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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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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言,所谓合乎心也,烟青不语,只道我和寻常官人无异,山上之人亦食人间胭柳。

“近日这城中不太平啊?”我莫名提了这么一嘴,对面的婢女烟青却抬眼,她笑问“道长何出此言?”

我笑着将一颗生果丢入口中,也懒得吐那果核,就着肉嘎吱嘎吱嚼着。“我是个道士,所以,我会算卦。”

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巴卫始终坐在一旁,他双目闭起,似乎是在微酣。

烟青避开我的视线,她望向我的脚面,声音柔和不见波澜,只道“奴婢知晓。”

一群古板的家伙。

我于心里默默腹诽着,也没了谈话意思,悠然的靠着车厢后壁,不知何处传来鼓声,有乐女高歌,唱的乃是越曲。

景玉楼所在地,为西市中最为锦绣位置,环饲高阁中,有大雁古塔,有宝庄象寺。为,平日里祈福最多,游客最甚。

平日里,四通八达然而分时日开不同道路,唯皇家庆典,举国欢庆之大节才道路尽通,不加横拦。

马车从通义坊出后直去延康,车夫在城中入职多年,知晓城内各处坊市门禁规矩。

然而,此时,在延康坊门口,有官爷拦下道“前方封路,绕道吧。”

一路上,因为各类事物耽搁了不少时辰,名为烟青的婢女自知主子去向,遂急道“登记在册也不可?”

那帘幕外的官爷撇了下这俏丽娘们一眼,只道“今个事急,若敢耽搁一律以境外奸细处置。”

我拦下那还要发作的女子,只对门外晒着太阳的官爷,道“自是知晓轻重,官爷且放心。”说着,我让那个马夫退回道上,往还未封的更远处行去。

路上,不断看见蓝甲,白甲的士卒往来,沿途不少人在排队依次接受审查。

“西寺封了,还请回吧。”又是一处关隘,辗转直此,已经离了延康,直要到相邻的崇贤坊去。那里不比他处,因有个公侯府在,所以相对应的,比较容易通融一二。

马车再次转向,守在街口的是两拨人,一拨城中守卫,白甲轻衫配弩名为白马轻义,一拨武丁,看上去像是家臣,细想这周围几里也就这公侯府在,所以,必然也只有一处了。

启国历经三任君王,除开国时留有少数几位同姓王侯外,历经百载,削蕃削爵几乎没有多少真正有实权的王爷了。

印象中,坐镇西北,守着旧都的那位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也是唯一可以公然持有自家旗帜任命属地官员的从圣人。

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眼见着那家门庭华丽而周遭却无一家一户敢接近,便知晓,这从圣人自入了此地便无异于流放。恐怕,暗中监视此地的人,比他家蚊虫都要多。

想到这儿,我觉得,如果是从这里过,倒有点招摇撞市之嫌。倒不是说我忌惮什么,反而有点太过高调,这不符合我的心性。

烟青急着复命,她料想从此过去倒也无太多麻烦,坊公子素来与从圣交往平平,此番卖他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平衡妥当,好坏倒不绝对。

在我们过时,那公侯府邸也刚好有马车出门,见我们要过,那车夫停顿少许,反而是谦让起我们来。

隔着帘布,我与那车厢里的那位对视,烟青却分外紧张,她催促车夫赶紧走。

巴卫罕见的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也和我一样望向那帘幕外的马车。

当景玉楼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时,烟青松了口气,这位贴身丫鬟从不觉得接待一位客人会有如此多的麻烦,一路上,先是城卫开道,又被官兵封路,最要命的是刚好还堵了从圣的马车。

要说前两个没什么关系还可以依靠坊公子的身份压着一些琐事声音,但后一个实打实的是大事件了。

在见着那位潇洒俊逸的小主子时,烟青直接两步向前跪在地上,头挨着地面,嘴里喊道“奴,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门玉坊不知道在门口等了有多久,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人,眼睛滴溜溜在我和巴卫身上乱转,尤其是那佩刀少年,几乎是以一种戒备的态度,嗯…还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轻轻扫过婢女弓起的身子,门玉坊轻轻摇头,只扶着自己婢女,轻笑道“事分轻重缓急,今日一切以我这位道友为重,青儿你且退下歇息罢。”

那婢女闻言,只小声应道,默默退至后面。

处理完琐事后的门玉坊笑着上前拍了拍我后背,她往前领路,几步跨入门中,笑言“道友,路途颠簸,不如先去珍宝院中,我有几昧灵物养于此,还望道友品鉴。”

随她入内,抬头见门庭华丽,上有数木甲器械,联通柜门货架,往来有木轮滚筒架设有仓驾。

门玉坊拦下一辆木车,我看着新鲜,见底部为连轴皮条,

“此物为巧匠所制,是以力达千钧,取巧物,代行步。”她邀我上车,车内简易木座,她笑着拉了下车上一根粗绳,车辆无人推搡自己便动了起来。

我见之甚妙,非术法之功。

坐车同游间,过散客厅堂,往里走有小桥流水,来此多是闲心逸致者,周遭养有珍宠,孔雀斗艳,鸣雀飞舞,喜不自胜。

至内间,木车驶入内,经一段暗道,直往下,空气中弥漫有浓厚腥臭,似凶兽之气。

门玉坊面上笑容不改,她问“世间珍奇者众,然道友多见,胜者为何?”

