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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间鬼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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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地界,倒是个好地方。

相传天工开物,此地曾于连绵大旱中被一道金光砸中,顿时山摇地动,天地震颤。而就在这时,连绵巨响如鸿沟开阖,大地之上裂出一道缝隙。于是红芒乍现,天河之水倾涌而下,填满沟壑,形成一座大湖。

此湖,水色清澈,春不涸,夏不溢,四季滢然与天相接。

在听完这些个介绍,那个带我们参观游历的本地年轻人面露得意之色。而不出他所料,我是被唬的一愣一愣。好家伙,直接天工开物可还行!

小哥带着我们参观了本地最有名的几个景点,然后指着远处的石窟对我们说道“那里,流传着我们最为古老的历史,无数匠人不畏风险也要在山崖上留下关于祖先的记忆。由此,我们将那里视作最终的归宿。”

巴卫看见那面山体上有个占据了大半面墙的雕塑,在那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这边供奉的是母神?”

那本地小哥偏了偏脑袋,看着巴卫那憨憨的模样,遂解释道“我们一般称呼祂为元君,不过母神这个叫法也不是不行。”

我听出来巴卫的意思,但想来他可能是误解了什么,于是连忙止住接下来的话头,把内容往这边的风土人情上去引。

山南剑南两道所临西域,皆是供奉于一位名为赤霞元君的上仙。起初我对此并不以为然,直到了解到母河以及曦神治下的翠霞流域,这才明白所谓赤霞并非指代早夕之晚霞,而是古地易主的翠霞流域。

那么对应的,女人原先掌握的部分权利应该也是被移交给了她。而在各类典籍中,有关这位赤霞元君的记载少之又少,只知道和原先建立西域的太元圣母关系密切。

这便又绕回到最开始我所担心的地方上,即,现在我手中握有的那份死亡权柄只能暂时被我搁置,一旦我的身份暴露,恐怕迎接我的便是数不清的神仙妖怪。

所谓,怀璧其罪。

巴卫跟在我的身后,他一向甚少的开口,如今主动提起的情况实属少见。

在摆脱了那位本地佬的热心服务后,我拉着他来到一处隐蔽的拐角里,问道“怎么,那个雕像有问题?”

毕竟,我的神识里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巴卫老实巴交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他说“那尊雕像背负有六轮神环,这在我们那个时代象征着深渊一系的神灵。”

在拥有纪元这个概念之前,天地分割成几位具象化的神明,比如守望冥界的漆黑大蛇,象征着地上生命的远古河流,带来光明的永恒白鸟,诞生于深渊的红鸟。

我结合已有的了解,推测的一个结论是,神灵所掌握的权利是会极大的影响到神灵本身,于是这才有了所谓的繁衍,在过程里不断分化削弱这种影响,而只要权柄本身掌握在手中,那么分出去多少实际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繁衍之后,诞生出的诸多种族便开始有了矛盾,于是这也可能是神战爆发的一个因素。

一般,信仰会随着出生而确定下来,比如巴卫这种半人马就脱胎于母河,所以,他信仰母河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会不会有其他氏族的成员有改姓不同源的神灵这种情况?”我提出来一个疑问。

“如果改姓其他氏族的神灵,那这个人毫无疑问会被盖上背弃者的烙印,在他身上,本该受到神灵庇佑的图腾也会自主损毁,且后代都会背上背弃者的印记。”说到这儿,巴卫指了指他左胸上的那块纹身。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同样的,有一个有史以来的疑问在我心中,即,人族到底是跟随哪一位神灵的呢?

可以确认的一点,所谓人皇等远古先贤必然不会是初代创世神那一套班底,而在二代三代中,目前很难找到有人族特点的。

而面前的疑似信仰深渊母神的雕像,让我不禁思考起,人类真的诞生于黑暗的地底?

