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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未雨绸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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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云殿。

厅堂内数十盏明灯, 让整个空间光华璀璨,西煞国进献的羊绒地毯都透出如水般莹润的光泽。

跪在蒲团上的美人和坐在书案后的美人,皆用茫然的神色, 打量着忽然闯进屋内的人。

片刻后, 两个美人同时跪地, 向皇上请安。

无言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最终,还是芒安石打破这份沉默。

“皇后和洛昭仪,这是在做什么?”芒安石刻意压低声音,释放威压,可不知怎的,心底却不断涌出一股不明所以的轻松和愉悦。

洛清澄道:“臣妾这阵子梦魇缠身,常于半夜惊醒,熬了清心粥,喝了宁神茶都未有效用,太医看了也无法。”

洛清澄说着,眼带湿润,用绢帕轻轻擦拭眼角。

“臣妾左思右想,恐怕是前阵子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因而特来佛祖跟前虔诚念经, 望佛祖能帮臣妾驱邪。臣妾身子事小, 就恐这不干净的东西乱窜,伤了宫中各千金之躯。”

说到这, 洛清澄的眼泪若黄豆般往下掉,原本听着像客套的话, 顿时变得真挚满满。

芒安石放平语调:“洛昭仪有心了,倘若身体有恙,切莫一人承担。”

跟在皇帝身后的丫鬟虹儿忽然插嘴道:“娘娘既然要礼佛, 聚燕山上不就有万佛寺,何苦跑来皇后下榻的行宫呢?”

洛清澄脸庞水渍未干,双眼通红,说不出话。

“放肆。”说话的是水长乐。他收起了平日懒散模样,神色严肃。“万佛寺平日只有四五尼姑,且不说离宫殿遥远,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天寒地冻,你要让洛昭仪一人在万佛寺,这是礼佛呢?还是受罪呢?”

水长乐难得威严时,气场强大,原本得意忘形的虹儿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可是皇后,即便皇上罢黜了他,以对方的家世背景,捏死她一个宫女也如同蚂蚁般容易。

“皇后这是心疼洛昭仪?”皇上忽然道。

水长乐瞧着芒安石的表情不太对劲,又有些熟悉,细一琢磨,这不就是吃醋的神情?

水长乐心下大喜,果然这男女主跨越时间空间总是能看对眼的定律依旧奏效的。现在离书中两人初次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不是,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已经过两月有余。虽然洛清澄尚未开窍,但皇帝开窍了啊!

心情极佳的水长乐压下上扬的嘴角:“长乐虽平日和洛昭仪小有积怨,却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霁云殿中有当年先皇后恭请的神灵,能保佑北齐国运亨通,能佑皇上岁岁安康。”

水长乐压下自己竖起来的鸡皮疙瘩,继续道:“长乐听闻洛昭仪犯疾,这才提出让洛昭仪来礼佛。来此礼佛,比起万佛殿,即可避免舍近求远,长乐也能监督昭仪是否诚心。毕竟昭仪身体事小,若误了国运,我这后宫之主,也罪不能免。”

水长乐一席话振振有词,旁人听来,只觉皇后与洛昭仪虽关系不佳,却都是识大体,以大局为重之人。

动不动上价值观这种事,还能难倒水教授这现代人?

“你……你胡说八道!”刚被水长乐训斥,吓得缩在后方的丫鬟虹儿呛声道。

水长乐看过原书,知道这丫头是高贵妃安插在谢淑妃身旁的丫鬟,为人恶毒,狗仗人势,曾将十多个宫女欺凌得跳井。

“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掌嘴。”水长乐模仿着原书里皇后的腔调。

虹儿显然深知,今日若让皇后和洛昭仪安然无事,那么出事的必然是她,怕是小命都无法苟且。

“皇上,奴婢曾亲眼所见,皇后和洛昭仪在坤宁宫从早呆到晚,有说有笑。”虹儿仍旧想坐实两人不清白。

水长乐还没开口,洛昭仪又潸然泪下,绢帕捂着脸,哭哭啼啼道:“臣妾在坤宁宫,是被皇后责罚听写文本,说臣妾百无一用,好在还有手好字,人尽其用。臣妾被罚就罢,如今还要被扣上不贞的帽子,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洛清澄说罢,目光看向水长乐身旁的案桌,企图来一出“以死明志”,但见水长乐嘴角抽搐,并不打算配合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索性作罢。

丫鬟虹儿见势头不妙,扯着嗓子道:“陛下,奴婢今日亲眼所见,洛昭仪在荷园猎鸟,说要和皇后加餐,这等关系,怎么也不像仇敌吧?”

虹儿曾偷摸跟踪过两人,自然清楚两人关系并非洛昭仪所说。

虹儿也曾将亲眼所见说予高贵妃。高贵妃分析过,皇后和洛昭仪明面上故作交恶,要掩盖的便是其私下交好的事实。

只是不知交好到何种程度,是纯粹惺惺相惜,还是暗结连理。

欲盖弥彰,必然有鬼!

