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 117 章 第二十一章(1 / 2)

加入书签

宇宙4第二十一章

众所周知,住在坟墓中的居民,与住在监狱中的居民,对设计师提出的需求是完全不一样的。

坟墓居民非常好打发。作为尸体,他们无需呼吸也从不睁眼,所以不必考虑通风采光问题;他们无需进食与排/泄,于是便省了排线排水系统;他们既不外出又无访客,于是连门户与道路都不必纳入设计……这是最优质的客户,他们省时省心好打发,所求无非是简单的“低调、安静,不漏水”。最关键的是,马/克/思在上,所有工程皆可一次性结清,因为他们从不以任何方式投诉。

监狱居民就不同了。这些家伙都是活人,他们的需求非常繁琐。他们要吃喝,要排/泄,要娱乐,要医/疗,他们甚至需要物业——即狱/警。一所监狱的建筑设计与日常运维工作显然比一块墓地要麻烦得多,而且出于法/律与道/德的双重考虑,监狱里的住客显然是不能因为非自然原因而死翘翘的,否则物业就得挨罚和整改。

威廉·柯文纳斯是一名比较特殊的监狱住客,其特殊之处,并不仅限于他是狱长的儿子——当然这也挺特殊的,毕竟放眼全世界,亚历山大一世一共就只有三个儿子——而是他的很多/情况皆与坟墓居民类似。威廉·柯文纳斯的状态并不像《黑夜传说2》所表露的那样活力四射,他此时更类似于《黑夜传说1》中维克托·斯特劳的棺中状态。简单的说,鼎鼎大名的狼族始祖、长峡之祸威廉·柯文纳斯目前类似于一具呈风干腊肉状的干尸,他与死去狼兽的唯一区别,是他的意识仍旧沉睡于躯体之中。

这种沉睡方式被称为“寂眠”。当今世上,掌握这种能力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其实“寂眠”并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能力,它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使用者以苟/延/残/喘的形式延续生存。

在“寂眠”过程中,人的一切生理消耗与能量交换都将会逐步停止,这也许要持续好几天。接下来,这个人便会被“寂眠”变成风干腊肉,然后他便可以被放置到任何一个安全的地方,静静地沉睡到时间的尽头,直到他被大量的能量唤/醒。对于人类而言,这种能量可以是输血,可以是葡萄糖,甚至可以是神圣系治疗术,但对于血族与狼族这一对嗜血兄弟而言,能唤/醒他们的,唯有血液。

大量的血液。

靳一梦看到这里,不由微微皱起眉。他犯了一个经验主/义错误,《黑夜传说》电影与“监狱”这个词误导了他,使他想当然地将威廉的监狱理解成了一个类似于……嗯,类似于动物园的地方。毫无疑问,跟墓地式监狱比起来,动物园式监狱的漏洞多得就像筛子,这能省他不少事。

“唉……”靳一梦叹了一口气,轻声嘀咕:“他/妈/的,今/晚没得睡了。”他继续翻阅那些古旧的记录,很快的,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亚历山大一世无疑不是一位慈父,因为他命人残/忍地放干了威廉全身的血液,迫使其进入“寂眠”之中,但即使如此,他毕竟是一位父亲,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夜莺付出了无数努力,试图拯救威廉的灵魂。他们捕捉狼兽,做了不计其数的魔法实验,而实验的最新成果就是如今的长峡之王卢西恩。卢西恩的母亲是一名狼兽孕妇,在一次狼兽暴/动中,它逃出了长峡的某处夜莺巢穴,最后被长峡之王维克托捕获……一个月圆之夜,婴儿的啼哭划破半山城的夜空,狼人族的传说正式开始。

新魔法与魔药的研发是一场艰难危险的探索。如人行于暗夜深渊,脚下唯有独木,偶尔一现的奇迹就犹如稍纵即逝的流星,它同时给人以希望与绝望,在告诉人们正确方向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人们,终点遥不可及,道阻且长。卢西恩与威廉的状况完全不同,前者的奇迹是不可复制的,但这至少能证明一点——夜莺的努力并非无用功。狼兽,这个长峡的梦魇,这个暴躁难训的、野兽一般的种/族……是可以被挽救的。

