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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池日丽与池日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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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区在城南和城东,又称“南坊”,“东市”。

两处原是林凤公的势力范围,而今分别为“小公子”池家,“多情公子”游家所控制。

“女公子”葛家由于实力最弱,只是掌握着部分城西区域。势力最大的“老公子”回家霸占北面整片,与一部分城西地区。

追命要去的地方正是池家。

南坊、池府。

“流觞亭”是池家禁地,此处四面皆是曲折蜿蜒的回廊,亭前有一弯弯曲曲的水沟,沿着走廊环绕,水在曲沟里缓缓的流过,遇到雨天水流便会湍急起来。

当年“书圣”王羲之与其好友,就是列坐在曲水廊边,有人在曲水的上游,放上一只盛酒的杯子,酒杯有荷叶托着顺水流漂行,到谁处停下,谁就得赋诗一首,作不出者罚酒一杯。

“流觞亭”就此闻名。

此刻,池日丽就在亭内,他蜷缩在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盯着静静流淌的曲水,仿佛水声亦如他的心声。

流动,却很静。

他已很久没走出过池府,也没离开过这里。

自己能做的只是静静的坐,静静的看,静静的听,静静的想,静静的等。

等人。

池家上下能自由出入“流觞亭”的只有两人,池日暮和颜夕。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夫人。

其余任何人要擅自闯入,一律格杀勿论,即使是“兰亭”重要人物,亦不例外。

此处驻有一支精锐,叫“衣冠南渡”。

由池散木时期,他精心训练的一批死士,对池家绝对忠诚。他们在暗处,日夜守护池日丽的安全。

至今没有人能突破。

“妙手堂”回家曾经趁池、游两家鏖战之际,对兵力空虚的“兰亭”发动偷袭。

那一战,池家损失惨重,但“流觞亭”始终未被攻破,正是依靠这支精兵舍死抵挡。组长“一关难渡,半步难逾”池雷,更是斩杀“妙手堂”十五名好手。

此处固若金汤,别人进不来。

当然,池日丽也出不去。

这里逐渐像座监狱,像个牢笼。

将他关住了,锁死了。

他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唯有怪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谁让他是个下身瘫痪的病人,寸步难移。

风瘫不算绝症,却比绝症更令人绝望,更使人煎熬。

对一家之主来说,没有行动能力的池日丽是绝望的。

对一名丈夫来讲,失去男性能力的池日丽是煎熬的。

他无能为力,无法改变。

因为他是个废物,却拥有池家的家业,美丽的爱妻,以及名义上的“小公子”头衔。

这很讽刺。

造化弄人。

池日丽使劲的抓捏大腿,几乎用了半身的力气。

然而却没有丝毫感觉,自己腰部以下的每一寸躯体似乎都不属于他。犹如那里是虚幻的,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他多希望能有点知觉,哪怕是疼痛也好。

可是……一点都没有。

池日丽眼神里仅有的一丝光,也逐步熄灭。

倏地,有人将一件宽袖的羽氅,披在他佝偻嶙峋的身上。

“日丽,晚上外面风凉,我推你进屋吧?”

说话的人是颜夕,她的手搭在池日丽日渐枯瘦的肩膀上。

那里曾经多么宽实,多么有安全感。

池日丽右手牵住颜夕柔软的玉掌,眼眶内微微有了点光:让我再坐会,屋里太闷了。

颜夕柔声道:好。那你渴不渴?我把茶端出来可好?

池日丽道:不必了,你陪我一会就好。

颜夕用左手轻轻揉捏着池日丽的后颈,他则缓缓合上双目,默默的享受着妻子的体温和触碰。

她的手依然柔软,肌肤像丝绸一样。

她的身体也很软,很香,很美。

池日丽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那些美好的记忆,美妙的瞬间。

自己与妻子新婚燕尔的快乐时光。

那时,强健的他与娇丽的她,可谓是郎才女貌,人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两人沉浸在每一刻的温存中,每一次的情火里,每一刹的欲焰喷发。

“唉……”池日丽长吁一声,仿佛暮色里最后一缕幽黄微弱的光束,那是临近黑暗的无奈。

“日丽,你怎么了?”

池日丽道:我对不起你,是我拖累你。

颜夕一愕,尽管她已不是第一次听丈夫这么说,但仍是心情遽凉。

“我既嫁入府里,便是池家的儿媳,与你和日暮就是一家人。何来对不起?何来拖累?”

池日丽道:我的身子怕是好不了,按理说我该为你将来考虑。你还年轻,不该守着个残废,我其实有想过……

颜夕截声道:日丽,别说了!

池日丽道:你听我把话讲完。

颜夕道:如果还当我是你妻子,就别再说那种话,我不愿听。

“我……池家欠你太多了。”

颜夕抿了抿薄唇,双手揽着池日丽的胸口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池日丽的妻子,“兰亭”的大夫人。

她看不见池日丽的脸。

他的脸色不好看,凹陷的脸颊浮现出凄凉的表情,像送葬的扎纸人。

凄惨的发白。

很快,池日丽舒缓着面部神态,调整自身的状态。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弟弟。

池日暮穿梭在走廊之间,像匹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骏马。

他年轻,活力,一表人才。

池日丽有时会想:父亲为何给弟弟取名叫日暮,他明明就像一轮朝气蓬勃的太阳,发射出的光芒都是美丽的。

他不是更该叫日丽吗?

而自己如同暮气沉沉的夕阳,即将失去所有的光和热,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自己才适合叫日暮。

“大哥,大嫂。”

池日暮恭敬的揖手,对兄长和兄嫂他一向很尊重,很有礼貌。

“二弟,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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