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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春公子(郡主说过我的眼睛不像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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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国七十七年, 十月初四,大雪纷飞。

刚过酉时,隆化城最繁华的正街之上, 就已经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街上空无一人, 唯有临近年关各户门上喜庆的红灯笼, 在纷飞的大雪之中朦胧摇曳。

这个时间, 连狗都进窝酝酿睡意去了, 卫司雪却纵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面狂奔——

一个急转弯, 马匹的前蹄踩进了足以没膝盖的雪中。一个打滑, 马匹轰然倒地, 正坐在马上的卫司雪, 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在雪地上面滚了好几圈,头正好撞在了一处人家的台阶之上。

卫司雪看上去昏过去了。

她几乎被雪掩埋, 身上的熊皮大氅裹满了雪沫, 半张脸都埋在雪里。被这家台阶之上的红灯笼一照,看上去简直像是横尸当场了。

只不过弹幕不信。

不光弹幕不信连系统都不信。

弹幕上看着卫司雪装死,都着急得恨不得从弹幕上蹦出来——

我他妈真是服了。装的绝对是装的!

卫老狗这一招也太绝了!她装昏我们就没有办法, 就算真的错过了, 也不能怪在她身上是吧?!

真的气得我浑身发抖又发冷!

这个改造对象真的是没救了, 我都没有见过这种老狗逼!

她答应改造的态度有多么地诚恳, 现实就有多么狗。

疯狂抵制卫老狗这样的改造对象,系统要么直接解绑算了!

气死我了她绝对是装的!你们想想这些天, 她用了多少种借口理由, 不去找补偿对象!

别提了提这件事我就想骂人,我们竟然每一次都会上当!

直接电击吧!不让这个老狗逼长长记性, 她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

啊啊啊啊啊气死,系统你死了吗, 给我惩罚她!

这个女儿……

……

弹幕激烈地讨论着。

系统检测了一下改造对象的状况,果然毫发无伤,也前所未有地愤怒了。

对刚刚绑定的改造对象实施电击这种事情,系统还真是第一次做。

于是地上躺着的改造对象卫司雪,变成了一条滚地雪龙。整个人犹如踩电门一样,在地上抽搐翻滚。

也不知道系统用了多大伏的电,等到卫司雪终于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服了!”

系统才停止电击。

卫司雪躺在雪地里面,她这一会儿四肢全都不听使唤,整个人还抽搐着打挺,像一条已经死了很久硬掉的鱼。

她眼睫疯狂地颤抖着,将落在她睫毛上面的雪,全部抖落进了眼睛里面。

冰凉刺骨。

栽了,卫司雪想。

这一次是真的栽了,她不知道招上了什么邪物。

经过这些天的试探,卫司雪到这一刻终于确认,这个东西并没有撒谎,确实能够致她死命。

好一会儿,卫司雪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能力,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之后,满脸的阴鸷。

这是她第一次在弹幕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之前哪怕她根本不理也不相信弹幕和系统的话,却都是哄着骗着笑着的。

弹幕总结了一下,她就是典型的那种我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不过这一次,她知道她不能再抵抗下去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她脑中的那个东西对她说,那叫电击。

是惩罚她的手段。

卫司雪并不知道什么是电击,但是她有一次中毒濒死的时候,倒是跟这种感觉差不多。

失去意识,身体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甚至有将要失禁的感觉。

卫司雪站直后,把自己身上的熊皮大氅解下来,双手抓着狠狠一抖,在自己的头上转了一圈,所有的雪沫被抖落。

等到熊皮大氅重新落到她肩膀上的时候,卫司雪已经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双腿一夹马腹,直接朝着长街的尽头——风月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卫司雪微微弯腰贴在马背上,一只手抓着缰绳,速度极快。刚才这匹马跟她一样摔得快死了似的,现在跑起来简直像踩着风前行一般轻灵迅疾。

可见物肖其主,这匹漂亮的几乎要融到今夜风雪之中的白马,也是演技卓绝,估计在卫司雪身边久了,早已经变异成了一只白马狗。

卫司雪一手抓着缰绳,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那种被电击过后麻木的感觉,还没彻底从她的皮肤上面退去,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不明笑意。

