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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炙手可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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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炙手可热

相依而坐,眉眼对视,二人俱都噙了笑意。陈斯远忽道:“是了,险些忘了去。”

说罢,便从袖笼里寻了个香炉,又寻了火折子点燃。须臾光景,便有袅袅香烟升腾而去。

那烟色奶白,闻之竟有出尘之意。

邢岫烟只嗅了两口便讶然不已,略略思量说道:“身在尘中坐,心恒住清凉……这是出尘香”见陈斯远颔首,邢岫烟愈发讶然,追问道:“你哪里得来的方子”

“古籍中翻到的。”陈斯远笑着回了。这倒是真的,先前黛玉打发紫鹃送来开成石经,陈斯远只大抵翻了翻,便在内中瞥见藏此书的宋人所载出尘香的方子。

他心下好奇,寻了沉香、檀香、金颜香、龙脑香、龙涎香、麝香依方泡制了一番,今日才制得了这出尘香。因数日不见表姐,他便装了一盒来。

邢岫烟嗅着那出尘香,忽而哂笑道:“先前她便时常染此烟,后来厌嫌了我,还说便是再出尘的香也熏不去我身上的凡俗气呢。”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妙玉。陈斯远便擒了柔荑抚弄道:“她自个儿都是个别扭的性儿,表姐既早已看破,又何必与她计较”

邢岫烟任凭他抚弄着手儿,略略蹙眉道:“你总说我是隐士,实则我自个儿也有些放不下的事儿呢。”

便比如妙玉,二人原本亦师亦友,谁知常家出了事儿,妙玉立时与其反目。再是不争不抢的性儿,邢岫烟也忘不了那几年的情谊。

陈斯远劝慰道:“表姐若真个儿放下了,岂不真就做了隐士只怕我这俗人也绊不住你了。”

邢岫烟回神儿嫣然一笑,略略反握了下陈斯远,道:“咱们好好儿的,你不许学她。”说着又噗嗤一声掩口而笑,道:“罢了,你断不会学了她去。”

她今儿个穿了嫣红底子浅青折枝玉兰刺绣圆领袍,内衬白色亲领,下着水红长裙。此时左手拿了帕子掩口而笑,白皙素净的瓜子脸上腾起笑意,星眸熠熠,顿时好似百绽放。

陈斯远一时看得出了神儿,心下只道与这般姑娘家朝夕相处,方才是人间乐事。

须臾,邢岫烟敛去笑意,又被陈斯远盯得赧然起来。俏脸粉红一片,嗔怪道:“你盯着我瞧什么”

“自然是好看。”

邢岫烟嗔道:“又胡吣……我既比不得宝姐姐娴静,又比不得林姐姐灵动,哪里就好看了。”

这是吃味了邢岫烟这般恬淡的性儿,能略略吃味已是不易,显是心下钟情于自个儿。陈斯远立时扯了柔荑贴在自个儿胸口,道:“表姐何必妄自菲薄于我心中,表姐品格乃是独一无二。”

本道陈斯远是在哄人,可邢岫烟见其面上笃定,顿时心下熨帖不已。心下怦然,一时气血上涌,便不知不觉被其揽在了怀里。

待回过神儿来,邢岫烟羞赧之余,却也不曾挣扎开,干脆大大方方探手环了陈斯远的腰,面颊更是贴在了其胸口。

片刻温存,邢岫烟忽而悠悠道:“下回这种事儿也不用问我出头,闹得兴师动众的总是不大好。”

陈斯远蹙眉道:“我又岂能眼看着你被两个婆子欺负了去”

邢岫烟道:“左右不过是寄居,说不得何时就搬出去了。”

陈斯远略略思量,双手拢了邢岫烟的消肩,认真道:“表姐以为如今在园子里如何”

“自是极好的,”邢岫烟笑着说:“结识了这些姊妹,每日吟诗作对,读书写字,时而弹琴下棋、作画吟诗,时而描鸾刺凤、斗草簪,你也知我家里单我一个,我心下早想有些姊妹、手帕交,如今却是称了心意。”

