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狠人周游（2 / 2）

何小鱼对着过去的同伴作了三个揖，祭拜后拍掌，之后俯下身去，伸出手，在四人身上靠近左胸的地方，拔出一枚粉红色的钉子。

覆盖在四人遗骸上的红色薄膜很快消散了，虚空中伸出的绯红口器也逐渐退回虚无里。

周游看向那些遗骸，在红色薄膜消失后，他们迅速腐烂，裸露的皮肤上长出斑点。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周游站起身来。

“火葬吧。”

何小鱼说。

“需要我帮忙吗？”

周游看向何水清的遗骸，被挫出伤痕的面部如今已经腐烂得能看见白骨，原本变缓的时间在红色薄膜消失后似乎反而变得更快了，像是某种代偿。

何小鱼摇头，只是一抬手，四人的遗骸就全部漂浮起来：

“你去忙你的吧。他们很轻，我一个人就能搬起来。”

周游点头，把楼梯口让出来，看着何小鱼带着四具漂浮的遗骸走上楼梯。

在何小鱼上楼的这段工夫里，四人的遗骸又加速了腐化，白骨的比例已然比腐肉多了。

周游摇摇头，转过头来开始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来到底层船舱是为了找一件在自己几轮死亡之前困住自己的东西。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那个玩意儿的原理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也许能够产生磁场？也许能产生某种特殊的力场？也许能发射某种扭曲现实的光束？

但周游印象很深刻，在他第一次来到幽灵船时，一道绿光曾经从自己的头顶将自己贯穿，那之后自己在绿光贯穿的区域多次复活，却始终无法离开这片区域半步。

周游的目光投向底层船舱的天花板。

找到了。

那是一盏凹透镜聚焦的射灯。

周游从附近抓起一把断刀，催动思念之潮的力量，将断刀投向射灯。

射灯纹丝不动。

周游挠了挠头，又从地上找了一块更厚重的砖头，瞄准射灯，以十成的力道将砖头脱手。

时间慢了起来，周游的身影开始闪烁，而后他的双手抓住被自己扔出去的砖块。

时间的速度平稳下来，周游的身影如弹射一般，朝着天花板飞了出去。

又是一轮闪烁。

周游抓住了天花板上的射灯灯罩，成功看清了其中的构造——那凹面的中间镶嵌着一块石头，仅仅是靠近石头，周游就感受到循环力场的紊乱。

他毫不怀疑，倘若这时的自己突然死亡，下次复活，也依旧会在这块石头周围。

思念之潮的力量包裹周游的眼睛，周游注意到这射灯的灯罩是以奇特的卯榫结构固定在天花板上的，比起拆除射灯，直接拆除附近的天花板难度更低。

于是他便抓住射灯，利用重力势能摇晃，直到整个灯具都被他从吊顶上拽下来，连带周围的固定板材。

奇异的石头终于被周游抓到手心里，那是一块磨砂质感的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大拇指指节大小，拿起来对着亮处看，隐约能看见石头有些透光，光芒是墨绿色的。

在谢治的记忆库中，周游没有找到有关这种石头的记载，也许，这种石头是新世界里独有的。

“你认识这块石头吗？”

周游回到甲板的时候，何小鱼过去的队友们正在半空中燃烧。

迎着落日，四人的遗骸并拢成一排，和落日一起，上下之间组成了一个“旦”字。

何小鱼转过头来，皱起眉头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

“没见过，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石头。”

周游思忖了片刻，问何小鱼：

“有枪吗？”

“我在船长室找到一把，您问这个做什么？”

何小鱼把枪递给周游。

周游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死了。

何小鱼缓缓地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摸遍了自己全身的口袋，才终于从口袋里找出那枚红色的按钮，“铛铛铛”地连按了十几次。

周游的眼睛突然又睁开，因为上一次死亡的疼痛深吸一口凉气，而后开口：

“你做得对，就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太阳穴的枪伤已经完全消失，更准确地说，他在这颗石头旁边新生了，死亡的周游在周游新生的同时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周游新生的地点和上一次死亡的地点之间间隔三十厘米——

比起周游的死亡地点，新生的周游更加靠近这颗“复活石”。

“有刀吗？”

周游又问何小鱼。

“什么？”

何小鱼的瞳孔依旧震颤着，显然还被之前的事情吓得不清。

“帮我在手上剜一个洞，我要把这颗石头缝进去。”

周游捏了捏右手上握着的磨砂石头，既然数字奇迹组织能够将这种石头作为限制循环官复活地点的掣肘，那自己也能反过来使用它，将它作为时刻刷新自己复活地点的依仗。

何小鱼摇了摇头，说，没有手术刀，只有底层船舱里数字人留下的那些断刀断剑。

“生锈的也行吧，反正哪怕破伤风死了复活时也会清除。”

断刀划开左手手掌的时候，周游感到了钻心的疼痛。而等到石头被压进伤口，将肌腱压实，这种疼痛又变得更加难熬。

周游甚至没能等到石头被完全压进伤口里，便颤抖着双手叫停了何小鱼的尝试。

他把自己的衣服撕开一条，颤抖着在左手上紧紧地缠绕了几圈，当做一条简易的绷带。

而后周游又给自己来了一枪。

何小鱼咽了咽口水，她此前从没见过这种残酷的景象，她无法想象，眼前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够对自己如此……

她想找个词语描述她旁观这一切的看法，但想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最终只能找到一个近似的，叫做“狠毒”。

周游又一次复活，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又一次发生了偏移。

“复活石”从手掌里掉出来，掉到了自己胸前，而自己的左手也恢复到了完好如初的样子。

“周右先生还要尝试吗？”

何小鱼颤抖着又一次举起锈刀。

周游皱起眉头思考片刻，而后开口：

“你应当知道我的真实名字，我叫周游。”

“手术继续，这一次，让我们试试把这颗石头埋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