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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if平行世界(7)(校园四[全文完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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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他废掉右耳,在爆炸里跟蒋勋同归于尽。

这一次呢,他要怎么样!

姜时念脚下一滑,半跪在雪地里,她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满身簌簌的冰凌被寒风吹散,消失在苍冷天地。

她想起他走前站在纷乱的人影后,朝她弯唇笑,形同告别。

他要保护她,也要保护被她喜欢的——少年的他自己,唯独那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想在给她扫清一切障碍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被爱的灵魂要走了。

从此以后,她哪怕上天入地,都再也不会找到为她奔忙苦痛两辈子的沈延非。

姜时念放声大哭,他那么聪明,为什么偏偏在感情上这么傻,他以为她重生后的激烈和偏爱是为谁?!

她大口喘着,含泪苦笑。

不是他太傻……

是他在绝望里一个人待了太久了,是她那么多冷待憎恨抗拒挣扎,让他坚信,他永远不会被选择,即便这样,他也依然义无反顾。

姜时念凭着直觉,赶到曾经夏令营的那座山,一路上司机吓得不清,总在后视镜里看这个魔障一样哽咽催促快点再快点的小姑娘,等靠近山的边缘,开始出现很多昂贵豪车,姜时念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下车往里冲,雪在脚下发出低泣似的碎响。

山间林密,皑皑挂满干枯枝头,雪片扬洒着垂落,遮住人的表情,沈延非靠在远离喧闹的一棵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腹无意识刮过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这一次,没有戒指可以戴了。

他笑了笑,血顺着指缝滴到纯白雪地里,溅出一个一个鲜红的洞。

总有一天会戴上的,只是他不能亲眼看到了而已。

可惜,这幅她那么在乎的身体,还是被他弄伤了,但比起上一世的终身缺陷,已经好了太多,盼着她不要生气。

沈延非僵冷的手指动了动,朝远处晃动的那些人影看了一眼,作为跟沈济川交易的最后一项,他处理蒋勋这个人,沈济川处理后面的扫尾,让失去行动能力的那个人渣,以后只能苟延残喘地度命,自生自灭,再也威胁不到穗穗的安全。

他往前走了一步。

结束了,该还了。

把姜穗穗的男朋友快点还回去,她找不到他会着急。

他微微蹙眉,身处在下着雪的山里,额角也沁了汗,原来即便是破败的一团残魂,要主动地剥离消散,也会这么疼。

“穗穗……”

很低的声音喃喃,带一点温柔的笑。

“其实我也没那么烂,是不是。”

他身后留下深陷进雪底的脚印,少年清瘦挺拔的脊背隐隐发抖。

有什么在生生地撕离,痛得难以承受。

沈延非逐渐混淆的耳中,听到有人在踉踉跄跄地狂奔向他,喊声很哑,明明分辨不清那些话是什么,心疼却是骨子里最大的本能。

他自嘲地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幻想见她。

继续往前走,膝盖有些撑不住了,他险些跪在雪里。

还剩一点……再忍忍,就要剥离开了,就能魂飞魄散了,把身体还给原本赤诚爱她的少年。

沈延非摇摇欲坠时,身后的脚步也终于扑到近在咫尺的跟前,女孩子的手不停发抖,触碰他冷透的身体,那么多崩溃的力气,到真正找到他抱住他的这一刻,反而最小心轻柔。

撕得血淋淋的神魂被拽住,用少女温热身体包裹着按了回去,他震颤不稳,缓缓意识到,不是他想象的,穗穗真的在这儿。

她来逮他了。

他竟然还能见她一面。

远处人声嘈杂,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山间,但这片枯白林里,只剩急重交缠的呼吸和心跳。

沈延非转过身,想好好看她一眼,姜时念神色意外的冷静,她抬高手,抚摸他脸上沾的血痕,轻声问:“疼吗?”

他笑着摇头。

她眼底的光裂成无数星辰,也想朝他笑,但唇角颤着,怎么也勾不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是问你,粉身碎骨,疼吗。”

一段流星划过黑夜似的须臾,在万籁俱寂里冻结凝固,好像漫长到转世轮回,也短到不过一个眨眼,那颗流星在一个人荒芜逼仄的世界里引爆,炸毁掉所有冰封的长河。

沈延非怔怔看她,唇上所剩不多的血色被拂去,只有苍白。

亲眼看到他这种反应,姜时念心里悬着的嶙峋巨石才重重落下,她不用再忍,抱住他的腰放肆恸哭:“你还在,没走是不是……我赶得及了,我抓住你了,是不是?!”