虹儿朗声道:“奴婢可是看着洛昭仪带着猎物进霁云殿的,洛昭仪如此坚定说辞,不妨让人搜搜看,哪怕食用,总也会留下些羽毛骨头。”

“猎鸟?”水长乐一副诧异模样,转身,从佛像跟前的案板上取下一大瓷盘,端到皇上跟前。

大瓷盘上,赫然是一整只拔了毛的朱鹮,其身下塞满大量经纸,皮上也印满红色佛印。

洛清澄道:“臣妾这不是想给佛祖整点野味嘛。”

“放肆!”水长乐打断她,呵斥道:“祭祀要用整鸡,我让你弄点祭拜用品彰显诚意,你竟跑去狩猎了,成何体统。”

物证具在,一目了然。

芒安石看向虹儿:“胡乱嚼舌根,散播谣言,理应当斩。不过出宫避寒,不宜见血,来人,将这多嘴宫女打入辛者库。”

虹儿眼神惊恐,她平日仗着是高贵妃的心腹,气焰嚣张惯了,哪想过有一日会受重刑:“陛下明鉴,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不知悔改,拖下去。”芒安石脸色阴沉。

几个太监将人拖走,虹儿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

谢淑妃打了个哆嗦,很识大体地跪下:“是臣妾管辖无方,请皇帝责罚。”

谢淑妃心中气闷,这虹儿明明是高贵妃的人,最后帐却算在她头上,她还无法狡辩。

芒安石看了眼,道:“谢淑妃平日对奴才疏于管教,使其霍乱后宫,今日起至回宫,谢淑妃禁足晴烟殿,不准出行宫半步,闭门反思。”

“谢主隆恩。”谢淑妃匍匐着身子。

皇帝看向一旁的洛清澄和水长乐。

“皇后和洛昭仪一片苦心却被误会,朕不能让你们寒心。”芒安石说着,让随行的卓林明日取衣帛饰物,赏赐给皇后和昭仪。

“时候不早了,礼佛之事,在于心诚,不在时长,白天就足够了。”芒安石说着,看了眼洛清澄。

洛清澄立马心领神会,跪拜道:“陛下教训得是,臣妾这就回宫歇息,明日方可更好礼佛,为陛下和百姓祈福。”

说罢,洛清澄带着宫女小翠离开。

芒安石看着静静站立不言的水长乐,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和想呆在霁云殿的冲动,“皇后早生歇息。”

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水长乐整个人才松垮下来。

他捡起地上洛清澄落下的绢帕,刚放到鼻子边,立马将手甩得远远的。

“我的天,这是掺了多少辣椒水?”水长乐满脸震惊。

他之前嘱咐洛清澄,在手帕里挤一点辣椒汁,若有要表演流泪的必要,才能泪水召之即来。

如今这冲劲,怕是直接用了一整份麻辣香锅的量,难怪刚才泪水说来就来,和决堤一样倾盆而下。

时间回到半天前。

“清澄,我们恐怕要未雨绸缪一番。”水长乐看着窗外晴好的天空道。

“为何?”

“我们两个,走得太近了些。”

洛清澄自然清楚他们二人身份特殊:“我们不是每天在演绎交恶吗?”

有时候演太过,还有好心的娘娘嘱咐洛清澄,莫要和皇后硬抗。

水长乐叹口气:“朝堂也好,后宫也罢,不是你行得端、做得正,就能光明磊落。自是有人在身后搬弄是非,无中生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洛清澄仍有些懵懂,她有些恐惧水长乐时不时插入一段教书先生般的说教,索性道:“不用前因,不用后果,也不用缘由,告诉我要怎么做就行。”

水长乐仔细回忆着后宫中除皇后外反派的思路和手段,而后询问:“我记得这霁云殿是先太后专属的宫殿,先太后虔诚礼佛,这殿中可有佛像。”

一旁的小太监外号百事通,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道:“有的,先太后特地请了一樽玉佛在霁云殿中,内务府恐皇后不喜,来前特地将其移至偏殿。”

水长乐沉吟片刻:“将佛像请来正殿吧。”而后看向洛清澄:“你这只朱鹮,也先别吃吧。”

洛清澄:“为何?”

水长乐:“佛祖先吃。”

洛清澄:???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水长乐才对洛清澄道:“这后宫闲言蜚语甚多,我们交好也好,交恶也罢,只要有心,妄加之罪何患无辞?与其事后疲于澄清,不如在事前堵住缺口。”

“堵住缺口?”

“找一套能够让人心悦诚服、且能站在制高点的说辞。”

洛清澄一点就通,看着新搬到厅堂中央的佛像,和佛案前摆满的贡品,恍然大悟。

“无论对方想从哪个角度来造谣我们间的相处,我们一概以礼佛为由。”

水长乐表示孺子可教,并点拨道:“不能纯粹礼佛,凡事都要上价值。你这佛不能为自己而拜,而是为了天子,为了北齐的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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