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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顺势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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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侯少见地举棋不定。

他经历过先帝在位时的立嗣之争, 见证了许多熟悉的人家抄家灭族,也一点点看着从小认识的郡王,慢慢变成了喜怒无常的帝王。

少年的意气风发随年月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日渐老辣的政治手腕。

从来都是打家业容易, 守家业难。

他幼年时, 谢家已经是一个日渐没落的勋贵家族, 家产败得七七八八,在京城泯然众人。除非特别强调, 否则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国公之后。

甚至谢云本人出自三房,并非长房子嗣,只是长房绝嗣,二房只有庶子,爵位才根据族谱,落到谢云的头上。

谢云争气,没有辜负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依靠祖传的军职, 在沿海打出了明堂,一步步重振旗鼓, 重新为家里赢得了爵位。

定国公的三房偏枝, 至此成为大宗。

介于这点渊源, 不能怪老二一直心存隐忧,怕保不住爵位, 落到老三头上。

靖海侯知道, 自家最豪赌的一搏已经过去, 家族还是求稳为上。所以,不管是苏州的族人,还是他自己, 心里早就定好老二继承爵位。

毕竟是嫡长子,名正言顺。

但老三是出乎预料的。

年幼时不消说,不过是个疼爱的子侄辈,和皇帝维持一些亲情也没什么不好,谁让妹妹死得早呢。

可一年年过去,孩子越长越出挑,山东那会儿,他不得不压了一手,让老三彻底从文。

在大同三年,他也做得很好。靖海侯很欣慰,也为他规划好后头的路。

外放几任,回京入六部。

贵州是个机会,固然危险了一些,可不打仗就只是吃点苦头。身边有亲兵在,还能像那些没根基的,让蛮夷给杀了不成?

谁想到韦自行就不行了呢。

眼下一块肥肉放在嘴边,落在别人手里,他实在不甘心。

这是谢家的机会。

靖海侯知道,皇帝迟迟没有儿子,今后老二掌兵的机会很少,哪怕有,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谢家的兵权会被一步步削弱,直到化为乌有,就好像当年定国公一样。

维持三代,皇帝已经很客气了。

可眼下有一个长久握兵的机会。定西伯家若不是犯了大蠢,也不过死一房,其他旁支照样发展。

靖海侯别提多眼红了。

这才是家族兴亡的长久之计啊。

他在书房闷了半天,唤人请来自己的幕僚。

幕僚岁数不小,出身江南士族,只不过屡试不第,幼年寡母幼子备受欺凌,便再也没有回乡,投到谢家门下做西席。

一晃二十几年,靖海侯帮他的儿子做了县令,他却一直留在京城,替靖海侯出谋划策。

“镜山,坐。”靖海侯对他十分客气。

幕僚笑着在圆凳上坐下,问:“东翁可是为贵州一事踟蹰?”

靖海侯问:“我膝下四子,三个是镜山启蒙,你说说,我四个儿子孰优孰劣?”

幕僚进谢家的头三年,给谢大当老师,因教得好,靖海侯又续弦了,干脆提前让谢二到前院,又教了数年。

谢玄英自小进宫,在家的时候不多,可一样要读书,但他念的少,不久之后,幕僚就建议靖海侯带他回苏州,拜晏鸿之为师。

等到谢四,不好意思,幕僚已经从私人教师变成了私人参谋,不教书了,可也是自小看着他长大,对谢家的四位公子了如指掌。

二十多年主宾,着实不必多客套。

幕僚道:“大公子外粗内细,审时度势,二公子勤勉坚忍,克己守礼,三公子少年英才,非池中物,四公子跳脱了些,却也孝顺。”

——老大能自力更生,但魄力有限,缺乏开拓的本事,老二有礼法庇护,名正言顺,自己也够努力,奈何缺了点资质,老三早晚成大事,老四不太行,留家里看着吧。

靖海侯一声长叹。

“贵州之事,我实在拿不定主意。”他推心置腹,“镜山给我出出主意。”

幕僚道:“东翁开了这口,心里其实早有定论。”

靖海侯不语。

“兄弟如树木,同气连枝,但若旁支长成,也到了分根的时候。”幕僚望着案头的一株盆栽,几乎明说,“届时,疑难自解。”

假如分支抢夺养分,让其余枝蔓无法生长,就要剪掉,但如果有分根的机会,就不该错过。

说到底,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靖海侯默默思索许久,终于颔首:“都是我的亲生儿子。”

*

父子连心,虽说没有刻意商议,但谢玄英还是和亲爹打出了一波完美配合。

谢玄英一封封上奏,大意是:我清理好驿道了,请朝廷派人。我训练好一批新兵准备下放了,请朝廷派人。我接到湖广支援的粮草了,你们快派人。

表面上看,一切井井有条,让担忧贵州混乱的人松了口气。

可懂行的人却看得焦急。

养军队要钱的。

光吃饭不干活,每天两顿饭也不能少。

曹次辅自然而然地提出建议:朝廷必须抓紧时间,最好就近选人,最多半个月内必须赶到贵州上任。

皇帝认可。

跟着,靖海侯盘点了西南的情况,提出数个接手的人选。

第一人选肯定是昌平侯。他儿子陷在那里,肯定愿意,但夏季是倭寇活动的高峰季节,六月初,他就去了山东打倭寇,分不开身。

没有为私情耽误公务的说法。

冯四失踪至今,昌平侯夫人进宫找太后哭过,但昌平侯本人一声没吭,活似没有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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