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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执酒共白首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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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太上皇。”

不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太上皇在这儿,他们就不能不行礼。

顿时包厢里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人。

太上皇向那狗腿子扬首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下官——”

“下官——”

那人吓得一阵瑟缩,整个人抖如筛糠, 像吓傻了一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太上皇没有管他, 径直走到左青丘面前,用脚踢了踢他:“你来给朕说说, 你们躲在这包厢里鼓捣什么呢?”

“皇爷爷。”糯糯看到太上皇过来了,特别乖巧地把左青丘刚刚坐过的椅子搬到他身旁, 示意他坐下。

“嗯。”太上皇应了一声, 顺势坐下,糯糯又手脚麻利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左青丘听到糯糯对太上皇的称呼, 再一看两人相处得这般自然,吓得冷汗直流的身体像冻僵了一般都不会动了,连呼吸都好像不存在了。

他知道他今天踢到一块铁板了,很硬很硬的铁板,要把他整个人给废掉的铁板。

“说话啊, 哑巴了?”太上皇喝了一口茶,见他久久不说话,又用脚踢了踢他。

“微臣——”

“微臣——”

左青丘现在也如他的狗腿子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果今日进来的人是柳桃或者其他人, 他都可以有说词, 可是今日进来的人是太上皇的人。

还是一个可以叫他皇爷爷的人。

什么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太上皇皇爷爷呢?

第一不用说就是郡主之类的皇亲国戚,第二就是一些受宠的臣子家眷。

这两类不管是谁, 都不是他可以轻易亵渎的。

他今天对这姑娘说了那话,无论如何都善了不了, 他如何张得开口。

“亏你还是和许怀谦他们同届的进士呢!”他不说太上皇也知道这些人在这里搞什么把戏, “看看人家, 再看看你们,土皇帝当久了,搁这里选妃呢?”

还欲盖弥彰地弄个花魁大赛,糊弄鬼呢。

太上皇眼睛瞄到糯糯那张还跟小孩子一样鲜嫩的脸蛋,简直不忍直视:“都可以当你孙女年纪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下得了口!”

左青丘听到太上皇拿他和许怀谦做比较,沉默地没有开口,他确实是跟许怀谦他们一届的,还是二甲的传胪,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个个位高权重,就连排在他之后的排名都平步青云,而他这个传胪早就没有当年的意义风发了。

倒是糯糯在听到这位左大人竟然是和他爹一届的十分好奇。

见左青丘依旧不说话,太上皇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在昌南这两年政绩并不差,朕退位时,吏部那边交了一份政绩表上来,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内,你就可以调回京城了做侍郎了。”

太上皇闭了闭眼:“沈延绍选了你做接班人——”

原本沈温年挺合适,但他与沈温年是本家,他要避着沈温年,只能从其他世家里挑有交情的,那么多人,他唯独看中了左青丘。

“只要再等两年——!”

他就熬到头了。

是,他没有办法跟许怀谦他们那种得天独厚,运气极好,头脑又好的人升迁快,可是他也不差啊。

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布政使的人又有几人?

他怎么不想想比他差,就整天胡思乱想,一步踏错,终身错。

左青丘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太上皇如此一说,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怎么可能?

沈延绍怎么可能看中他?

可是他想了想,周边能升的都升了,其他能够比过他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

就连当年与他齐名的傅凌霄,从翰林院出来后都没有水花了。

只有他,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还是在昌南这等富庶的地方。

只有他——

只有他——

沈延绍为何不看中他?

左青丘抓紧了衣边,手上青筋暴力,整个人无力又仓皇到了极致。

可他——

可他——

已经错了许久了!

他想了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

是京城里,比他一个又一个比他差的人节节高升,是一个又一个比他差的人身居高位,而他这个曾经的天骄之子,只能在昌南这等地方打转,他怨愤,他苦闷,最后一步步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到今时今日,他已经彻底回不了头。

左青丘闭了闭眼,压住了眼睛里悔恨的痛楚,错了就是错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坦白从宽吧。”对于曾经的天骄之子最后竟然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太上皇也很心痛。

可就如左青丘想的一样,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说的。

人会嫉妒是正常的,但因嫉妒而扭曲了心里,从而走上歪路就是他的不对了。

望他吸取这次的教训,平常心对待。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来就是皇帝,有人生来就是权贵,要是每个人都如他这般只想着嫉妒,不想着提升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因为这次的事件涉及整个昌南的官员,太上皇早就在糯糯这边着手花魁的事时,就给京城传了信,京城那边速度很快。

几乎在太上皇将昌南官员给抓起来之时,京城那边的巡抚就到了。

“爹,怎么是你?”