她发狠搂着这幅少年的身骨,几乎咬牙切齿:“沈延非,你早就认出我了,你猜我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年纪!我如果那么恨你,不是应该庆幸你死无全尸,再也不会出现!我应该拿着你留下的遗产尽情挥霍,再找七八个新的男人正经谈恋爱结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就算有天我死了,我要去的,也是绝对没有你的地方,不是吗?!”

少年英俊的脸像一张白纸,雪盖在他眼睫上,瞳仁黑得吓人,深处无法藏匿的地方,被她扯开裂口,承载不了的情感,思念,苦涩,疼痛,嫉妒,狂热,都凝成烫人的光,一点点爬上深渊,岩浆似的溢出。

他一动不动站在漫天素白里,跟无数萧瑟孤独的枯树相融。

姜时念张着唇,头发被染白一层,他伸手,轻轻给她拂掉落雪。

她的凶在这个动作里土崩瓦解,整个人软了下去,环着少年的背,冰凉脸颊紧贴在他巨震的胸口,尾音打颤:“你不知道……我那天去机场送你,别扭着不想露面,躲在外头,看着你飞机起飞,你走以后,我每天睡不着,等你消息,他们告诉我你不在了,不会回来,我才不相信,沈延非不可能放下我……”

“跨年夜的晚上,我站在你给我放烟花的护城河边,给你发了一条信息,我说——”

她痛极地呜咽出声。

“我说,沈延非,我已经爱上你了,这是那封,我还没有见过的情书的回礼,也是你永远……永远不能收到的表白。”

少年眼角渗出的水光悬成冰晶。

姜时念把心掏出来,一层一层地给他剥:“你答应给我的跨年礼物,就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孤独去死吗,是让人给我带回你连个坟墓都不会有的消息?还是那个上锁的,根本不打算让我看到的抽屉?!我告诉你……锁没有用,我劈开了那张桌子,打开了你的信,撕了你的遗嘱手稿,我戴上你给我准备的结婚戒指。”

“我拿着这些,坐上从北城去南非的飞机,就算你只剩一抹魂,我也要把你带回家,”她痛快地露出笑,抬起头,盯进他汹涌的眼睛里,“可那天深夜,飞机在雪山上空坠毁,我的尸骨化成碎片,落到你给自己预备的埋骨地。”

这句话是杀人的刀,少年发疯地抱紧她,喉咙里沉闷沙哑的声音磨得人落泪,他膝盖弯折,箍着她跌进厚厚雪里,手不知所措,徒劳想拼起她曾经散落的身体。

姜时念看到他清隽的身形外,是成年的沈延非,浑身是血,眼眶灼红,透明地罩住十七八岁的自己,用同样的姿势,一起用尽力气搂着她。

她轻缓触摸他,穿透他漂浮的灵魂,压在他真实的身体上。

“你猜,我为什么从你背上一醒来,就那么失而复得地去抓住你,你猜,我为什么勇敢到在教学楼里抱着学长,说我要和你早恋,结婚,过一辈子……”

“因为是你,”她勾着他的肩,用自己身体锁住他,“因为早就爱上你了,你死,我也活不了,所以我才会来,见到你,一分钟时间也不敢浪费,怕我会再失去。”

灼热水滴掉在她脸上,顺着下颌跟自己的混在一块儿,一道道滑出冰凉,她每个字都是针线,穿透他漂浮的魂,跟撕裂开的紧紧缝合,针脚细密,化成他好像本该就有的血肉,让分割的灵魂融进身体。

他忽然低哑问:“现在上高中的我,你真的爱过吗,还是,为了补偿我。”

姜时念简直又气又疼,两个沈延非怎么到这份儿上还不能和解?!何况本来他就是他!她把他推开一些,揪着他身上衣服提高音量:“我为什么那么怕你,躲你,对别的同学都好,唯独是你区别对待!要我亲口说吗?”

