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可悲的神明，最后的超度（2 / 2）

树下的阿焱望着高远的深空，视线逐渐涣散的时候，他看到有个人居高临下地走进了自己的天空中。

这突然到来的人口中喃喃着：

“两次死亡，其实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那一次你心怀死不瞑目的夙愿，而这一次，你已经见过了他，看来可以坦然接受了啊……”

“慕、慕蘭王殿下……”十六焱的眼睛亮了起来。

然而这人却摇了摇头，用一把堪称奇异的动听嗓音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阿焱没能听清楚，却被这声音说得失了魂魄，有些恍然。

“你是谁？”十六焱问。

“你怨恨吗？”和叶言学生着相似皮囊的人反问他，这一句，他听清了。

“怨恨？”被非人族刺穿心脏的阿焱轻喃，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前洞开的创口，内灵已经散尽，如今流淌出来的只有鲜血。血沾染在他指节分明的苍白手上，还带着点温热，他轻轻地笑了。

“不……没有期待过回应，自然谈不上失望，没有过情谊，自然不会怨恨。”

“没有过情谊……”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反而有了几分茫然，反复咀嚼着他的这句话，陷入沉默。

“是，神明大人，您会怨恨，会失望，大抵是因为真的爱过世间万物，而我，从未再爱过任何人和生命。”

到底焰之光华绝顶聪慧，这么几个来回已经摸清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想到叶言学，他不禁对眼前的人产生几分亲近。

于是将死之人放缓声音，用近乎柔情的语调对救世之主、未轮回过的神木熙照说道：

“神明大人，有爱才有恨，因为遭到背叛才会失望，遭到背叛是因为曾经无比信任……从某种角度来说，您非常好。”

他说着，逐渐涣散的目光穿过眼前的神木熙照望向无边的天际：“我不恨那个刺伤我的非人族，因为我没有被背叛，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东西。所以您啊……真的，非常好……”

血腥味在二人之间弥漫，熙照的恶念仰头随着焱的视线一同望向深空，世间荒诞本就如此，他知道焱说得对。

可如今，他们之间，不爱世界的那个人反而在努力拯救，而他这个曾经无比热爱世间万物的人，却一心想要毁掉。

或许当年的八神之主温凉也陷入过同样的荒谬境地，七神未爱世人，所以并未有恨，可神主温凉却犯了一个神明最不该犯的错误——

他比信徒爱神明更虔诚地爱着世间万物。

所以，遭到背叛后的失望堪称灭顶。

神木熙照若有若无地牵起唇角，只觉得疲惫：“幽冥之路绝断，死魂下地无门。或许你比较幸运，可以直接消散去往来处。”

“来处？”年轻的阿焱有些困惑。

“是，来处，超脱天纲，不在这个世界，是天命与天神都不能触及的真正消散。”

“这样啊……听起来，真好。”阿焱轻轻说着，熙照又陪他坐了半晌，等到他的呼吸完全止息，美到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眸不再有半点神采之时，神木熙照起身，缓缓离开了这具尸体。

此刻天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