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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并非一路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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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持续装死的楚元戟手指动了动,又僵持了几秒钟,才缓缓抬起头。

沐云歌与他的视线相对,心头便狠狠一揪,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异常难受。

她眼前的男人,英俊的轮廓肉眼可见地消瘦了,眼窝深陷,脸色难看,连下巴一圈胡茬也青得十分明显。

奇怪的是,人都邋遢成这副模样了,看着居然还是很俊?

莫名有种奇怪的流浪艺术家气质。

沐云歌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逗笑,眼睛弯了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像是被她那抹轻微至极的笑意给传染了,楚元戟眼底的层层黑雾慢慢散去,一抹微光自瞳孔深处破了出来。

男人薄唇张合,缓缓溢出两个字:“等你。”

等她啊?

大约是酒喝多了的缘故,阴霾散去,楚元戟的眼眸里头竟透出不甚明显的水光,就那么仰着头,眼巴巴地跟她对视。

他分明是丛林里的猛兽,可在那一刻,却像极了温顺的忠犬。

沐云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控制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连带着出口的话都温柔得不行:“现在我来了,接下来我们先处理伤口,好吗?”

楚元戟眸底水光涌动:“好!”

看着这一幕在眼前上演,玉树跟天竺虽然心情有点儿复杂,但更多的还是为主子感到欣慰。

杜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还是他那个英明神武冷酷无情、神圣不容侵犯的主子吗?

秀恩爱!简直要辣瞎他的眼!

杜随虽然暗自腹诽,但从刚才到现在,他略微上扬的嘴角就没有落下!

很看不上这人的口是心非,玉树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心中也不禁对好姐妹天竺和杜随的未来有些期盼!

似是察觉到了玉树的目光,天竺回眸与她视线相对,正好瞅见玉树嘴角耐人寻味的笑意,一脸莫名其妙。

沐云歌帮男人处理伤口之前,实是看不惯他胡子拉碴的模样,便吩咐杜随去唤府里专备的修面匠人过来。

哪知,楚元戟一记轻飘飘的冷眼瞥去,那匠人就吓得跪趴在地,身体不停颤抖,磕头求饶:“王爷恕罪!沐小姐恕罪!奴才——奴才不敢……”

沐云歌看他这副怯懦模样,实是气的无语。

楚元戟倒是一脸风轻云淡模样,缓缓出声:“歌儿,就由你来!”

他说着,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脖颈亮在女人面前,可见对沐云歌的信任!

修面的刀刃很是锋利。

沐云歌是大夫,拿刀这事儿全然不陌生,可替人修面,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当她拿着剃刀的手,刚接近楚元戟脖颈间的大动脉,站在一旁的杜随眼睛都直了,整个人浑身紧绷,明显做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回玉树没顾得上他,同样一脸凝重。

天竺已经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跟定王感情好,王爷可宠着小姐了。

但再宠,定王再遭遇了什么,也依旧还是天潢贵胄啊!这万一要是出个什么好歹,她们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冷汗止不住地冒,她都想哭了。

那边两人浑然不觉。

因为是自己不熟悉的操作,沐云歌神情格外专注。

楚元戟则是痴痴地望着她,一直等到和面前的小娇娘目光对上,才勾出了一抹清浅的笑。

他动得有些突然。

关键是,那抹笑容里头,竟还夹杂着一抹……释然?

不止笑容,还有眼神里的坚定和坦然,透着莫名的怪异。

沐云歌看明白男人眼神的那一刻,心中豁然一惊,手底下的动作跟着一顿,一条明显的血痕随之出现,血珠子很快冒了出来。

楚元戟微微蹙眉,几不可闻地轻“嘶”了一声。

杜随听到的那一瞬,人直接往前冲了过来!

这是要出人命了吗?

若是以前,杜随自然不怕。

因为他也算是一路陪着两人走过来的,知道王妃绝对不会伤害王爷!

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谁也不敢信,也不敢拿王爷的命做赌注!

