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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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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 万物复苏,又是一年春好日。

可勤政殿里却阴霾密布,不见半分晴光。

啪!一份奏折被扔在了四五个在御前萎跪的朝臣面前。

“看看尔等办得好差!去岁蕲州水患, 千里泽国灾民无数,朕开国库给你们银子办赈修河, 赈灾济民,可到头来发到灾民手里的却十不存六!尤其是那贪得无厌的蕲州河督, 竟足足贪墨了一成赈灾银!不过一小小河督,却敢行如此猖獗之事, 敢说不是依仗背后有人撑腰,敢说不是受尔等哪个默许准允!”

“微臣等万死不敢。”

萎跪的几个臣工无不脑门冒汗,又心头发苦,数月来御座上这位主不知哪处憋了邪火,开始翻起旧账来了。官场水至清则无鱼,层层盘剥几乎算是官场默许的潜在规则,只要差事能办好,圣上也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如今, 怎么就突然拿去岁蕲州水患这早已算翻篇的事, 来借机发作了?

最前面跪着的臣工拿眼偷觑座上那位的脸色, 但见圣上满眼寒光的模样,吓得额上当即淌了冷汗。

“也别跟朕说没收过那河督的孝敬。亏尔等还敢跟朕讲民为邦本,还敢舔着脸说德政,只顾花天酒地不顾百姓死活, 不能上体圣心, 下安黎庶, 却只会攀援私门暗存党见, 这等尸位素餐之辈还有何颜面为官做宰!来人!”

门外侍卫应声而入, 御座之人喝声:“去了他们乌纱帽,拖出去,押后处置!”

几位面色萎顿的臣工被拖了出去,大殿里又恢复了让人压抑的安寂。明明外面鸟语花香,可殿内却似总有种挥之不散的阴霾在。

朱靖的视线在习惯性的落在案首上那对金玉上几瞬后,又寸寸移开,几分寒邃的朝着殿内某个阴影角落里看去。

那个俛首躬身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奴才,垂手卑恭,如个影子般。

朱靖的视线不知怎的,就落上了对方的脸上。

这大概是他头一回打量这个阉人。抛开其他的不谈,对方的长相确是出色的,美姿仪,面至白,面容俊雅,温润如玉,神清骨秀的气质中不乏文人雅致的风采。

活脱像了戏文里说的,能勾的大家闺秀春心萌动的书生模样。

在此之前,他从未过多关注过一个男人的脸,概因他觉得于男子而言,权势、地位方是更应关注之处。可此刻,他却在打量一个男人,不,是一个阉人的面相。

察觉到这一点的他阴沉收了眸光,额上青筋迸现。

猛地撑案起身,他刚要抬腿往殿外走去透透气,可尚未迈上半步眼前却突然黑了一瞬,不由趔趄后退了步。

“圣上!”冯保赶忙上前扶住,正要开口让人去叫太医,却被对方止住了。

“扶朕坐会。”

在冯保搀扶下,朱靖揉着额角重新坐回了御座上。稍缓了会后,眼前就再次恢复了清明。

“圣上夙夕忧劳,千万要保重龙体。”

“无碍。你去打盆水来。”

冯保遂忙去脸盆架子上端了水来,刚拧干了湿帕子递过去,却见圣上却在盯着水盆里的倒影出神。

朱靖直直盯着水里晃动的倒影。

他的面部轮廓深邃,骨相是凌厉的,挟带威势的,概因许久未笑的缘故,此刻的面相看起来愈发带着让人望而生惧的锋利意味。可即便常笑又如何,他就算笑起来也做不出温润如玉的表象来。

刚思及至此的他,脸色刹那扭曲。

他简直欲作呕,又怒不可遏,因刚他无意识的竟拿自己去跟个卑贱如泥的阉人对比!那是个什么东西!

哐啷声巨响,水盆被砸落在地,铜盆触地声在死寂异常的大殿显得突兀刺耳。

冯保匍匐战栗,朱靖寒目起身,甩袖大步朝殿外而去。

这些时日前朝的臣工们日子不好过,后宫的妃嫔们也有些坐立不住,概因她们听说,好似今年要重开选秀。

三月中旬时候,传言得到证实,圣上下旨令各地甄选秀女入宫,四月初开始遴选,诸项事宜由皇后来操持。

长信宫,念夏抱着一花包袱低着头进了殿。

放在桌上打开来看,是一些花的菜的种子,还有用油纸包的几块枣泥糕。

“岚才人有心了。”于嬷嬷无不感慨道。

封宫的这数月来,岚才人隔断时日就偷偷的隔着红院墙往长信宫里扔个包袱过来。头些回,大抵是她怕被人瞧见,扔完包袱后就一溜烟跑了,他们也不知是哪个往里扔的。直待后来渐渐扔习惯了,可能是胆子也大了,遂也敢在外头停留会,隔着院墙跟他们说上几句话。

如此,他们方知原来雪中送炭的人竟是那岚才人。

这就不免让人唏嘘,谁想当日娘娘种的善念,倒是结了这般善果了。

“日后莫让她送点心之类的东西了,她的份例也不多。”

文茵道。其实虽是封宫,可长信宫的吃穿用度皆有人按时送来,不算缺的,当然若要比拟当日做贵妃时候的用度,那自然是比不得的。

可总归是够用了。

“还有,日后也让她尽量别往这里来了,省得招了人眼,平白惹祸上身。”

念夏回道:“奴婢前头就说过了,可岚才人还是依旧那般,还说她很小心着,没人看见她。”

说着,念夏迟疑了会,方又小声道:“她还带来个消息,道是……四月初,各地来遴选的秀女就要入宫,宫里马上就要再行选秀。”

这个消息道是让文茵拿花种子的动作一停。

她面上未显,可心里已经开始思索,重开已停掉的选秀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他已经看淡了她的错,不再对她进行处置,会让她如圣旨上所写那般永世封她在长信宫里,还是意味着他已经淡了对她的情,可以毫不留情的对她下达杀令?

她不由看向殿外方向。三个月余的幽禁日子,其实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被打入冷宫的冷清岁月,若维持现状一辈子不出这里,她觉得也没什么。

那厚重落灰的两扇宫门若是永久不开该多好。

她心里无比清楚,这两扇门再开之日,怕就是长信宫上下被血洗之时。她死则已,可连累上下宫人,心又岂能安宁。

想到通过那岚才人的只言片语得知,宫里上下这些月来一派平静,没听说圣上杖毙哪个奴才这类的消息,文茵深深吸口气。

她不信她这件事在他那里能轻易揭过。

他现在没发作她也没发作徐世衡,这般隐而不发显然不正常,不知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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