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记得了(1 / 2)
萧玉融示意李尧止,李尧止上前把手中的软甲递给崔辞宁。
“这是父皇赐给我的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用来战场上保命的。”萧玉融说,“你带上。”
崔辞宁明白了萧玉融的意思,连连摇头,“我不要,我在战场上最是威风了,不需要这些。”
萧玉融叹气:“我才是不需要这些的人,我又不上阵。我让你带上,你就带上,不要推三阻四的,你又不是这种人。”
崔辞宁犹豫再三,还是接下了。
“软甲虽然刀划不破,但是也防不住内伤。”萧玉融告诫,“别当自己真的死不了乱来。”
崔辞宁点头。
临行之前,萧玉融再三叮嘱:“一定不要贪功冒进,万事小心为上,记着了吗?”
大雪纷飞,映照得她苍白的脸庞在风雪里愈发缥缈。
她一面说,一面又咳嗽,气息不匀。
李尧止站在她身侧,目露担忧。
“放心吧,我记着呢。倒是你,昭阳,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崔辞宁蹙眉,忧心地看着她。
他念着:“你病得愈发厉害了,军医们的药总没有用,待我得胜归来,定去城里找个好的郎中来看你。”
“绍兖在呢,我无事。”萧玉融摇了摇头,“去吧。”
崔辞宁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站在战马旁边,崔辞宁又回头看了萧玉融一眼,眼神认真,仿佛郑重其事地把萧玉融的模样印刻在心底一样。
每一回上阵,他都是当自己不一定有归途的。
他用极其轻的声音说道:“记着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记住了萧玉融的叮咛,还是记着了萧玉融的面容。
“去吧。”萧玉融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笑。
崔家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直到他们的人马走远,萧玉融才用帕子捂住嘴咳嗽起来。
李尧止搀扶住萧玉融,将人搂进怀里,遮蔽四面八方来的风雪。
他叹气:“殿下又何苦拖着病体前来送行?”
“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萧玉融摇了摇头。
李尧止将萧玉融裹在披风里,送人回了营帐。
药一直温着,送上来后,李尧止舀了勺药汤喂到萧玉融嘴边。
萧玉融幽幽叹息一声:“日日喝,月月喝,年年喝,都是这样苦的要命。”
“绍兖备了蜜饯,殿下可以来解苦。只是这良药苦口利于病,殿下还是喝了吧。”李尧止劝道。
“唉。”萧玉融虽然唉声叹气,但还是乖乖把药喝了。
嘴里被李尧止塞了一颗蜜饯,总算是甜了一点了,缓解了涩得要死的苦味。
萧玉融这才舒展开眉目。
李尧止将京中传来的信纸递给萧玉融,“京中传来的书信多,只是大家都怕军中事务繁多,写信还要烦扰殿下,这才只是算着日子寄过来。”
“有什么要紧事吗?”萧玉融问。
她的书信,她让李尧止过目,那些急信是要当下就看的。
那些唠家常的,就可以暂且搁置,有空再看,有空再回了。
不过如今与文王一战,时局并未明朗。萧玉融又病了,实在没有什么精力一封封地看再一封封地回信了。
李尧止笑:“并无什么要紧的事,这才是好事。”
“也是。”萧玉融点头。
她将那一叠信纸都悬举在燃烧的火烛上方,火舌迅速舔舐上信纸,将那些信都焚烧殆尽,化作灰烬。
萧玉融连那些信写了什么,是谁写的,一律都没有看,一并烧了。
李尧止稍有诧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绍兖,不意外?”萧玉融问。
“有些。”李尧止笑,“不过殿下必然自有用意。”
萧玉融侧靠在床边,神色疲惫,“要做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总会牵绊,将报平安的信给寄信来的人都回一封。”
“是,大战在即,这些关心殿下的人自然也是更希望殿下能平平安安回去才是真切。”李尧止说。
萧玉融问:“此次出兵,你是真觉得不该吗?那处疏漏,有多少可能是文王的陷阱?”
李尧止道:“八九不离十。”
“那之前为何不阻拦?反倒是放任此事就这么成了。”萧玉融瞥了一眼李尧止。
在营帐里李尧止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虽然真,但是他也不在乎什么那些人听不听他的建议。
李尧止思考了一下,“绍兖即便是说了,主帅既定,也不会改的。有些事需要促成,必须得有挫折。”
萧玉融凝视着李尧止的脸庞,清逸翛然、渊清玉絜。
世人皆传言说李尧止待人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他行止有度,温文有礼,不管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于他而言,并无不同。
换言之,李尧止待人并没有所谓的喜爱与厌恶,没有情感,所以众生皆平等。
这样的假人,居然还会是玉京无数女儿家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于理不错,于情……”萧玉融紧盯着李尧止,“可就是罪大恶极了。”
对于李尧止而言,他已经尽职尽力了,只是没有人听取他的建议,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李尧止是不会说出“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样冷漠的话的。
他只会说:“殿下不是想要此战掌控兵权吗?”
萧玉融深吸一口气,“绍兖,我都不知道说你聪慧,还是说你懂我。”
“殿下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李尧止笑着将手炉递给萧玉融。
萧玉融垂眸看着手炉,外面裹着成软软的兽皮,火热到不至于烫手的程度。
李尧止待她从来仔细,从来用心。
李尧止说:“崔家军上下一心,军纪严明,不认兵符,认将军。殿下若是想要此战主导,那就得叫崔氏嫡系对殿下俯首。”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待我怜爱有余,尊敬不足。”萧玉融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
“殿下圣明。”李尧止笑,“他们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如若不吃个大亏,不会愿意将主导权交由殿下的。”
萧玉融问:“如果你非要拦,也拦得下他们是吗?”
李尧止坦诚道:“是。”
萧玉融轻叹一声,“但我就拦不下来。”
“殿下想拦下,也可以啊。”李尧止微笑,“只是殿下不确信能不能赢,所以不敢冒着输掉的风险劝阻。所以这一切,都是绍兖的错。”
“玉京,宣城,乃至整个楚乐,敢对我说这些的人可不多了。”萧玉融看向他。
他说:“趋炎附势,殿下另有人选。绍兖职责所在,是助殿下图天下。”
萧玉融裹着毳衣如璊,仿佛披金戴玉。
“李绍兖。”她轻叹,“不愧为我共谋大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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