杜随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自家主子凌厉的眼神阻止了。

楚元戟给了杜随一记警告的眼神,成功将他定在原地。

男人再抬手,抓住了沐云歌握刀的柔夷,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旖旎:“歌儿不必心慌,继续……”

沐云歌刚才确实有被吓到,不过心绪很快就稳了下来。

“你先放开手……”

她微红了脸,现在与楚元戟似有种信任的默契,用不着再小心翼翼,但那层窗户纸也还没完全捅破,多少有些难为情。

“好嘞!”

楚元戟应得很痛快,眼底阴霾不见,总算挂了点儿情真意切的笑。

他似是看出了女人的害羞,故意调侃着出声:“歌儿下手可悠着点儿,本王的小命就在你手里了!”

这人,有病!

沐云歌被他撩得脸颊滚烫,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定王能闭嘴吗?!”

这一回,楚元戟倒是乖乖听话了。

等沐云歌为他修面束发后,男人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沐云歌对自己的手艺倒还有点满意,她再检查男人身体的伤,许是府医担心男人的伤口被酒浸湿,故将楚元戟的伤口包裹得严严实实,特意厚厚缠了好几层。

初心是好意!可惜伤口缠得太紧太厚,不透气,再加上楚元戟这几天对自己的堕落糟蹋,等到伤口再解开时,已经开始发炎了。

沐云歌替他把脉,随着指下那一点点跳动,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外伤再怎么发炎都还好说,这人的内伤却很棘手。

就这情况他自己心里头没点数,居然还敢喝酒?

想死也别这么折腾啊!

沐云歌心底怒气层层堆积,正想要翻脸骂人。

忽闻楚元戟突然问她:“歌儿,你恨过我吗?”

未出口的怒气戛然而止,没等她大脑跟上,对方又在垂眸沉沉地笑,“曾经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了我?”

沐云歌:“……”

她的嘴角抿得很紧,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圆鼓鼓的气球,被他那句话这么一扎,瘪了。

同时,心底也禁不住一突。

沐云歌百感交集,最终化成一抹自嘲:“怎么?你自己不想活,还准备要拉着我陪葬不成?”

楚元戟嗤嗤发笑:“是啊,地狱太黑太孤单了,我不甘心独自前往。”

听似十足玩笑话,实则沐云歌懂了。

楚元戟的意思是,觉着他连累了自己。

诚然,天牢的无妄之责,十指差点被废的恐慌,究其根源,都在这人身上。

可反过来想想,至少截止现在为止,她也算不上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他同样在数度危机时刻保全了她。

恩怨纠缠太多,算到最后,也说不上究竟是谁欠了谁。

当初被迫代嫁,能够在他身边得以活命,靠的就是一手医术,为他治好眼疾。

大概是这个开始不太好,以至于后来相处的日子里头她总是在为他处理各式各样的伤口。

都是熟手了。

沐云歌料理完毕,又让杜随带人去帮楚元戟擦身换衣。

有伤在身十分不方便,等折腾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楚元戟躺在床上,终于清晰地流露出了回府之后的第一抹无力。

沐云歌监督他喝药。

药是她亲手熬的,看床上的病号喝了一半就有放下的迹象,直接板着脸凶人:“必须全都喝完!”

沐云歌是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心底的怒火,狠狠地数落了男人几句。

这人的心可真大,万一她没能及时回来,万一杜随没能请到她来劝说,万一……

其中但凡有半点差池,他命都没了。

就真想这么把自己给玩死?

听着那些数落,楚元戟不怒反笑乖乖喝完了药:“我现在觉着,活着也挺好。至少……”

他执起面前眉眼清澈女子的手,目光充满了眷恋,情深款款:“至少,还能听着歌儿在我耳旁这么唠叨,也是十分幸福的事!”

毕竟从那会儿从天牢离开时,他就再不抱任何期望,能够再活着见到她。

空气升温,气氛染了几分暧昧。

这回沐云歌没挣脱,任凭他握着,用另一只手帮床上的病号掖了掖被窝,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

“是吗?那你呢?楚元戟,你——可曾后悔?”

他刚才问她,恨不恨他,那他呢?

所有的根源是他,被抛到明面上的那个诱因,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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