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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结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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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禁书院这场风波,确实如张居正所料,有天子在南京城三千人击溃十几万叛军的战功威慑,这场风波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多豪族官绅根本不敢在此时冒头,只能是悄悄潜伏起来,反对势力一盘散沙,完全不成气候,逐渐平息了下去。

至万历六年末,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便有64家私学被禁毁关闭,时人在笔记中哀嚎:“万里江山,人人塞闭其口,由此之后,两千年文脉断绝矣!”

当然,嘴里嚷嚷归嘴里嚷嚷,当朝廷在各地开办学校、招募讲师之时,这帮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万历六年末,衍圣公孔弘章及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申时行先后上疏请求朝廷“仿小学、夜校及国子监之制,于各省重建官学,为国育才”。

朱翊钧御笔亲批,内阁附议发诏,各省将逐步建成包括三年制小学和三年制中学在内的官校,各地卫所也将参照新军夜校重建卫学。

松江府,上海县。

朱翊钧骑着那匹安达卢西亚马沿着黄浦江的江岸向大海踱去,身后跟着一批衣着华贵的扬州盐商和鹌鹑一般的官绅豪族。

如今的上海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县城,没有后世的繁花似锦,黄浦江两岸还是一片荒凉,偶尔才能见到几栋低矮的平房和杂乱的田地。

但朱翊钧也不是来看景,用马鞭遥遥指了指远处的上海县城,冲身旁的亢有宗说道:“亢先生,这上海县便是南直隶第一个开埠之地,此地朕不准备交给州府管辖了,仿效天津由朝廷直管,尔等豪商豪族可参照濠境,各行各业公推十三人为首,设议会管辖上海。”

说着,朱翊钧又侧头冲一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笑道:“徐老,这上海的土地都是你退给朝廷的,十三人议会,你也去占个位子吧!”

徐阶表现得诚惶诚恐,赶忙回道:“草民不敢,草民退还田地全然出自报国之心,本就没有奢求陛下赐赏。”

朱翊钧眯了眯眼,他不喜欢徐阶这个手口不一的老家伙,但这老狐狸狡猾聪明的很,自己到南京,他就露了个脸,之后便一直“告病”躲在家里。

自己在南京杀得尸山血海,他立马就主动跳出来帮忙稳定局势、退还侵占田地,把他的两个儿子绑了送去官府,朝廷封禁私学,他立马把旗下的私学统统关停,极为配合。

这家伙滑不溜秋,如此识时务,朱翊钧也得靠着他的威望帮忙稳定江南,哪怕再不喜欢也只能千金买马骨了:“徐老说的哪里话?你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朕始终谨记在心,上海有你看着,朕才放心。”

徐阶摆出一副为难的面孔,又是一阵推让,最后勉为其难接受了。

朱翊钧微微一笑,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大海近在眼前,朱翊钧也看到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回头冲着身后跟着的官绅豪商们玩笑道:“朕此次来上海,一为开埠之事,二为会友,尔等就不要跟着了,朕这里不管饭。”

没人敢笑,只能一个个跪地拜倒,等着天子跑马离去,才如释重负一般飞快散走。

王承勋和孔闻音脱了鞋踩在沙滩上,任海浪冲刷着双足,见朱翊钧领着李三虎和不他失礼过来,赶忙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朱翊钧也开怀大笑,拍了拍孔闻音的肩膀:“知政,朕听说你在曲阜先圣陵前一把火把孔家的债卷地契什么的都给烧了?如今人人都说你是圣人啊!”

“什么圣人?先祖日日讲仁、夜夜谈义,臣不过依先祖教化行事而已.....”孔闻音苦笑一声:“北宗无视先祖教化,作恶多端,如今北宗绝嗣灭族,只能由臣代其偿还一二了。”

朱翊钧点点头,转头看向王承勋:“你呢?漕运总督可好当?”

“臣这漕运总督,快当成刑部尚书了!”王承勋也苦笑一声,诉苦道:“粮船帮为非作歹,运河沿岸谁不受害?臣的漕运总督当到今天,正事没做几件,漕丁船丁的状纸倒是收了不少。”

朱翊钧哈哈一笑:“辛苦你们了,但这扫尾的活最能积蓄名望,你们两个认真处置,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书信过来问朕便是,朕与你们一起想办法。”

孔闻音点了点头,忽然皱起眉头问道:“周老大,孔家书香之家、圣人之后,粮船帮原本也是侠义为民的帮派,那些勋贵官绅,国初之时也是大明的忠臣良将,为何几代传承下来,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脱离百姓,因为富贵太久.....”朱翊钧叹了一声:“先圣游历七国,见多了万民之难,方才有儒学大成,粮船帮是漕丁船丁为自救而建,国初的勋贵们不也是眼见暴元残民,才奋起反抗、成就大业的吗?”

“可是这些后代子孙呢?生下来便有荣华富贵,无需努力奋斗便能拥有一切,坐在那大宅豪邸之中,终其一生也见不到万民之苦。”

“天生富贵,便把富贵荣华当成理所当然,看不见万民,视其为猪狗数字,只知予取予夺,又怎会费心为民做事呢?”

“可这世间哪有千万年的富贵?百姓不是牲畜,心中压抑的怒火终有一天会释放出来,就算今日朕对他们放任自流,日后他们也会被这大火烧成灰烬,利令智昏,古来如此。”

“万民百姓不是牲畜数字,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和需求,他们有千千万万的人丁,什么朝廷、什么党派、什么组织和他们比起来都不过是沧海一粟,他们才是能左右天下大势的人,那些人眼中没有万民,自然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孔闻音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犹豫了一阵,忽然问道:“周老大,您说,日后我们的子孙会不会也变成他们这副样子?这世道会不会又一切如故?我们今日做的这些,会不会到最后根本毫无意义?”

朱翊钧沉默不语,他根本没法回答,历史明明白白告诉他,腐败堕落如同癌症,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王承勋却主动帮朱翊钧解了围:“咱们难道因为未来的不确定,就眼看着世道沉沦、百姓困苦却什么都不做吗?我等做好自己的事便可,何必烦忧未来?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朱翊钧笑了,点了点头:“对,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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