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千山？（2 / 2）

说着说着嫂子就哭了，“丫头，你听嫂子的……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人愿意娶你，愿意爱护你，不在意你之前的经历。”

只是嫂子忘了，当她开始怜悯五月生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在心里将“五月生能嫁出去”当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郑捕头跟五月生说了“对不起”。

而五月生看着哭了的嫂子眼里是茫然的。

她想，他们应该是都误会了。

她只是单纯的，不在乎能不能嫁得出去。

又或者说，如果即使是巧儿的梦里才能梦见的好男人，喜欢嫂子也只是因为嫂子“是村里烧饭最好的”、“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如果“不用处理婆媳关系”、“能在家里做主”、“可以闭门过日子”就是所谓的“幸福的女人”。

那比起成为这样的“幸福的女人”，五月生更想做一个“活着的人”。

她只想先活下去，然后再有一点小追求，比如吃饱穿暖。

再进一步？

她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买得起一整只烤鸡，上次帮楼里一个姐姐洗衣，被赏了一块带着些焦糊的皮，可好吃了，那味道五月生记了好久……

五月生很便宜，很勤奋，不怕疼，也有一副好脾气，可楼里的恩客始终对五月生褒贬不一。

也主要是五月生太便宜了，所以五月生的客人里多是生活不得志的穷鬼或是只想发泄发泄压力的穷酸书生。

其中最讨厌五月生的就是那群生活不得志的穷鬼。

他们说，家里鸡毛蒜皮一地，一文钱掰做两分花，今年赋税又涨了几许……

五月生想着今夜有客，明日便可加餐，盘算着明天中午吃什么，眼睛亮亮的，直看得人抱怨不下去。

再加上五月生长期营养不良，灯一吹，正反都平得跟门板似的，那群穷鬼对五月生可是好生嫌弃。

穷书生们倒是好些，他们有自己的世界，一个人看着月亮都能没事叭叭一宿。

但对五月生还是差评给得多。

毕竟他们说乡愁、说郁郁不得志，而他们身旁那个沦落风尘，本该成为解语花的玩意，眼睛里满是对生活的希望！

这酸诗，对着这竹竿子笨蛋美女，那是半句作不下去。

但也有人喜欢五月生的。

总有人喜欢她身上那股子宛若落在了石缝里也要向着阳光肆意生长的坚毅。

一个书生撩拨着五月生的碎发道：“你真有趣。”

五月生向来很礼貌，“就当是您夸我了。”

书生好奇，“世间有千种风景，人生百态，你甘于困在这充满腌臜的木楼里？就不想去看看么？”

五月生道：“楼里亦有春夏秋冬，人间百味，等我尝过东门外的烤鸡，再想其他的吧。”

书生低笑，“你知道‘千山’么？文人常以‘千山’寓‘征途’亦或是‘前程愿景’。”

书生问她：“何处是尔‘千山’？”

五月生答：“此处便是‘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