在血族之祸卢西恩诞生的当天,没有人知道夜莺们经历了怎样的狂喜,靳一梦只能从记录中看出,在此之后,“从威廉身上直接获取各类数据”一事被夜莺们提上了日程。

即使有血族夜莺的帮助,威廉监/牢的钥匙依旧难以寻觅(在电影剧情中,钥匙被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藏在维克托体/内),所以夜莺们选择了另外的方法。他们制/作了监狱结构图,以获取囚/室的精准坐标,利/用空间法术制/作传/送阵。即使是短距离传/送,撕/裂空间依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况且由于时代所限与法则差异,本宇宙的魔法水平显然没有达到《哈利波特》宇宙的高度。传/送阵每次启用均需要耗费昂贵的魔法材料,根据记录来看,这传/送阵一共启动了七次……

靳一梦合上了记录。这些记录中没有涉及的信息很多,比如传/送阵的具体/位置、负责人员、操作方法等等,但他获得的情报已经足够,至少足以让他清楚地知道一点——进入囚/室干掉威廉是不可行的,即使可行,他也没有完/事后成功跑路的把握。不过幸/运的是,靳一梦是一个相当会随机应变的人,他喜欢详尽的侦察与周全的计划,但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他也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靳一梦仔细倾听了一下房间外的动静。局部区域塌方与火灾所制/造的混乱很令他满意,水已经搅得够浑,很适合摸鱼。他随手抓起一把有关威廉监狱的记录塞/进个人储物空间里,接着把柜中的箱子拖出打开,将其中的纸张翻得乱七八糟。他瞟了柜子一眼,握住柜子上的锁头用/力一拽,铁锁连带半扇柜门当即断裂。最后,他戴上了自己受勋时的头盔,将面罩放了下来。这样子看起来确实挺奇怪的,但他毕竟还穿着一身夜莺黑衣,怪异程度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门外的走廊狭长无人,远处的喧嚣嘈杂穿越重重石壁,听起来像遥远的浪潮,愈发显出此处的幽静。长廊两侧,房门尽皆洞/开,内中空无一人。这里是莺巢管理层的居住区域,而此时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这里必然是不会有人的。

正在靳一梦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长廊尽头的拐角处遥遥传来。他微微眯起眼,整个人似猎豹那样蹿了出去,抢先到达拐角。他的脚步轻捷无声,手中利刃在握,灯火映入他的眼中,安静地燃/烧。

先出现的是影子。来者的投影被灯光打在地上,变幻的光影足以让靳一梦确认对方的一些信息,比如心脏的大致位置。就在来人转过拐角的那一刹那……

“嗤”的一声轻响,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炸裂。偷袭的时候,刀刃远比枪/械实用,更何况靳一梦手中的固定双刃作战刀本就是一件杀/戮利器。这一刀破胸而入,直取心脏,他随即一绞,登时将那可怜的器官绞成了一团肉泥。对方的本能挣扎在三秒后宣告平息,只剩身/体仍在不甘地抽/搐。死亡的来临是如此迅速。靳一梦将人放平在地上,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面罩的空隙中滑过一张熟悉的脸。

“瓦徳?”靳一梦微微一怔。

年轻的夜莺双目圆睁,不瞑目的眼神凄凉黯淡,倒映着杀/戮者的身影,如同一个冰冷而深刻的控/诉。靳一梦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了那双眼睛。

这个愚蠢的年轻人。当爆/炸发生之时,他就该明白靳一梦绝不会像其承诺的那样“低调行/事”,这位新晋骑士是个满嘴谎/言的危险骗子。一旦莺巢清查追究,必会发现今日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应该第一时间向其他夜莺坦诚一切,并且及时止损,引人来抓闯入者,可是他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孤身一人。靳一梦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也许是想要控/诉欺/骗,也许他根本就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都不重要了。斯人已逝。