她有一双十分狭长的标准的凤眼,这样眯起来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像个好东西。

卫司雪生得很美,可根本就不是女子的柔美。

而是一种雌雄莫辨的,凌厉逼人的美,像一把开刃的刀,美得让人看久了都觉得眼睛生疼。

哪怕是她现在正在笑,也看着像是在嘲讽。

而她实际上就是在嘲讽。她到现在也不相信系统跟她说的,今晚折春会坠楼。

她刚被系统电击完,迫不得已地赶去风月楼救人,可她已经十分恬不知耻地在脑中哄骗起了弹幕和系统。

“不要那么凶嘛。我刚才是真的昏过去了,撞得脑袋现在还疼呢……”

“怎么会不是真心地改造呢?我这不是很配合吗?”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以后肯定听话。但如果他不坠楼呢?又怎么说?你们会从我脑中离开吗?打赌吗心肝儿们?”

“你们离开,我就会待他好啊。不信一会儿你们见了他问问,我这三年来待他好不好……整个隆化城,也就只有我,会白养个男倌三年多,连他裤子都没有扒过。”

卫司雪说到这里又笑了,就算弹幕说的是真的,今晚折春要坠楼,那也是他的命。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补偿一个又老又病,只是用来解闷的男倌做什么。

卫司雪从绑定之后跟弹幕说的那些话,估计就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弹幕现在连卫司雪放的屁都不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不过他们还是在催促着卫司雪快一点,因为距离剧情节点当中补偿对象折春的坠楼时间就快到了。

如果能够阻止折春残疾的悲剧,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卫司雪这一次确确实实没有在敷衍,一路纵马狂奔。将身后跟着她一起出门的侍卫和侍女,全部给甩得无影无踪。

只不过就这样紧赶慢赶,狂奔了几条街,到了风月楼下之后,也还是晚了点。

风月楼在皇城当中最繁盛的三条街交汇处,十分奢靡,足足有五层楼高。

而就在此刻,最高的那一层楼的边上,这种天气窗户竟然开着,里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咆哮什么,在这楼下根本就听不真切。

那窗口处一个人被掐着脖子,半个身体都倾向了楼外,眼看着就要被从窗口推下来。

此刻再上楼去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弹幕和系统这一刻心里都是绝望的。

他们都在疯狂地催促卫司雪赶快上楼,结果卫司雪连马都没下。

自下而上眯着眼,迎着漫天的风雪看向了风月楼五楼的窗口。

那被推出窗口一半的身体,果然非常地眼熟。毕竟卫司雪也与折春朝夕相处有三年之久,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来系统说得是真的。

如果她不来的话,这个废物今天晚上就要被人从楼上给扔下来了。

卫司雪这一刻心中无比的愤怒,胸腔当中的怒气在这呼啸的如同恶鬼索命的寒风之中,烧起了一把燎原的大火。

是因为自己被邪物所制,也是因为邪物竟然说的是真的。

折春真是个废物。

永远就只有挨欺负的份。

卫司雪拉着缰绳,白马非常躁动地的在地上不断地走动,围着白天的时候那些摆摊的摊主堆成的雪堆转了一圈。

而卫司雪的视线一直盯着窗口上面,那些在吵吵嚷嚷的人。

果然不消片刻,突然间楼上那耸动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声——接着那个一直半身被压在窗外的影子,就如同一只断翅的蝴蝶一般,从楼上朝下急速坠落。

这一刻弹幕全都捂住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

只有卫司雪目光紧紧盯着,在那个身影落下的瞬间,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白马瞬间如离弦的箭一般蹿出去。

卫司雪竟然直接从马上站起来,借着白马奔跑的力度狠狠地在马鞍上面一蹬,竟是凌空跃起——朝着从楼上坠落的人影飞掠而去,在半空之中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这一幕在电影当中实在是太常见了,英雄救美的经典场面。

男主角总能凌空抱住坠楼的女主角,然后飘飘若仙地落在地上,再对视一会儿,摆一个舞蹈结束的美丽姿势。

但是现实当中要接住一个坠楼的人,和玩命是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并不是高武世界,哪怕卫司雪从小在军营当中长大,哪怕端亲王从不教她针织女红,让她学的全都是打仗的本事。

可她要接住一个坠楼的成年男子,实在是过于勉强。

卫司雪在半空当中接住了人,可是怀中人的体重甚至超过她。

卫司雪一身轻功的本事自己再怎么轻灵,也根本不是什么跳崖之后在山洞跟老爷爷学得绝世神功。

那是她自小浑身绑满沙袋,漫山遍野奔跑的结果,根本就无法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冲击。