看到京城来的人,孟清欢惊讶出了声。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孟方荀奇怪地看着她女儿,他当巡抚她很惊讶吗?

何止是惊讶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她爹这么多年一直在邸报官衙待得好好的,连新皇继位都没有“撼动”他的位置,这怎么就突然一下挪窝呢?

孟清欢想不通。

不光他想不通,就连京城里的好些人都想不通。

这怎么一下子就干到巡抚去了?

猜来猜去,其实原因很简单,新皇上位的时候,不知道给孟方荀安排个什么职位呢。

人家在报纸部待得好好的,这么多年把这个报纸给经营得也很好,从来没有徇私过,包括遇上他的几位好友他都认认真真在写报。

嗯,他曾经痛批过裴望舒太奢靡,在报纸上!

把裴望舒气得一个月没跟他说话,一个月后主动请他吃饭了。

他也在报纸上批过许怀谦不务正业,整天搞七搞八。但许怀谦大度,不跟他计较。

所以京城时常有人觉得他们之间的友谊摇摇欲坠。摇摇欲坠就摇摇欲坠吧,曾经给他们当夫子的时候的,他什么话没说过他们,当官了就怕他们了?

大家都以为他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到老死。

孟方荀曾经也这么以为。

直到太上皇传消息回去。

新皇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巡抚和报纸绝配啊,尤其是孟方荀这种敢讲真话的。

他出去巡行天下的时候,遇到什么样的官员都能在报纸上点评两句,让老实做事的官员得到夸奖,让不好好做事的,就如同这个左青丘一样,全国批判。

知道丢人了,

于是孟方荀就这样从七品管事,直接升到了二品巡抚,惊呆了一群人的狗眼。

就连曾经在邸报管衙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望了的钟逸尘都在得知消息后,摩拳擦掌。

如果在邸报里坐个十年二十年的就能升二品巡抚,还有比邸报更好地去出吗?

其他部门,不管是谁,都要派出去到地方历练,去到好的地方还好,去到苦的地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是没点治理的本事,这辈子还能不能升回京城都很难说。

而在邸报部就不一样了,坐在京城里写写稿,不仅能够通晓天下事还能指点国事,重要的是俸禄也多,简直美滋滋。

因着孟方荀这一出,京城里原本没多人的邸报管衙,现在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

但是因为孟方荀是榜眼,钟逸尘也是榜眼的缘故,所以现在的邸报只招榜眼出身,状元和探花都不要,中不溜才是最好的。

孟方荀得意地跟孟清欢说:“你爹我这是大器晚成。”段祐言当年拉轰吧,他比他还要拉轰。

他这可是实权,实权中还带着一点兵权,可比他那个厉害多了,就是要闷声发大财才好呢。

有了孟方荀的加入,昌南的一干官员都进入了审查阶段。

由于太上皇和巡抚都在这儿,加上还有人证物证,昌南的官员都没怎么挣扎就招了。

他们确实在利用花魁大赛揽财、狎妓。

玩得花样还多。

不仅有女子,还有男子,哥儿,多样化满足各方面性别的官员,甚至还有别地的官员偷摸过来狎妓,不是投效就是被他们拉入伙,好壮大自身自成一派。

这其中太上皇不痛心其他,就痛心那些刚当上官没多少年的女子、哥儿们:“你们可知,为了能够让你们能够当场官,与男子平起平坐,商部的那些女子、哥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十几年的铺垫,心血,就是让你们用来这么糟蹋的!”

对着这些以前还居下人下的女子、哥儿好不容易考上功名,能够与男子一样光宗耀祖,实现自身的价值,他们这才当了几年官就忘却了从前的那些苦日子,开始与其他人一样同流合污了。

这事传出去,让原本就不满他们爬在他们头上的那些官员和百姓们怎么看?

让后面还等着考功名的女子哥儿们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这几颗老鼠屎,要让商部所有官员一二十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吗?!

对于太上皇的责骂,昌南一众犯事的女子哥儿官员全都低着头,任由他骂。

他们也知道他们做得不对。

但他们完全抵挡不住诱惑,不知不觉就沦陷了,最后在官场这个名利场里彻底丧失了自我。

不管太上皇如何痛心,此事孟方荀是一点都没有隐瞒地传回了朝廷。

现在当皇帝的是新帝,他忠的也是新帝,就算太上皇曾经是个不错的皇帝,但他也成为过去式了,他不能因为太上皇的态度得罪新帝,这点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消息传回朝廷,朝廷果然震惊。

朝廷开放女子、哥儿科举满打满算也才六年,仅仅六年的时间,就有女子、哥儿为非作歹了,是不是女子、哥儿本性如此,只是因为以前久居人下所以看不出来罢了,现在一朝得势,就要把曾经踩在他们头上的人重新踩到脚下。

人都是嫉恶如仇的,尤其是百姓。

你既然当了官,你身份地位比我高了,你就要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能还跟以前一样斤斤计较这些过去的事,不然天下所有欺压过女子、哥儿们的官员就会害怕,害怕他们是不是要反过来对付我们。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不是给几亩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能够解决的,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陈烈酒作为天下女子、哥儿的表率,所有的人目光都向他看过去。

“看我做什么?”陈烈酒倒是淡定得很,这种事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天下有坏人就有好人,好人不分什么性别的人,难道坏人就分了?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振振有声道,“ 难道女子、哥儿犯法还要从轻发落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一锤定音道:“按照律法该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是铁律!