姜时念仰起脸:“我从高中就偷偷喜欢你,所以你才是洪水猛兽,我对你的每一次回避,都是我不敢面对的暗恋。”

她望着他问:“沈延非,够清楚了吗?我为你回来,你却要无声无息地走?你把我留给谁?我跟没有未来记忆的学长恋爱结婚,你舍得?不吃醋?你说出来,只要你当着我的面,承认你完全不嫉妒,要放手,我就——”

“我嫉妒,”沈延非力气太大,把她压得向后倒,“我如果感觉到你有一点爱我,我都不会放,你就算再恨,我这么恶劣的人,也会纠缠到底,不管死多少回,去哪一世,你也甩不掉。”

他闭上眼,苍白的唇角翘起来:“姜穗穗,现在你怎么办,你没机会后悔了,说这些话,对我好,让我知道你心思,我更会变本加厉。”

姜时念睫毛间朦胧,隐约看到那层漂浮的透明人影跟怀中身体完全融合,再也不会剥离,她仰倒在雪地上,筋疲力竭地笑,按住他后颈压下来,亲在他嘴角上:“学长,你这可能是恃宠而骄。”

她睁眼面对他,寒凉空气里浮着飘散的碎雪,这一秒的对视不是青葱的少年少女,是跨越生死和时间,彼此遍体鳞伤,终于在大雪里真正重逢的爱人。

他喉结涩然滚着,气息颤抖滚烫,伏低身体想亲吻她嘴唇。

她抚着他染白的眉眼,呼吸急促。

他忍耐,依然想用手盖住她的唇,被她一把扯开,主动抬身,没有阻隔地贴在他唇上。

雪在中间升温碾化,但也仅仅只是这样眷恋地贴合着,他始终没有深入,轻轻不舍地厮磨她,心跳震得撞疼肋骨。

沈延非低声喘着,怕忍不住,转而去吻她鼻尖眼睫,把人如珍似宝地在怀里护好,湿凉的脸埋在她肩窝:“穗穗还小,我不急,我这次有一辈子。”

他抱她下山,她面对面趴在他胸前,心口互相紧密地压着,走出长串脚印,走到天光熄灭,月色长明,照亮永夜已过的温柔人生。

这次跨校联合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沈延非还有一场漫长的三千米要跑,本来算是冷门的项目,因为全北城高中最风云的人站在赛道上,就成了看台爆满的最热场。

少年笔直修长的腿跨过终点线,偌大体育馆里尽是要掀翻屋顶的尖叫欢呼,他白色的运动服沾湿,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前,满场视线齐刷刷追着他,万人瞩目地亲眼看到他跑向场边一道纤细跳跃的身影。

他朝她撞上去,在最后一步时笑着停住,手一揽,长发扎马尾的少女就落入他胸前,被他臂弯裹住,她手中拧开的水瓶摇晃,在半空洒出明亮水线。

这种场面,连妒忌都谈不上,全场静了一瞬,开始更大分贝地兴奋高呼。

没办法,全市第一,各大竞赛赢到手软,所向无敌的沈同学,跟一中校花,成绩在恋爱后稳步攀升,从年级前五已经连续稳坐第一名的姜同学,天造地设,本来就无可诟病,学校老师从最开始的痛心疾首,到如今云淡风轻一笑:“谁能把成绩搞成这样,也可以去早恋。”

这一年春节,沈延非和姜时念在租下的小房子里依偎着过,他在厨房里包饺子,她就在旁边捣乱,贴在他背后黏黏地蹭,蹭到火起,他忍无可忍把她拎到跟前固定住,盯着问:“你是不是惹事。”

“是啊,就想惹你,”她理直气壮,仰头亲亲他收紧的下巴,软绵绵抱着舍不得放,“看你什么时候顶不住。”

沈延非失笑,低头亲亲她脸,给她鼻尖抹了点面粉:“哪有小姑娘这么不省心的,仗着自己成绩好,就有心思为非作歹是吧。”

“那也是我学长教得好,”她骄傲抿唇,“这不是想给他点更大的奖励。”

沈延非目光深下去,跟她额头相抵,认真说:“等你长大,穗穗,我等得起,这一次我们长命百岁。”

高三下学期,名校保送投来的橄榄枝不止一个,沈延非依然把总爱临场发挥失误的许然推到前面,让第二名的他,在不是非得要专门对象的学校里选了最喜欢的那一所。

姜时念难免不安,虽然确信他必定是状元,还是怕自己会耽误他的前途:“学长,其实你可以毕业了。”

“作为你的学长,确实可以毕业了,”他眸光含笑,“但作为你的男朋友,还不能毕业。”

那年高考,北城一中的沈延非考出了足以上新闻头条的成绩,打破以往状元的记录,名字写在红榜最上面,高高挂在校门前,很多人跑去合影,姜时念也不例外,激动地让朋友连拍几十张,被大家笑着抗议吐槽:“拜托女朋友本人就不要抢位置了好不好!”