两个人一起自半空朝着楼下跌落,虽然速度稍有缓和,可肉眼根本无法分辨接与不接的区别。

卫司雪咬着牙,一手抱着怀中的人,一手伸手迅速拉住了风月楼外房梁上挂着的那些,在风雪当中烈烈舞动的红绸。

可是这些红绸经年日久地在外头挂着,风吹日晒,并不经常更换。

所以根本不够坚固,只是勉强撑了一下两个人的体重,接着就“刺啦”一声,扯断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卫司雪在红绸断掉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的手臂咔嚓一声。

不过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卫司雪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借着红绸缓力,卫司雪一脚狠狠蹬在了风月楼的外墙之上。

确保两个人不被楼底下的各种装饰和台阶给伤到,能顺利落在底下堆着的雪堆上面。

“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直接落在了雪堆之中。

卫司雪在下,怀中的人在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砸进了雪里,腰侧的刀鞘刚好卡在腰上,卫司雪疼得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

耳边全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不过很快这种尖叫声就变成了叫好声。

有人认出了卫司雪的白马,认出了陆陆续续赶来的骑着马的人,是卫司雪的侍女和侍卫。

一时之间,风月楼的窗户几乎全都打开了。看热闹的人争先恐后地从窗户当中把脖子伸出来。

沸反盈天的议论接住人的是宁安郡主。

暴风雪的夜里,本来应该安静的街道喧闹不止。卫司雪被紧随她而来的侍从,从雪堆里面拉出来,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她扶着自己被刀鞘硌到的后腰,开口第一句,就是对着身边来扶她的侍女杨秀说:“五楼,去把前后门给我堵住,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光天化日胆敢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

这个帽子扣得属实是有一点大了。

而且杨秀正要领命,听了卫司雪的话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乌漆麻黑的天幕。

何来光天化日之说?

卫司雪也是被气糊涂了。

她一生气就容易冲动,一冲动了就可以连脑子都不要,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不估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飞身接人。

不过就算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好歹两个人平安落地,卫司雪迅速指使自己的侍女和侍卫,把风月楼前后楼都给堵住了。

这个时候风月楼的老鸨,也披了个大氅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唉呦唉呦!”她人还没到卫司雪的身边,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本来就胖,这几圈下来身上的大氅粘得全都是雪,快把自己滚成一个大雪球了。

而卫司雪根本就没有看她,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折春从雪堆里,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并看清救他的是卫司雪之后,就像在这寒夜之中凝固成了雕像。

卫司雪抓住自己已经脱臼的左臂,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索性走到了她自己的马匹旁边,托着自己的左臂,再马缰绳上面缠了几圈。

然后狠狠地一拍马脖子。

白马似乎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被卫司雪拍了之后并没有受惊,只是角度恰好地猛一侧头,连点声音都没有,就这么生生地把卫司雪的左臂拉回了正确的位置。

她把手从缰绳当中解下来,甩了甩酸疼的手臂,适应了一下。

对着茫茫雪夜叹出了一口雾白的气,然后那个老鸨正好跑到了她的身后,“宁安郡主,郡……”

卫司雪看都没看,回头就是一脚。

这一脚的力度可不轻。

那个老鸨那么笨重的身体,竟然凌空飞起了一段,落地之后砰的一声。接着真的像一个雪球一样,滚出去足有三丈远,才被一个卫司雪的侍卫腿给挡住了。

然后还没等这个老鸨从地上爬起来,又被那个侍卫一脚重新踹回了卫司雪的身边。

屋子里面站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每一层的窗户大敞四开。

卫司雪总算手臂不那么酸疼了,这才低头看向了在她脚边爬起来,早已经狼狈不堪,头发散乱涕泗横流的老鸨。

“我把人交回给你的时候,交代得不够清楚吗?”

卫司雪慢慢地蹲下,抓住了老鸨的头发,拍了拍上头的雪,然后揪着她迫使她抬起头。

问她:“是我给的银钱不够多,还是你觉得我整治不了你?”

“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姓梁的,是他!”老鸨抓着卫司雪揪着她头发的手,想磕头求饶都做不到,只好仰着脖子,哭得像是杀猪一样。

“是姓梁的逼他的啊……”老鸨说:“是那个姓梁的非要说尝一尝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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