陈烈酒表明了自己强硬的态度,同时他也给报纸那边写了一封自己的公开信,信里无比痛心他们用了一二年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就被这几个人给毁了,他呼吁全天下的女子、哥儿们要引以为戒,不能因为我们现在能够跟男子一样科举当官,就能与男子一样为非作歹,知法犯法。

正是因为我们今日的地位与机会来不易,所以我们更是要做到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恪尽职守、廉洁自律,不能让旁人再重新看清我们,过回从前的日子。

其他官员做得到的事我们要做到,其他官员做不到的事我们更要做到,并未做到更好更优秀,这样才不辜前辈们为你们开创的路,不负成为其他女子、哥儿的表率!

幸好陈烈酒现在的地位高,又狠得下心,舍得下脸皮,他的坚决不妥协不从轻发落,女子、哥儿官员犯法与男子同罪的态度和公开信一同出去。

民间除了少数的人有所不服气以外,其他百姓都表示还愿意相信商部。

这世上有坏的官员,自然也有好的官员,不能因为坏人,就一杆子把所有人给打死。

而且现在女子、哥儿科举当官的事进行得良好,民间也不愿意出什么变故。

这场差点又掀起来的男女对立的风波这才平息下去,不然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昌南,糯糯听着孟方荀宣读对这群官员的判决。

缙朝贪污好色的官员都将处于墨刑,并根据贪污的数量没收所有贪污财产,流放到何地。

对于这群贪污好色的官员处于墨刑的刑罚糯糯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他们该的。

但对于流放,糯糯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让这群读过书,识过字的官员发配到岭南去做苦工,完全就是大财小用。”

他刚刚问了,把这群官员发配到岭南无非就是干种种地,种种树,或者晒晒盐的活儿。

这些活儿除了让他们受些苦以外,好像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

他提议:“让他们去岭东煤窑帮着算账、计数什么的吧。”

岭东煤窑现在正是却会读书识字的人呢。

虽说现在女子、哥儿都能读书了,世界上会识字的人多了不少,但正经人家谁愿意去煤窑那种苦地方工作,所以煤窑招工难啊。

他想着与其让这些人去岭南那种地方当个可有可无的人,何不如将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最大,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额……”孟方荀不知道这事做不做得,两只眼睛向太上皇看去。

太上皇想着这次查办他们,糯糯这小子也出份力,何况平日里章秉文也有写信抱怨会算数的人太少了,他做蒸汽车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便点头同意了:“就按照他说的法子来吧。”

孟方荀只好重新宣布了处决:“刺于墨刑,并发配岭东。”

百姓们听到没有发配到常规的岭南到没有什么感觉,而犯法的一众官员却为之一震。

尤其是左青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岭东……

岭东……

他是沅东人,都隶属于东边,岭东挨着他家是极近的。

在岭东也好过去天南地北的岭南,说不得这辈子还有与家人团聚的一天。

他鼻子有些酸,对糯糯道了声:“谢谢。”

“你不用谢我,各取所需罢了。”此刻糯糯已经恢复了男儿身,他为这个与自己爹爹同届的天骄之子感到唏嘘,而且孟叔叔查案的时候,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只贪了,还没有狭妓淫-乱的,虽然差一点点就看上了他,但糯糯觉得他是男子,还算不上,就没有说出口,就当他保留的这最后一分良心的奖励吧。

“好好改造,说不得未来你还有机会。”

才四十多岁,能够想到利用花魁大赛既能揽财又能带动昌南的法子,证明他才华也是有的。

流放二十年。

如果运气好,活着出来也才六十多岁,好些大家不是六十岁才出名吗?谁说罪犯就一辈子是罪犯?

“嗯。”左青丘看到这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重重点了点头,他回好好改造的。

这般想着的同时,心里也不免犯酸了起来,许怀谦还当真是让人嫉妒得眼红。

有个能干宠他的夫郎也就罢了,有几个知心好友也就罢了,有几个太上皇和皇帝的信任也就罢了,连他生的孩子都这么好。

真是让人想不嫉妒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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