“的确,”一道悠悠嗓音在人群外响起,“女朋友本人,就应该找男朋友本人来拍。”

现场一乱,姜时念冲过层叠人影,扑向他。

青大录取通知书送到一中的这天,沈延非牵着姜时念的手来领,他在她高三新课本的尾页,夹一支风干的小玫瑰,冷隽字迹写了满篇。

前程似锦,一生长安。

情深爱重,永世不离。

青大离北城一中不算远,但姜时念高三时间紧,课程重,能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他有时候站在校门外,从天光大亮,等到路灯四起,才能看到他的小女朋友背着书包挤出人群,马尾辫都是乱的,一头扎进他怀里。

他身量拔高,已有了成年男人的筋骨,当初年轻沈家家主的气势在底子里酝出,是他与生俱来的贵重矜持,但这样的人单肩挂着女孩子的书包,把她护在臂弯里,弯腰亲她额头的时候,依然是她永不毕业的温存学长。

牵手走回家的路上,月色高悬,姜时念举着男朋友买的冰淇淋,吃到嘴角湿淋淋,笑着抬头跟他说话,他忽然站住,有些无奈地叹息,苦于自己的难耐。

他把手里挽着的小号校服上衣展开,遮住他家学生妹的头,在静谧小路上,俯下身,当着月亮的面浅浅亲吻她湿润的唇。

隔年的高考,姜时念考到全校头名,这个分数,名校可以任挑,但这几天沈延非太忙,只有出分数的时候通着电话,都没有见到面。

姜时念给自己的小红榜拍了照,赶着想去找他,就听到学校通知当天下午要给高三毕业生开最后一场家长会,指导报考。

这种场合,与她无关。

姜时念留在学校里,帮老师在校门口维持秩序,情绪一点一点沉降,她垂着头,专心招待家长们在门口签到表上登记,要按班级找到学生姓名,在后面对应的家长栏里签字。

她见一页写满,翻到新的一篇再推过去的时候,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接过了笔。

姜时念愣住,一时忘了抬头。

那只手握笔,曲起的指节漂亮锋利,直接落到全班唯一空着的“姜时念”那一栏上,在后面的签字处,一笔一划写上“沈延非”,随后他笔尖抬起,换到最后双方关系那一栏,郑重填下两个字,“情侣”。

他放下笔,刮了下小姑娘垂落的发梢,她抿唇仰起脸,对上他深黑的眼瞳。

沈延非拉过她,不在乎多少人看,把她揽进臂弯,摸着头发:“穗穗不哭,男朋友来给家里的小状元开家长会了。”

姜时念报考根本没障碍,其实这场会是可开可不开,但沈延非坐在女朋友身边,在全教室家长瞩目下,态度极其认真,她满心甜得冒泡,嘴角一直忍不住上挑,想严肃点也严肃不起来,最后老师无奈,笑着说:“姜时念的志愿就不谈了,相信咱们沈同学可以一对一单独指导。”

沈同学忙了这么多天,除了着手买下跟穗穗的第一套房子,给她一个真正安稳的家外,还掌握着穗穗亲生父母的消息,只是目前没有最终落定,先按捺着,还没有说给她听。

盛夏晚上,沈延非看似无意地牵着小女朋友去护城河边看夜景,姜时念脱了校服,身上穿一条乳白的小裙子,细细手臂举着雪糕喂给他吃。

她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毫无准备时,头顶骤然炸开漫天的烟花。

护城河边的巨大电子屏上显示着时间,姜时念怔怔扭头,看到是晚上八点整,她缓慢向上看,接连的烟花已经不断腾空,大大小小花穗的形状占满全部视野,也遍布北城深蓝的天穹。

她眼里漫上的湿意不受控制滚下。

她竟分不清,自己究竟站在当年与他诀别的跨年夜,还是拥有了全部的这个灼热夏天。

沈延非拢起她散落的长发,用一条坠着铃兰的发带束起,微颤手掌贴住她纤秀的后颈,把她拉到面前,他深深看她,她眼里有泪。

“穗穗,有一句话我欠你很多年,我信上写过,心里说过,爆炸发生的时候说过,重活一次,跟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在说,但从来没让你真的听见过。”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姜时念唇瓣轻轻开合,声音没有发出,就被他抬高后脑,合眼压下,吻上她饱满微凉的唇,尽情碾合,他抵开她齿关,温柔入侵的时候,那句话化在交缠的唇齿中。

我爱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姜时念不舍得闭眼,看着他与自己缠绕沉沦。

我当然知道。

这一生我们从校服到婚纱,要走过晨昏四季,直到枯骨相拥,没入尘土。

我生来胆小,但再也无所畏惧,不怕时光切割,不惧衰老死亡。

因为你永远在,爱我如初,与我共度。

THE END

川澜

20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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