靳一梦取走了瓦徳的夜莺信物,即柯文纳斯家族的族徽胸针,并将其别在了斗篷上。瓦徳的死对他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莺巢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逃出莺巢的过程很顺利,靳一梦一路避着人声,哪怕实在避无可避,有人路过,也均被他三两句话打发掉,或者三两下便轻/松杀掉了。他甚至没有让自己沾上血。在巨大意外的冲击下,夜莺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旁的地方,比起一个“戴着头盔的自己人”,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东西需要关心。

靳一梦踏上最后一节楼梯,他的面前是车库与绞盘升降机,再往后则是那条宽敞的行车缓坡,有三个人正在升降机旁边说话。最后一关了,靳一梦心想。他看了一眼这三个人,若无其事地向外走。

“嘿!”一个人叫住了他,“你没有听到钟声吗?司令大人叫我们去仓库集/合。”

靳一梦停住了脚步。他问:“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粗声问道。他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沙哑而粗犷,带有轰隆的金属气息。

“我们?我们负责对每一个打算逃跑的家伙说一句‘别跑啦,胆小/鬼,天塌不下来。司令大人叫你去仓库集/合呢’。”另一个人用讨人厌的口吻讽刺道。“对了,你是谁?你头上戴了个什么,是你奶妈/的尿壶吗?”这句刻薄的玩笑使另外两人咯咯笑了起来。

“我可不想去仓库,就让我待在这儿吧,哥们儿。对了,我建议你也赶紧找个尿壶戴上。”靳一梦也跟着笑了,不过他笑的原因与这三人不大一样。既然莺巢的司令下达了这样的指派,想必封/锁莺巢的唯一出入口是一件略有些折腾的事情,换而言之,即使他闹出了一些动静,成功跑路的几率依然很大。他走向三人,“我刚从仓库那儿跑出来,在那之前,我亲眼看到一个人被掉落的石头砸中脑袋……他的头简直像一滩摔得稀烂的鸡蛋。”

“哦,老天……谁这么倒霉?”

“不知道。我不是说了吗,他头都烂了,我认不出来。”这三人身穿斗篷、羊绒衣与皮甲……装备防御力约等于零。这一刻,靳一梦无比感激斗兽场的“装备外观隐藏”与“个人储物空间”,这使他看起来手/无/寸/铁,装甲单薄,安全无害……就像他们一样。

在猝不及防的相遇之中,人的行为往往会先于理智,而当一个陌生人对你露/出微笑,你便会不自觉地微笑以对。当然这种情况通常很短暂,人们马上便会反应过来,但这短暂的几秒钟,对于靳一梦而言已经足够了。

“等等。”一个人忽然前进一步,“我认得所有人的声音,你到底是……”

有时候机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它稍纵即逝,飘忽得犹如错觉。靳一梦抬手一刀抹过这人的咽喉,左手掏出电/棍。另一人下意识“嘿”了一声,伸手来抓他,他手腕微旋,将电/棍送入这人的手心。最后一人/大声怒喝,沉腰后撤一步,右手伸向腰侧的匕/首。夜莺们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在莺巢中遭遇袭/击,是以没有穿戴强力装备,但仅凭这把匕/首,这只夜莺依然有信心让他付出代价。

电光火石的一刻,靳一梦将手中的作战刀掷向这名夜莺的躯干,后者灵敏地侧身避开。然而作战刀还未落地,靳一梦就已经抓/住对方注意力分散的这一刻,掏出了“征服”,枪口直指对方眉心……这一次,这只机灵的鸟儿没有机会扇动翅膀了。

“嘭”的一声枪响,如同死神得意的咆哮,夜莺的躯体仰面倒地,砸开一滩猩红灼白。靳一梦收起电/棍,快步前去拾起自己的刀,返身结果了那名被电得抽/搐麻/痹/的夜莺,接着从个人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把D级□□无限弹匣手/枪(就是他平时用来玩的那把),冲着马厩扫了一通。枪声如雷,硝烟弥漫,一切在兔起鹘落间就已结束。靳一梦迅速跑过缓坡,推开沉重的石门,门口的石像没有阻拦他,反而为他让开道路。它的职责是为莺巢筛选进入者,而非离开者。

