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刘建的电话（1 / 2）

郭显运准备跨进家门的一刻他迟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他都好几年没回来了。有时候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不到百里路愣是五六年没回来。要不是觉得自己这次难逃一劫，可能也不打算回来，他托人带的钱不知道父母花了没有，有没有对自己好一点。

家里没有人，以前养的狗也不见了，许是死了吧。门口不远处用竹子圈了个篱笆，里面养了几只鸡，可能圈得不够高，一只公鸡飞了出来雄赳赳地在他旁边来回晃悠，尾巴上的毛秃掉了，脖子却比以前伸得更高了。

记得以前老妈把钥匙藏在狗窝边上，过去一摸果然在地，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有那么一刻觉得家里其实挺好的，以前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难道家是安放灵魂的最后港湾吗？开了锁进到院子里，好像和以前差不多，父亲在堂屋窗台下堆了好多木头，码放得整整齐齐，木头中间没有丝毫空隙，厨房墙上打了好多木楔子，上面挂着两串红辣椒，两串大蒜，还有很多苞谷棒子。整个院子里从东向西拉了一根铁丝绳，用来晾晒衣服，父亲自制的炉子还跟以前一样完好无损。想起来父亲的手还真的是巧，用泥巴就能捏一个火炉子，烧过的木材变成木炭，冬天的时候还能用来吃火锅。

看到屋里的布置触景生情，想起以前过往，越想越难受，心里一阵燥热，进得屋里扯下架子上的毛巾，毛巾又破又黄，皱巴巴的，跑出屋外拿起桶，上井里打了水，直接就着桶，用毛巾沾了水，使劲擦拭汗腻腻的脸和脖颈，又脱下衬衣和长裤，提起水桶整个往身上泼浇。洗完感觉有些饿了，进的厨房揭开锅盖，还有半个锅盔切成条状，上面精细的花纹不忍心咬一口。记得小时候上面抹点胡麻油炝的辣椒油，香喷喷的。真香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得到。

傍晚时分，父母干完农活到了家里，看见敞开的院门加快了本不灵活的步子，走的时候明明关好的，难道说招贼了，想起了儿子寄回来的钱就压在床头的红木柜里。

“他爹你赶紧去看看钱是不是…丢了？”

老两口进门的瞬间呆在了原地，母亲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院子里，父亲手抖得更厉害了。

“运儿，你回来了。”

这一刻，多年的悔恨愧疚一瞬间爆发了，他跪在父母脚旁。

“儿子不孝。回来得有些晚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夜，会有很多人睡不着，想着自己做的事，愧疚也罢，后悔也罢，躺下的时候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这是种错觉，做错了事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会消失，自由是短暂的，第二天这种负罪感依旧还在。

红古区。

水云间。

静悄悄的夜晚。

戴金丝边眼镜的陌生男子站在窗前，厚重的窗帘垂在地上，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只留半张脸的空隙。水云间本来想建在街区的，后来无意间发现这块地方。一面环山，山下一望无边的田野，田野静悄悄的，夜风中饱含着成熟期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母乳一样令人贪婪的气息。他有一种能力，对嗅觉的灵敏性能准确地辨别出麦子和苞谷不同的气息。第一次发现这种能力还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候刚出来混，自己还很稚嫩，在老家的体育场带着几个兄弟在边上喝酒，忽然发现一对小情侣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初尝禁果，可能是太过享受，没有注意到有人偷看他们，他好远都能闻到那种独特的处女气息，他曾一度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老天给他这种能力肯定是有原因的，后来很多时候，只要见过一面，他都能分辨出这个女的第一次是不是还在。

“老大，刘秘书的电话。”

“周兄，不好了，我闯祸了，都怪那娘们实在太野，真的只是吸了一点点，就出事了。”

“你先冷静，把事说清楚。”

“你知道的，为了躲开别人的视线，我都是去永登那边，之前跟你讲过的，这次和往常一样还是一撮毛兄弟帮我找的人，听他讲是卫校里的学生，当时我也吸了，反正等我醒来就发现那女的断气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太害怕了就连夜跑回来了。后面的事郭兄弟说会帮我处理。周兄你可要帮我啊，不然我就全毁了，我要是毁了，你那个项目就没人帮你活动了，你知道的我可是已经快谈成了。”

“行，我知道了，警察可能要找你问话，那女的体内肯定会检测出毒性，要是我猜得不错，会对你们那晚住店的所有人进行排查，并对你们身体进行毒性检测，如果你现在被测肯定会露馅，我劝你去躲一躲，跟领导申请一下去外地出差，等个十天半个月就检测不出来了。”

挂断电话，他点燃一根烟，依旧是半张脸透过缝隙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最近发生的事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青海的来源渠道被端了。李宜晴被抓，意味着永登那边的生意可能也要黄，再说有很多女的都是李宜晴单线联系的，以后满足那些大客户的需求就更难了。最让他担心的是十五年的旧案又被翻出来，搞不好就是颗定时炸弹。这又出刘秘书这事，刘秘书这人不能放弃啊，他要是完了，政府准备批给他的那块地又要推延了。看来，永登那边是该重新洗牌了。一撮毛不能再留了。

“来人，叫秦伟回来。”

“老大，秦哥现在丽江，可能需要时间。”

“让他立马飞回来。”

“是。我这就去打电话。”

秦伟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十五年前旧案的始作俑者，本来他就是好奇过去看看，没想到对方骂了几句脏话，激怒了秦伟。要说自己的这位兄弟性格喜怒无常多少让他有些忌惮，却不得不承认很多他做不了的事他都可以悄摸摸地给处理了，所以平常都会安排他去外地，以免被警察抓到什么把柄，只有他遇到难题的时候会把他召回来。

永登县。

公安局。

审讯室。

孟队知道手里没有可以出庭的证据，唯有撬开火红宾馆老板娘王梅的嘴，在审讯之前，他还得去一趟技术科，看看陈彤那边有什么进展。

陈彤，省里的红人，刚进局里的时候就听别人说是省里有背景才安排她做科长的，起先局里的人都对她不以为然，对于这种事，表面上都对你很恭敬，背地里还不知道别人怎么骂你。可是随着后来经过几次合作，所有人都发现她专业能力很强，遇事冷静有头脑，而且最合孟队脾气的是工作上就事论事，对谁都一视同仁。后来有次吃饭的时候她喝多了，谈起自己的家里，别人都说她是靠家里才走到今天，唯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努力，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没办法，有这样的家庭就得比别人更努力，有时候听见别人说闲话她都想笑，自己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没在省里，来到这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看来陈彤也是很久没有休息了，眼眶里布满血丝，看到孟队进来，斜瞅了他一眼继续在那工作。

“本来要去找你的，你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