在人生地不熟的秦州,我和巴卫尽量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点。

当然,这确实是有难度。本身我就是脱离世俗太久了,甚至还听不太懂他们的语言,而巴卫这货压根就没和人打过交道,用他的话说就是“这里氏族的人很奇怪,彼此行为间没有规矩,而且从不挂念自己信仰的神灵。”

对此,我只能和他宽慰道“今时不同往日,这里都比较纯朴,而神灵都去了另一个地方。你可以理解为这里没谁愿意去管,都是人族自治。”

巴卫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得出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口舌,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我其实蛮能理解他的,当我还是个啥都不懂的菜鸟时,在大泽里和神仙般忽来忽去的麋鹿等妖精接触里,也是感到一种极为明显的隔阂。那是一种明确知道,在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地方上不得不生活下去的悲哀。

比起那时的我,巴卫只当目前的这一切都是修行和信仰的一部分,也是由此,我才能感受到,这位身形魁梧的壮士有着与形体相匹配的强大内心。

在白天的一个下午,我带着他到处去找能掐会算的道士,当然,一路上碰到的多半都是骗钱的假货。

虽然,我也算是个道士,但除了一些实用道法外,命理卜算我是一窍不通。而算阴市这种,则需要对方真的有一定的道行和本领。

又是一个桥洞底下,我望着面前那两撇小胡子还搁那装瞎的假道士,眉头一皱,起身直接要走。

那道士脸色里面拉下来,他也不装瞎了,连忙要拉着我们,嘴里还喊道“诶,你还没给钱呢!”

巴卫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个化完形身高都有九尺多的壮汉满脸凶相的望着你,搁谁谁不慌啊?

我则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一个简单的上卦壹拾叁,余伍。内挂余叁,动爻为整,风火家人,你能查个半天,再让你求个外应还能找错,说你半吊子都算抬举。”

那老头顿时两眼一抓瞎,他嘶了下嘴,骂骂咧道“你这是来砸场子的?”

懒得理他,我只能把名单上的名字再划掉一个。望了眼手里上问到的信息,还有一个在前面不远处的另一个桥洞

走了几步,弯弯绕绕过来,发现这里水草凋零,树木遮阴,抬头往上是晴空万里,桥洞下一个靠椅上,躺着个拿书盖在脸上的家伙。

我伸头瞧见那枯黄封皮上潦草写了两个大字,黄石,看起来不像书名倒似签名。

而随着我走近,那书底下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他说的是官话,所以我还是能听得懂的。他道“今日运程十文一算,八字解命十五一看,姻缘名利望数不等,排忧解难估量可议。”

我听着那声音倒是挺年轻的,而且,既然说的是官话,那么至少也该是读过书或者在外游历过,于是心下也有了几分把握,遂问道“那,能不能帮我算一下阴市几时能开?”

沉默了会儿,那书盖底下的人伸手将书挪开,露出一个惺忪的眼睛,他望了望我,又看了眼我身后跟着的巴卫,倒没什么其他反应,直接了当道“一百文”。

我摸了摸身上拿药草换来的银钱,直接从里面摸出一枚银锭放在那年轻算命先生的桌上,他倒是没什么其他表情,反而有些讥讽的意味“你就算给出十倍的价格,这阴市该什么时候开还得什么时候开,早晚不得。”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定金,我想让你带我们进去,当然,这是保价的一部分。”

阴市虽然对外开放,但那只是针对很小一部分的群体,像我和巴卫这种陌生的外来者,很容易就被盯上,所以,找个保人带我们进去,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做法。

那年轻人想了会儿,把银子收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先坐,等算出位置,今天我直接收摊。”

他正襟危坐,但手刚掀开一张图录遂又停下,他看向我,低声道“我叫鄢舒文。”

出于礼貌,我轻笑着回答道“童盂,这是我的同伴,巴卫。”

那名为鄢舒文的年轻人,闻言又多看了几眼旁边身材高大的秃顶男人,也没多问,而是一板一眼的开始算起位置。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约莫是我运气确实不错,这阴市的时间就在今晚。

于是,在酉时三刻,鄢舒文与我和巴卫准时来到城郊外,一处小树林里。

入伏前后,夜晚的林中虫鸣鸟语络绎不绝。我伸手赶了赶蚊虫,一边瞧起今夜的天色,见晴空万里,星河璀璨,道“明天是个好天气。”

那话不怎么多的鄢舒文只道“秦州多是这样的天。”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三顶纸帽递给我们。

这是入市前的准备,我伸手掀开看了看那帽子上盖着的一张黄符,上书天官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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