,也意外地慌张,不过这应该就是天意了。”苏进敬用自来熟的语气和苏园说道。

“你是该慌张。”苏园应和一声,便拉着孙荷往外走。

“苏姑娘不肯赏脸和我多聊几句?这些首饰你若嫌少的话,这间铺子我可以送给你!”

苏进敬见苏园止了步,嘴角得意扬起,继续以利益诱惑苏园。

“我知道因我和你娘的疏忽,令你这十几年在外受了很多苦。如今我们都想补偿你,只要你肯回苏家,金银首饰田产铺子,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都给你。”

“是么?要什么都给?”苏园踱步道苏进敬跟前,低声跟苏进敬道,“那我要你的命,你可给?”

“你——”苏进敬顿时变了脸色,没想到苏园一开口话语这么冲,如此不可理喻!她竟不是爱财么?

“如今到这份儿上,我们就不需要装什么了。若我真如你们所言,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那肯定没被当成宝贝。否则偌大苏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丢失一名刚出生的婴孩?”

苏进敬嘴唇嗫嚅,似有话要说。

“想跟我提薛氏?人都已经死了,子女还被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提她又有什么意思。”苏园的意有所指,以苏进敬自然能听明白。

苏进敬紧盯着苏园,脸色越发不善。

“说实话,苏家的事儿我查了很久,但你们扫得很干净,就像是抓不到手的泥鳅,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能证明什么。但近来我仔细想过了,就算查到证据又如何?父杀女并不犯法啊。”

苏园说到这里,见苏进敬一脸震惊,便知自己一直以来推测的方向并没有错。

“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一起出生的两个女儿,论长相,我甚至比苏喜好看些,这总不至于成为你们抛弃我的理由吧?那就只有一点区别了,我比苏喜晚半个时辰出身。

你信道,家中建造的道观花费颇为奢靡,选宅是风水宝地,搬家亦选了最好的黄道吉日……瞧你这么舍得花钱信道的样子,我猜当时怕是有哪个狗道士跟你说,此女不详该弄死之类的话,你便听信了。

之后倒是不知出了什么差池,总之十七年后,你的管家来开封府交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情况,你当年本该死掉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你便忍不住了,想将这个本该死掉的不详孽种认回来,只要认回来了,父母大过天,再杀一次又何妨?反正不犯法啊。”

在苏园讲述这些猜测的时候,苏进敬一直盯着苏园,眼底有未知的情绪在暗涌,但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自己失态的表情,作出一脸心痛状。

“你到底在胡乱说些什么!这些年可是受得苦太多?害你的人太多?才令你这般恶意地揣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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