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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守护(11)踽踽独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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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应和陈阿多被冲散了。

云敛天末,暮色不知不觉漫上来,玄应仍没能找到他。

人流早已散去,雪地里徒留一堆乱麻麻的脚印。

之前曾途经和流民对峙的地方,雪上累着一层红垢,内脏和头颅还留在原地,尸体却不见了。

玄应负着雪亮如新的玄清剑从那暗红的雪地边走过,人和剑灵都沉默着,默契地不提尸体的去向。

落日被重云遮蔽,天上又落下雪来。

雪花大片大片的,洁白柔软,一层层往大地上积聚,宛如一位包容一切的慈母,为孩子们掩去犯下的一切罪恶。

雪太实在大了。

天光黯淡,流民的踪迹越来越难以寻觅。大半天没有进食,体力所剩无几,酷寒随着夜幕徐徐降临,玄应不得不停下寻人的脚步,转而寻一处栖身之地。

穿过一片被雪覆盖的山林,又是一片被雪覆盖的山林。

四野笼罩着深蓝,沉眠的树林如同潜伏的鬼魂,幽幽地跟在少年身后,无论他去往何处,一偏头,总还能望见它们立在身旁,从高空中俯视他。

少年已行了太久,满头青丝皆覆霜雪,白衣白发,白玉面庞,被沉郁夜色包裹着。孤零零的身影在密不透风的寒冷中慢慢挪动,雪地里一串模糊的脚印延伸到远方。

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偶尔停下来,因为脚边踢到硬邦邦的东西。他弯下腰,在朦胧的夜色中将那黑乎乎的一团东西翻过面。他捏起一个御火诀细细辨认,又是一具流民的尸体,不是陈阿多的。

他靠着元气御寒,踽踽独行半夜,一路上不知道见了多少具流民的尸体。尸体冰冷僵硬,蜷曲着,肤色发灰发青。但每一具尸体的脸上却都绽放着奇异的笑容,不知道是随着什么样的美梦沉入死海,美餐一顿抑或高官厚禄?儿孙满堂抑或故友重逢?

少年绕过尸体,继续往前走。抬脚、落地,幅度、节奏、呼吸,一成不变。

少年在心中默默数着,每走一百步,他便低低唤一声他的剑灵。

“玄清。”

“我在。”

“玄清。”

“……我在。”

“玄清。”

“……我……在。”

……

他的剑灵将所有的元气渡给了他,强撑着不肯陷入沉眠,像是怕他一个人走这夜路太孤独,每一次听见他的呼唤,总要挣扎着给出回应。

纵然这回应愈加微弱。

他仍旧往前走。周身的元气一丝一毫地流逝,在一成不变的节奏中,他听见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一千步,一千二百步,一千五百步,一千八百步……两千步……两千五百步……

寒夜太漫长了。

他以为那日在玄天镜前,眼睁睁地看着玄尘的血从身体中一点一滴流尽,已是此生最漫长的时刻了。

可现在才知道,哪怕通天台上千百个人的血在眼前流尽,刻着他们名字的木牌一个接一个填满天祖祠的小木格,都不会比这一夜更漫长了。

月亮怎么还不落下来?

不如就靠着树歇息一会儿吧,睡一小会儿,慢慢等待天亮……

……不,他不能,他怕一旦停下,他便再也迈不出一步,一旦睡去,天就永远不会再亮了。

……陈阿多还活着吗?

远在鹿苏的母亲……还在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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