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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当时枉杀毛延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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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而后生,萧玉融脱身之后,藏身于市井之中,作壁上观。

她一面叫易厌逐渐联系上暗部和幕僚,首先就是谢得述、玉殊和公孙家两兄弟等。

玉殊跪在萧玉融面前,抱着她的腰哭。

“行了,我不是没死吗?”萧玉融被玉殊哭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孙照惨白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在萧玉融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主君……”他嗫嚅着,却不再能说出什么了。

萧玉融听易厌说,公孙照写了一份罪己诏,便打算服毒自尽的。

罪己诏上字字句句写的都是自己如何如何地知情不报,不忠不义,陷主君于囹圄之中。

服毒之前被易厌拦了下来。

“行了,公孙郎之心,日月可昭,不必多说。”萧玉融轻托了他一把。

这带有戏谑的公孙郎一出,就代表着往事翻篇了。

谢得述比另外几个淡定许多,毕竟他最早知道。

自然地凑到萧玉融身边,拿额头往萧玉融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小猫。

“乖。”萧玉融偏头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令人意外的是公孙钤,这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人这会倒是沉默了。

他红着眼睛看萧玉融,这模样倒是叫萧玉融有些心慌。

萧玉融没见过公孙钤这样。

“我是真伤心。”公孙钤低声说着,“都说主君死了,我是当真伤心。”

“真是轻佻又傲慢,我知道主君本就是这样的秉性,可是、可是……”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萧玉融没有跟他们任何人提起过,他知道这并非是出于不信任,而是条件环境种种因素导致的,是萧玉融权衡利弊。

要不然,萧玉融也不会在这会第一时间就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召见他们。

可他就是……

萧玉融想到假死这一出,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了,让他们伤怀,把真情碾碎了践踏。

他先前因为痛苦而滋生出的所有混乱,在此时此刻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他写了那么久有关于萧玉融的文章,却在萧玉融死后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抱歉。”萧玉融轻声说道。

萧玉融不道歉,连认错都少得可怜,这会却是真心实意道歉的。

她伸出手,递到公孙钤面前,“没有事先知会你们,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又何须徒增你们烦扰,给了希望呢?”

“这一线的希望,也是好的,即使是假的,我也好抓着这希望度过余生。”公孙钤握住了萧玉融伸出的手。

“下次一定。”萧玉融展颜一笑。

公孙钤咬牙,“还有下次?”

萧玉融细细嘱咐了他们事项,叫他们逐层地通知下去,但不要过多声张,只找信得过的人。

要暗中部署的事情有很多,要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或者说单纯是因为表现得不符合常态,就很容易暴露。

毕竟李尧止心思敏锐,有什么不对的,他猜都能猜出来个大概。

就目前,萧玉融还不想被李尧止发现。

而李尧止在撰书。

只是文采斐然的他,如今却写不出一个字。

长夜漫漫,直至天光大亮,方才有一句得。

可李尧止仔细回味了半晌,却又提笔把那一句划掉了。

记忆里的萧玉融模样越清晰,李尧止就越难求个神似。

李尧止看着满屋子挂满的萧玉融画像,默然地攥紧了笔,捏得指尖发白。

重新摊开纸,他打算先把脑海里的萧玉融描摹出来。

画了一张又一张,可却又没有一张满意。

李尧止蓦然发现,此心不似从前,他画得愈发不像了。

指尖划过纸上少女的眉眼,却又陡然收拢了掌心。

李尧止惨淡一笑:“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公子。”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该去公主初祭了。”

是、是。

这可耽误不得。

李尧止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收起书画,起身朝外走去。

葬礼结束后还有一系列的后续祭祀,首先是初祭。

这是皇族宗室会集,行礼、悼念哀思的重要场合,后边就是大祭,大祭结束,宗室之人才能脱下丧服。

后头还有百日祭、期年祭。

崔辞宁在玉京待到了萧玉融的百日祭结束。

崟洲那里一直都在催他回去,毕竟他如今是崔氏家主,总要回去执掌大局。

虽然说有崔辞安坐镇,也出不来什么大事。

但他一直赖在玉京,也不像话。

李尧止跪坐在一边烧纸,烧完看着地上的灰,神情有些恍惚。

这时候才更失落,忙活的事情完了,就有瞬间的空白,那些悲伤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好像他想对萧玉融说的话还没说完,却只得停下了。

烧去的也不只是纸,而是阴阳两隔的思念,弥补不了的亏欠,毕生的遗憾。

崔辞宁在这时候走到李尧止旁边,盯着燃烧的火焰。

他没由头来了一句:“你怎么不陪着她一块去死?”

“我想。”李尧止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他说:“我答应了殿下,她若逝去,我要为她撰书,列入史册。后世得记住她的姓名,我来写她。”

“你写了多少?”崔辞宁问道。

李尧止低着眼睛,“一句未得。”

“怎么?写不出来了?”崔辞宁冷笑。

“是。”李尧止并没有否认,“我想写的,想画的,一个都做不出来。陛下差遣了一群画师作画,可没有一人能画出殿下。”

崔辞宁沉默了,他也听说了此事。

萧玉歇为此大发雷霆,发落了好几个画师。

最终剩下的那些是照着萧玉歇的眉眼,才勉强画出了有几分相像的萧玉融画像。

“当时我还想,为什么会画不出来呢?殿下那样惊艳绝伦之人,为何会画不出来?可当我真正自己提笔时,才发现记忆里她的神态,她的一颦一笑,我都无法描摹。”李尧止自嘲般笑了笑。

他说:“这么一想,那些画师确实无辜了。”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他这个被金玉雕刻的精美壳子所包裹的假人,挂搜干净了也不见得有多少血肉。

偏偏有人不信邪,扒皮抽筋,看他会流多少眼泪,又会有多痛。

他都不知道该怨怪萧玉融天真,还是夸赞萧玉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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