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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情天亦恨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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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将军就在玉京的崔府住着。

萧玉歇和萧玉融都没有吝啬,太医来回都来看过。

答案都是否定的。

崔家兄弟二人见了崔老将军,都有点意外。

里里外外都是仆役,有几个面熟的,崔辞宁见过,都是萧玉融身边的。

崔老将军虽然身子骨不好,每况愈下,但人却还是清醒的。

看见自己这两个骄傲又不省心的孩子,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抄起一旁的药碗就朝着崔辞宁砸过去,“逆子!”

崔辞宁早已习以为常,轻飘飘侧过身一躲,就那么躲开了。

“老头子,就这身子骨,还是省省吧。”他风轻云淡道。

“谁让你领崔家军来的?老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减弱他们皇族猜忌,你倒好,简直是上赶着告诉人家我们崔家相反就能反!一不顺我心我就反!”崔老将军吹胡子瞪眼。

他毫不留情地怒斥:“崔明阳,你还有没有脑子?!”

崔辞宁冷哼一声,径直坐了下来,“那好啊,你就在玉京等死吧,我们回崟洲了。”

“你这个不肖子!”崔老将军更气了。

崔辞安在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来都来了。”

崔老将军的神情缓和了一些,“看到如此情形,你们也该知道,长公主对我们崔家没有起诛杀异己的心思。我身子什么样自己知道,也没几日好活了。”

“你说的什么话?别说这些晦气的。”崔辞宁变了脸色。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萧玉融没有骗他。

是他不敢再信任萧玉融了,这是他的错误,与萧玉融无关。

难言的苦涩在唇齿间弥漫开,崔辞宁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昨日抓住刀刃防止萧玉融伤到自己的手才刚包扎好没多久,又因为此时的用力再度撕扯开来。

血渗透了裹帘,他无声地红了眼眶。

“杀了那么多人,见了那么多人被杀,有什么说不得的?”崔老将军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崔辞宁。

他叹了口气:“我也没盼着自己能死在崟洲,只要把我遗体,叫我魂归故土就行。”

崔辞宁沉默了。

“父帅,你就没想着回家吗?”崔辞安问。

崔老将军往床上一靠,“你娘早死了,死哪儿我不是去见她呢?我这身子骨,早上路早归西,在玉京也是靠一堆药材吊着命。”

“你们就在这儿待几日吧,我也快到头了,到时候就带我的尸骨回去跟你娘合葬。”他说。

到了这年纪,上战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还留有全尸很不错了。

他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别给我成日里哭丧着张脸,难看得很。我跟你们娘亲团圆了,是好事,好事啊……多喜庆,嘿,独一家的喜丧。”

“至于崔家……”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在崔家两兄弟身上流转,“你们怎么看?”

“爹,你还不知道吗?我本就无意家业,也本就不是帅才。”崔辞安笑了一声,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玩笑,“但我是将才。”

崔老将军瞥了他一眼,“不知羞。”

“那就交给你了,辞宁。崔家上下,就交给你了。”崔老将军郑重其事地说道。

崔老将军实际上本就更属意于崔辞宁,因为他深知每个孩子的秉性,崔辞安虽说稳重,但很多地方都又太墨守成规了。

可以守成,但是在乱世之中,却也有太多风险。

崔辞宁却也没那么高兴。

崔老将军攥紧了崔辞宁的手,“别再跟皇族起冲突了,百姓不易,楚乐不易。若是真有混乱的一日,择明主以稳崟洲,稳天下,才是正经事。”

“安我一邦,再佑天下。”他用饱经风霜的声音说道。

“我……”那口气哽在崔辞宁的喉口,不上不下。

他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说他错怪了萧玉融,说他这样的人不应该继承崔家,说他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但是到头来什么都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他的卑劣,他的无耻?又该怎么说他的阴暗与那不可言说的情愫?

罢了……罢了……

这一生,也是没有办法。

年少时一直想要攀登上高峰,才能保护心爱的事物。到头来什么都没能保护,却又妄想再次成为那个少年郎。

“……好。”崔辞宁握住了父亲沧桑的手,像是为这一场悄无声息的交接低头。

他知道,这条路又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岔口。

崔老将军还是死在了这场凛冬。

再等等春天就要到了,只是他没有熬到那一日。

他的身子拖了许久,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崔辞宁还是感到悲哀。

他的爹娘离他而去,但却团聚。

也好。

崔辞宁在满目缟素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依旧穿着甲胄,鲜红的战袍就披在肩膀上。

他跟崔辞安跪在人群的最前方。

周围人对这一幕指指点点,颇有微词,但崔辞宁听而不闻。

过了今日,他们就启程送父帅回崟洲,同母亲合葬。

他和崔家都离玉京远远的。

他当初就该战死在沙场上。

他要回家,他要回崟洲。

崔辞宁望向园子里的花树,光秃秃的枝丫上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冬天太冷了,冷得骨子里都透着森寒,人若是不挨在一块,就会冻弊在凛冬之中。

花早就凋零光了,他也不会在玉京等到春天来临。

“昭阳长公主到——”

门外传来尖锐的通报声。

紧随其后的是来吊唁的官员们行礼的声音:“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万岁万万岁。”

本该说千岁,可萧玉歇连龙袍都让萧玉融穿了,龙椅也让她坐了,又何以差这一句万岁呢?

崔辞宁僵硬地跪在原地。

崔辞安悄无声息地用手肘碰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示意,自己也站了起来,朝着外边走去,去恭迎大驾。

蒙蒙亮的清晨还点着灯,昏暗中光线迷离,车辇的织锦帘子被挑开,露出一抹深红的裙摆。

李尧止率先从车上下来,伸手扶萧玉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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