让他意外的是,门外居然有人,而且数目不算少,就着模糊的月光看去,湖边影影绰绰的足有六七个。靳一梦心念电转,当即了然——爆/炸发生时,想必不少人害怕塌方,便从莺巢中逃了出来。如今司令有召,自然是回去了一批,但是不愿回去卖苦力处理塌方的肯定大有人在。靳一梦在心里暗骂一句,他一边往湖边的树林跑,一边摘下头盔,换上微光夜视仪。

就在这一刻,靳一梦胸前的夜莺徽章陡然发烫,他不知道这具体代/表了什么,反正总归不会是好事。余光一瞥中,他看到一个人似乎掏出了一面镜子——双面魔镜?

有这玩意儿的人至少是个小头/目。靳一梦蓦地站定转身,以站立姿开/枪,这一回他用了□□。枪声撕/裂夜晚的平静,狙击子弹在他的视野中划出一道闪亮的轨迹,击中了那个模糊的人影。开完枪后,靳一梦转身就跑,把骤起的惊呼怒骂抛在脑后。

靳一梦的行为如此嚣张,夜莺们的追击自然接踵而至。不过也许是因为那名小头/目被靳一梦干掉的缘故,他们追得比较乱,再兼之事发突然,没有人携带枪/械弓箭投矛一类的远程武/器与夜视仪这等超时代神器,他想要甩开他们并不困难。然而靳一梦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堕星湖方向隐隐传来犬吠……

靳一梦能在莺巢里畅通无阻,并不意味着这群夜莺都是像瓦徳一样的弱鸡。他只不过是占了“快、奇、诡”的优势,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要是等对方准备妥当,拿出屠/杀红水村的劲头来对付他,那他肯定死得板上钉钉。重装骑兵的出动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毕竟穿戴盔甲就得耗上五到十分钟,而在此之前,这些人只需咬住他的行踪即可。

但必须注意的是,靳一梦在临跑路前端了莺巢的马厩,夜莺们即使还有马,也不会太多了。最重要的是,靳一梦的敏捷与移动速度极高,在森林这样崎岖坎坷且黑灯瞎火的环境之中,他肯定跑得比马更快。训练有素的猎狗或许有可能追上他,但是很显然,狗是不大可能打得过他的……

总而言之,此时的靳一梦是没有太大压力的,实际上他的各项临时计划也只到“逃出莺巢”为止,因为他很明白之后的事情无需太过担心。他正欲变更路线,找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人跑不了马走不动的地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顺着团队频道传入他的脑海:“我听到了枪声。是你吗?”

靳一梦正飞身跃过几块纠缠着树根的岩石,一听到这句话,落地顿时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一跤。“明明?不是,你怎么在……你怎么找过来的?”这下完了完了完了。

“别废话。你现在是不是有危险,我能为你做什么?”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呃……”靳一梦犹豫了一下,“别生我气?”

“换一个我做得到的。”

“那就……实在不行,那就少生点儿呗?”

“听起来你现在并不需要帮助。”李/明夜淡淡说道,“既然这样……”

靳一梦迅速打断:“别啊老婆,我这还有事呢一会儿。这样,咱俩见面说,见面说。你在哪里?”

“我在红水村附近的老林路入口。”李/明夜答道。

“行,我过去找你,等我先甩掉……”靳一梦话到一半,陡然中止。夜风凝成了饱含杀机的利刃,自后方向他劈来,他骤然矮身滚倒,以作闪避……然而他到底是分了心,肩上被带到一点,顿时挂上一道血彩。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安静而突兀,犹如昼夜相交的刹那,幽/灵从墓中起身,穿透堆叠在坟头的腐土。周围好像更冷了,那种寒冷不同于冬夜,而是一种荒芜的、颓废的、枯朽的感受,它直袭灵魂,就像死亡与孤独。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