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开战 8(1 / 2)
雷恩港的夜色,瞬间被浓稠的铅水浸染,压得空气都喘不过气来。天空没有星辰,唯有焦黑如炭的云层死死悬在上空,像是某种即将塌陷的天顶;港口废墟间的火光,在狂风中颤抖如风中残烛,映不出希望,只徒添惊惧。
猎钟的通讯器“啪”地一声关闭,冷冷的系统语音在耳中回荡:“雷恩港清扫任务,目标编号1173确认完成。”
可就在那一刻,他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无法忽视的异动——
柳焱的手指,动了。
仅仅是拇指指腹那一点微颤,在风沙与血迹中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是某种肌肉残留的神经反应。
但猎钟不是普通人。他曾在战场上靠细微脚印分辨敌军动向,在情报分析中透过语气辨明真假。
那是——意识。
“……不可能。”他喃喃低语,脚下却不自觉向前逼近,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他亲手确认过心跳消失、瞳孔扩张、瞳膜破裂的战友尸体。
然而这具“尸体”,此刻正如被无形丝线牵引般,慢慢动了起来。手臂像是被深渊中涌出的触须拉动,先是一寸,然后两寸。
肩膀隆起,肌肉在裂开的战斗服下微微震动,皮肤表面出现了奇异的黑色花纹,那不是血管——那是“瘴气烙痕”,如根系般扩散于皮肤之下,像某种来自冥界的脉络,正将他的身体转化为“非人之物”。
“柳焱……”猎钟低声叫着那个名字,声音却不自觉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战栗——源于某种本能的、对“神迹”一般存在的敬畏。
远处,雷恩港城区被毁灭的焦黑轮廓间,无数弥散不去的瘴气如溶解的魂魄,悄然向这边汇聚。它们并不如常规雾气那样随风飘荡,而是像跪伏臣服的朝圣者,一缕缕、一道道,顺着大地表面游走而来,悄然穿越弹坑、瓦砾与残躯,最终围拢于柳焱倒下的那块地表。
他终于意识到,这片焦土之上,埋葬着的不仅是同袍的尸体,更是无数未被允诺的归乡者、无数未被承认的牺牲者。他们的死亡,从未被哀悼;他们的名字,从未刻进纪念碑;他们的灵魂——也从未得到安息。
如今,他们聚集于此,只因一人尚存执念。
而那个人,正是柳焱。
他不仅是死者,更是“国之殒魂”的共鸣核心。
瘴气缠绕在他周身,如漩涡般旋转。风骤然止息,大地仿佛屏住了呼吸。
在这片死寂中,柳焱的胸膛猛然鼓起,如同憋足长久的怒火终得一口逆流生息。他的血管,开始蠕动,其中流淌的不是红色血液,而是——黑金色的神秘液体。
这种颜色非自然物质所能呈现,它是战火之中冤死者的执念之液,是雷恩港血泊之下“信仰崩塌”的结晶。
他的指尖开始用力握拳,“咔咔”作响的骨节,犹如钟楼上催命的战鼓。他的脊柱、肩胛骨、髋骨、膝盖……每一节骨骼在瘴气渗透下微微变形,却未崩坏,反而向某种“超人类结构”迈进。
皮肤表层浮现一层犹如黑金甲胄的质地,像是从灵魂里铸成,纹路宛如战阵方格,将生前的军魂转化为死后的战体。
与此同时,雷恩港上空骤然狂风大作。
“嗡!!——”
一道宛如号角的低频震荡从柳焱胸膛深处炸开,席卷四方。那不是心跳,而是“亡者觉醒”的共鸣回响,令整个雷恩港瞬间陷入极致静默。
哪怕远在数公里之外的“白鸥号”上,梵喀·拉特的瞳孔也猛然一缩。他身上的黄焰随之震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沿着他脊椎一节一节爬升,仿佛他不是召唤者,而成了被凝视之人。
“这是……违逆自然律的觉醒。”他颤声道,“这不是我唤醒的死灵……是他自己,从死亡里挣脱出来了。”
作为祭司,他熟知各种死灵复苏、降神请魂之术,但眼前这一幕——
“怨魂自愿成契,瘴气以之为锚,自行转化为战灵核心……”
这是数千年前,暹罗古典神录中才记载的“亡战之躯”。一种真正的“尸王前兆”。
“你……是为信仰而死,又为信仰而活。”梵喀·拉特喉头哽住,嘴角微微发颤:“太完美了……我的‘祭品’,已经无需导引。”
他不再召唤低阶尸兵,不再操控亡灵军团。他已明白——眼前这具复苏之躯,便是一座移动的“瘴气祭坛”。
此刻,柳焱已缓缓起身。
他的双瞳彻底转化为“战痕瞳”,瞳孔中心浮现出放射状的裂痕状光纹,犹如某种无形战印;而他的双肩上,那枚生前的军勋章,在血迹与焦土中,仍反射出如火焰般的微光。
猎钟的手微微颤抖,他明明已拔出武器,却不知该指向哪里。
因为他眼前的柳焱,既非敌人,也非亡者,而是某种不可命名的“怪物”。
“你杀了我。”柳焱开口,声音如同压裂岩石般沉重,带着铁与火的质感,“没错,那是职责。”
“但你终究……不敢杀那个国家的真敌。”
这一刻,天地都寂静无声。
柳焱踏出一步,脚下瓦砾震荡,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他身后,瘴气形成的“军魂战影”如战神附体,高达五丈,铠甲森冷,持刃立于身后,如一尊“亡者之王”的英灵雕像。
远在“白鸥号”之上的祭坛残舱内,梵喀·拉特的身形几乎要被扭曲的灵焰吞没。
他的黄焰在祭盘中跳跃着,一如心脏般急促。他早已不再尝试“控制”柳焱——那是愚蠢而徒劳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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