这句话是问我见过最好的妖兽是什么。这…让我怎么回答,要是实话实说,她估计也听不懂,想不到。于是,思考了会儿,我道“早年曾远窥一物,人首鸟声,善歌吟通人言。”

门玉坊点点头,她道“西南有巴国,大皞生咸鸟。怪也,奇也。”

见糊弄过去了,我也不再多言。

不消片刻,车驶入内。

内有瀑布,成水帘。木车如小船,畅游水乡中。落在我们身后一个车的巴卫挑了下眉头,作为母河的侍卫,掌管地上河流,各类水中精怪想必都见着不少。

头顶上人声煊赫,而我们身处位置竟是最底层,四周被琉璃环绕,纯色物件内,大水汇聚,竟成了个天然坑洞。

木车驶入便不动了。

门玉坊邀请我小车同游,有小厮赶来收车去一楼,而我则仰头看着四周,那碧绿水波里,一个又一个的青黑身影如同徘徊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一样。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座陆上都市内,会有一处水下藏室。此番莫要说如何运来这些巨物,便是修缮这座水宫,每日便是不少银钱。

似乎是很满意我的表情,门玉坊笑着仰起头来,她双手负后,声音不大但回荡在四周,使所有人都能听见,她道“洛川古兽,蜀地蛟龙,尽在于此。道友以为何?”

面前,一只被吵醒的野兽游到琉璃边,它巨大而透明的眼睛穿透一切,直看向众人,可这位本该傲游江河的巨兽在看见来客后,竟然一声不吭的游开,躲到水中墙壁里的洞中。

四周那种躁动也在初始的揣揣中变得极为安静。

门玉坊面露诧异,她往来此番,巨兽虽碍于阵法出去不得,但都狠厉十足,鲜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我看了眼巴卫,后者微不可查的耸了耸肩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轻咳了下,我斟酌着用词,道“公子珍藏确实骇人听闻,如今小道得见,竟不知该如何言。”

这无伤大雅的小小插曲显然并不被门玉坊放在心上,此番,她即是展露财力,也是为了让这位新收的门客知道,天下江河里的游蛟都能被我尽数收藏于此,道友所求,难道能比蛟龙更为难得吗?

来回推诿了几句,我们一路往上,乘巧匠所做升降玄梯,上至二楼,去见门中玉石珍藏。

期间,聊了聊这边信仰,门玉坊不甚在意道拿起了一块天然美玉,她放在手心把玩,随口道“此地为天下江湖汇聚之处,古有龙庭之说,即,三教九流应有尽有。阁下应该也不是一家门生,应当有所理会。”

我呵呵笑着,想着谈的也差不多了,左右看了看,问“说些私事,能借一步谈否?”

门玉坊轻轻眯起眼睛,她身后的佩刀少年在内,那位独眼男人望向我,目光中皆有疑惑。

摆了摆手,门玉坊让众人散开,独留我和她上了木梯往三楼而去。

宾客被隔在灰玉后头,大片大片的顶光从天窗投来,光芒璀璨,也寂静空远。

玄梯转动,金石之声凭填厚重,升至四楼,此处极静。景玉楼本身与高阁相仿,至多修缮到四层便止。由此望去,城内大多街坊都能顾及,视野极佳。

“道友想说什么便说吧,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知晓。”转动声戛然而止,玄梯竟然升到四层之外,上至景玉楼屋顶,那里,高楼成台,有广袤花草,俨然一副空中楼阁的样貌。

我与她先后下了玄梯,脚踩在松软木板上,颠了颠,刚好与远处一座座小塔似的高阁齐平。

“城中不少势力并不怎么待见你。”伸长了脖子,向着一处屋檐下看去。街道上人如虫豸,车似大石,只有掌中寸余大小。

听到我这话,门玉坊笑了笑,她倒把扇子插在腰上,也寻来和我一起看着楼下风景。

我又继续道“你收下我还未给我考验,不信者,如何用?”

“卿从事急,却不言索取,吾弗能信你。”她转过脑袋,望着我,笑得像个狐狸。

确实,我来历不明,而且无欲无求的,这论谁来都信不过。

“玉先生你认识吧。”我转身走到屋内庭院处,从那里的茶几上捡起一把坚果来塞嘴里。

因为是背对着我,门玉坊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但她声音依旧平淡,语气不快不慢道“然后呢?”

大摇大摆找了个靠椅坐在上面,我翘起个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望向那翩翩公子,道“我急着找他,如果你能安排见面那再好不过了。”

这个问题似乎确实不好解决,门玉坊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她说“除非他愿意,否则没谁能找到他。”

“我是栖云宗祖师爷转世。”将那枚核桃捏碎,剥开碎壳,将香甜的核仁尽数丢入口中。望着对面人脸色渐渐变得生冷,我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个似挑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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