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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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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虽及时沐浴换了干净衣裳,但到后半夜还是发热了。

他将将出生的时候在水里溺地差点死掉,多少影响后来的健康,一直身娇体弱。

苍舒镜将床让给了夕影,自己在一旁矮榻上打坐,修炼到他这种境界,其实几个晚上不睡也没什么。

偏偏刚入定就听到夕影猛烈地咳嗽声。

少年的脸半埋在锦被中,露出的那一半红透地像上了一层胭脂,又似薄冰下浮现的桃花,苍舒镜摸了下他额头,滚烫地要命。

夕影病了。

奈何修仙之人天生体质就好,苍舒镜从小到大就没病过,没什么经验,天虞仙山倒是有司药仙峰,但他们不会看这种热症。

苍舒镜将院外正休憩的童子叫来。

那童子是在凡间捡来的,倒是懂一些凡人的热症,他说:“这是着凉发热了,煎一帖药喝下去,再捂出一身汗,发发热就能好。哦,对了,我这里备了一些药,现在就可以煎。”

那童子手脚麻利,药很快煎好送来。

苍舒镜将夕影叫醒,人混混沌沌的,半醒半糊涂着,很抗拒喝药,嘟囔着嫌苦,苍舒镜从他吃剩的锦盒里摸出一颗梅子,诱惑之下,才让夕影乖乖将药喝了。

糟糕的是,那碗汤药一半都洒在了苍舒镜身上。

他默默将外衣脱了,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夕影再醒的时候,天还未亮,被子将他裹地像个蚕蛹,他一翻身就愣住了。

他被人拥在怀里,盖着同一床被子,彼此间只隔着一层寝衣,胸膛的体温从他背后传来。

夕影从未和人同床共枕过,特别是见过别的小倌伺候恩客歇息那种事后,他就很恐惧别人爬上他的床。

他下意识猛地从床上坐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两腿一蹬,踹在对方胸前。

这才看清悠悠醒来的人是苍舒镜。

苍舒镜无端被踹了一脚,竟不生气,只望了眼将亮的天色,默默起身穿好衣裳。

他说:“你昨夜着凉发热,我让人煎了药给你喝下,你晚上冷得打颤,自己要我抱着你睡,给你取暖的。”

他一说,夕影倒是想起来了,昨夜确实喝了药,现在口腔里还有一股苦味。

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要苍舒镜抱着他睡?

对方是他孪生兄长,他倒不会往别处想,只是看自己以怨报德的行为,有些羞愧。

赧红着脸说:“……对不起。”

头发又被揉了一下,苍舒镜温润地笑道:“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夕影更羞愧了。

他与苍舒镜虽是孪生兄弟,却一出生就分别,像两个陌生人,谈不上有什么浓厚的兄弟情,苍舒镜却愿意这么贴心地照顾他。

他可真是个好人。

夕影此前的针锋相对看起来像个笑话。

自己怎么就那般心思狭隘呢?

他又是感动,又是自惭形秽。

苍舒镜还在为他的事忙碌,早早出了门,一上午过去后才提着食盒回来。

几样小菜做得不算精致,但比临安春楼的饭菜要好得多,是从天虞的膳堂打来的。

苍舒镜早已辟谷,本来是不需吃这些东西,但他还是摆了两幅碗筷,陪着夕影一同用餐。

夕影觉得他真的很像一个体贴的兄长,甚至比一般兄长的做的还要细致。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人啊?

夕影没被人爱过,像个从未吃饱饭的小乞儿,忽遇心善的人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堆满肉沫的饭菜,便感动地跟人回了家。

用完饭后,苍舒镜说:“本想同你商量,但怕你不同意,我便擅自作主了,若你气恼尽管同我发泄,但为了你以后的路,我还是会这么做。”

夕影心底已隐隐猜到,落寞地说:“是要我拜玉挽仙尊为师吗?”

苍舒镜:“你只是记名在师尊那里,不必去参见,这样才能让你留在内门,同其他弟子一道上课修炼。”

他同意了。

夕影发现自己的固执就像个笑话,兄长为他费尽心思,帮衬良多,他还要闹就显得不识好歹。

·

玉挽仙尊是什么人?

那可是化神期的长老,曾率领仙界众人荡平魔域的最大功臣。

哪怕夕影只是挂名在玉挽仙尊门下,都足以让其他弟子羡慕。

测灵那日,大多内门弟子并不在现场,他们不知道夕影是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不知道他是个走关系进来的关系户,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一个个谄媚讨好,想与他结交。

夕影起初不懂,真以为在天虞仙山交到朋友,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那些弟子与他谈话最多的内容不是在问玉挽仙尊的事,就是关于苍舒镜的。

也有人不关注那些,而是拿着晦涩难懂的符箓或者修行功法向他请教。

可惜的是,夕影完全看不懂,更别说指导旁人。

他不是不识字,也不是不努力,但那些经卷在他眼前就是天书,哪怕废寝忘食,哪怕咬牙将整本书背下来,他也领悟不透其中含义。

授课的长老原本看他是玉挽仙尊收的徒弟,又因苍舒镜亲自送他来课堂,多少知道他和苍舒镜的关系。

长老对他寄予厚望,尤其看重他,课上抽答总爱点他,刚开始答地支支吾吾长老也没怪罪他,只说他刚开始修仙,比旁人顿悟晚些也正常,但连着一个月他都还这样,修仙门槛都踏不进,不说领悟经卷奥义,连基本的练气吐纳都做不到,长老有些急了。

甚至觉得是自己教导方法出了问题,出于好心,长老开始课后留他开小灶。

但很快,长老发现夕影不是顿悟晚,不是不努力,也不是自己不会教,夕影是真的愚笨。

此后长老一见他就直摇头,别的长老问起来,他就抚膺长叹:“此子愚钝,与他兄长天差地别,不适合修仙。”

“喔,你说他啊,测灵那日你不在,不知道那件事,他手都在测灵石上磨烂了,测灵石都没反应,我们差点以为测灵石坏了。”

长老终于明白,夕影哪怕拜入玉挽仙尊门下,哪怕是苍舒镜的亲弟弟,也终究是个劣质难琢的。

他不愿再将时间花在夕影身上,由于玉挽仙尊和苍舒镜的关系,也未将夕影赶走,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这点微妙的变化,不止夕影心中有数,那些原与他交好的同门也发现了。

本就对夕影好奇,便私下调查夕影身份。

“原来是镜师兄的弟弟啊!也是奇怪,他明明是苍舒家的嫡系子弟,可没听说过苍舒家出过这么笨的人,镜师兄何等厉害,马上就要结婴了,他亲弟弟怎么是这样……”

夕影同他们站在高台之下的广场上,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并没想着避讳。

而高台之上,他那个人人夸赞的兄长正大放光彩,这场同门切磋,他轻轻松松赢得魁首。

对夕影目露失望的长老看向苍舒镜的时候,眼底缀满了欣慰的光彩,再看向夕影的时候,又低头叹气。

知道自己不该心胸狭隘,可夕影还是妒忌了。

无论在苍舒家,还是在天虞仙山,所有人都喜欢苍舒镜,所有人都看不上苍舒夕影。

偏偏,他们是双生子。

偏偏,注定要被捆绑在一起相互比较。

偏偏,就在这时,苍舒镜领了掌门亲授的荣誉——一柄上古灵晶铸就的软剑,转眸在人群中寻觅到夕影,他跃下高台,将奖励塞进夕影手中。

温柔笑道:“这柄软剑很适合小影,兄长为你赢来的战利品,喜不喜欢?”

不喜欢……

夕影抬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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