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舍得一身剐(2 / 2)
刘青吾想起乔增德对徐君铭的咒骂。当众行刑才能显示自己的威权,越是显示一种威权,乔增德也就越能感受权力所带来的快感。
他又恢复了滔滔不绝:“咹,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读什么文学,文学向来都是富裕人家提高修养的高级匹配,穷人家就去读商科、医生,那多赚钱,最烦你们这种犯文艺病的女博士,读文学,那得夜以继日地下苦功,辛辛苦苦拿个项目,几万块钱,不像理工科,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是几百万几千万,都是骗国家钱。”
单独把乔增德的这番话拿出来,有人会说乔增德说的也不错,可是,如果再问一下,既然读文学这么不堪,乔增德为什么还要当这个文学教授呢?为什么还要当这个文学院长呢?为什么还要写论文、发论文、写项目、拿项目呢?
那么,他是为学生着想吗?
那么,既然是为学生着想,那他彻底不当这个博导不就不必收学生了吗?真的为学生着想,难道是既要以博导名义敛财,偷窃年轻的能量,然后再逼学生退学?
他比他骂过的所有人都坏。因为,至少,那些他骂过的人,没有如此残害过学生。
刘青吾看着乔增德酸葡萄的样子,想起在实验室夜以继日做实验的安之南,平平静静地说:“文科理科的教授或许有您说的那种,但有些理工科的学生也很辛苦。”
乔增德没有想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刘青吾敢反驳他。他一时恼羞成怒,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懂什么!”
刘青吾回瞪回去,毫不示弱:“我的朋友搞军工项目,在实验室一待就是几天,通宵盯着实验,不辛苦吗?”
乔增德愣住了。乔增德傻了眼,不是因为刘青吾讲的话有多么合理,而是他没有意识到,刘青吾竟然有“朋友”,还是搞军工的朋友!
刘青吾说完,继续盯着乔增德。一只纸老虎。只要说出超过他预料的话,纸老虎就会原形毕露。
乔增德的眼神霎时大变,蚯蚓一样的嘴唇微张,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青吾。
黄昏时分,校园灯骤然亮起,照出乔增德一张不想相信,但又嫉妒的表情。
刘青吾为自己以这种人为“师”深感难过。原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男人、教授、院长,会嫉妒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学生。
刘青吾说的“朋友”,确实击中了乔增德。他万万没想到,刘青吾竟然还有深藏不露“社交能力”的情商,还有搞军工的朋友!在瀛洲国,军工是最厉害的领域,能做军工研究的,必然是在最高学府。
乔增德知道,刘青吾有了背景和靠山,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了。
乔增德和刘青吾一时间都不说话,刘青吾紧紧盯着乔增德,孙平尧在刘青吾身上看到了乔其的影子,她知道,刘青吾不是怕乔增德,她是在让着乔增德。
孙平尧立马说:“行了行了,青吾,回学校了得给你老师问候一下啊,这么长时间不见,不像话啊。”
乔增德左右脚颠着,他着实没想到刘青吾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顺着他的话茬,嘟哝着:“就是,要断绝师生关系啊,搞失踪咹!”
刘青吾跟乔增德、孙平尧说声再见,马上转身,恨不得给蛇蝎一般的两口子一口大大的“呸”。
乔增德吃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瘪,还是来自一个学生,那可咽不下这口气。他思来想去,这口气可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咽下去。他越想越生气,一个学生竟然敢骑在我头上。第二天,他马上给刘青吾发消息,让她立刻到办公室汇报论文,顺便,给他报账。
当然,消息中,只说汇报论文即可。报账,那是把刘青吾训得头昏脑胀的时候,顺手一挥的事。王奇不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吗?最后接过去报账的材料,还要反过头来跟我说谢谢。哼哼。
刘青吾又要去见乔曾孙了,她要看看,乔增德还能有什么花样。
一进门,刘青吾礼貌地叫一声“乔老师好”,发小脾气闹情绪那是小女孩做的。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简单。
乔增德果然还在生昨天的气,滔滔不绝地老一套。
刘青吾看着他,黔驴技穷,纸老虎也就这些本事。因为怕别人看出是个纸老虎,所以才需要虚张声势。
经过一个假期的休整,刘青吾恢复了活力。人的大脑就只有一个,装下A就很难装下b,大脑当中装下什么,人就是什么样的人。
乔增德的大脑里装满了粪便和垃圾,只要不给他任何回应,那么这些粪便和垃圾就会永远留在他自己那粪坑一样的臭皮囊中。
刘青吾瞅准时间,用比平时还要礼貌的语气,打断了乔增德的话:“乔老师,我一会儿还有讲座要去听,快到时间了,您哪天有时间,我再过来聆听您的指导。”
乔增德想知道是什么讲座,但堂堂大教授已经到了要让别人邀请他的份,竟然连学校里有讲座他这个院长都不知道!乔增德想知道,但不好意思问。
他的嘴犹如失控的屁眼刹不住屎尿,突然犯了精神病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刘青吾:“有权有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就是欺负死你你能怎么样?”
刘青吾没有听到乔增德前半段,她已经懒得再听他的屎尿屁之流,“就是欺负死你你能怎么样”,这个问题,她听明白了。
刘青吾看着乔增德那笑里藏刀自以为老谋深算的可悲样子,低头一笑,然后还是极其礼貌与客气。只不过,这次她学着乔增德身体前倾的姿势,在离乔增德一米五的地方,站着,也把身体稍作前倾,淡然说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乔增德又愣住了。像个智障的老人。
刘青吾还是看着他,笑笑:“何况,也没有皇帝。”
她说一声老师再见,没有再等乔增德回过神,就打开办公室的门,毫不受影响地去了图书馆。
浪费的时间已经很多了,如果大脑还要停留在这种浪费时间的“对话”上,那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刘青吾争分夺秒完成着自己要做的事。
刘青吾还是让乔增德和孙平尧的手机号码待在她手机的黑名单中,瀛京艺科大学的男教授女教授还在中着乔增德的毒,但是没关系。瀛京这么大,只要自己还有脚,那就可以去别的学校学习;只要自己的眼睛还能读,自己的耳朵还能听,自己的大脑还能思考,自己的手还能书写,那么就没有人可以捂得住她。
她忽然懂得了逢节必包红的包霜蕊,也明白了拱手送论文的王奇。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偌大的瀛洲国,是只有一个乔增德还是遍地乔增德?刘青吾不知道。
但她深信,人的行为是一种选择,只要保持行动,世界就会变化。只要世界还在变化,那么,就没有谁的手可以遮住天。
谁妄图一手遮天,那么最终,都会死得很难看。
刘青吾心里暗下决心,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京城,那么大的国家,会没有她学习的地方。我不光要学,我还要学最上乘的武功。
刘青吾一个人坐上地铁,用了两个小时,去了瀛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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