陈斯远笑道:“这就是了,我虽想现下便接了表姐家去,可女儿家快意事不过是闺阁中这么几年……我倒是想让表姐多畅快几年。”

邢岫烟闻言不禁愈发熨帖,却蹙眉惆怅道:“我又能快意几年爹爹、妈妈恨不得我立时就过了门儿呢。”

陈斯远笑道:“无妨,舅舅、舅母还能越过姨妈去回头儿我与姨妈说定了,谅舅舅便是再急切也须得忍着。”

邢岫烟顿时笑将起来,又用力颔首,旋即好似乳燕投林般又贴在陈斯远怀中。俄尔,又低声道:“其实我自个儿私下也想早些与你在一起呢。”

陈斯远闻言哪里还忍得住,探手挑了邢岫烟的下颌,那一张素净瓜子脸上先是不解,跟着便羞得通红一片。四目相对,她却不曾偏了头去,只略略退缩,便阖了双眸缓缓迎上。

二人唇齿相依,自是好一番亲昵。待过得半晌唇分,邢岫烟红着脸儿娇喘不已,须臾缓和过来,才低声道:“先前还纳罕为何那位宝二爷爱吃胭脂,原是这般滋味。”

陈斯远讶然道:“表姐瞧见过”

邢岫烟道:“前几日在园子里瞧见他偷偷吃金钏儿的胭脂。”

陈斯远笑道:“我嘴上又没胭脂,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邢岫烟再是想得通透,这等话也不好回,于是便偏了头去道:“我不说,你自个儿猜去。”

陈斯远正要纠缠过来,忽而听得外间传来说话声儿,旋即便有篆儿槅门低声道:“陈大爷、姑娘,是大奶奶领了两个丫鬟翻地浇水呢。”

陈斯远闻言便知二人须得分开了,与邢岫烟对视一眼,眼见姑娘家眼里同样满是不舍,他便道:“我得空再来寻表姐。”

邢岫烟却道:“你如今庶务多,又要写书,又要操持胶乳营生……等你得空再来寻我就是了。”

陈斯远笑着应下,二人推让一番,到底是陈斯远先走一步。待过得半晌,邢岫烟方才与篆儿回转缀锦楼。

甫一进得楼中,便见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四姑娘惜春、黛玉、宝钗、湘云俱在。

宝姐姐情知邢岫烟与陈斯远之事,便起身迎过来扯了其手儿道:“被人欺负了,怎么也不知与我们说说”

湘云就道:“就是,不过是两个没起子的粗使婆子,哪儿来的脸面为邢姐姐讨银钱”

迎春面有惭愧之色,道:“也是怪我,竟不知那两个婆子竟是这般情形。”

探春则道:“亏得凤姐姐惩治了,不然长此以往下去,这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岂不反了天去”

黛玉虽不曾说话儿,目中却隐隐泛着关切。邢岫烟这般闲云野鹤的性儿,反倒正对了黛玉的心思;小惜春也没言语,这刁奴欺主的事儿,从小到大她瞧得多了。反倒是这回有些奇怪,这大太太怎么突然就给邢岫烟出头了

眼看众姊妹都来关切,邢岫烟有些赧然,忙四下一福笑道:“劳烦诸位姐姐挂心,却是我的不是了。说来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知怎么就给姑妈得知了,这会子闹了个满城风雨。”

探春就道:“错的又不是邢姐姐,姐姐何必这般”

湘云跟着起哄道:“若我说,还是邢姐姐太过懦弱良善,若换了我,大耳刮子抽过去,就不信那两个婆子敢反天!”

黛玉乜斜湘云一眼,心下嗤之以鼻。她这会子得了老太太看顾,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给湘云使眼色、下绊子。来日若老太太不宠她了,她便是打了人又能如何说不得传出去反倒落得个刁蛮无礼的骂名。

众姊妹聚在房中,你一言、我一语,惹得邢岫烟四下赔笑。待好半晌方才散去,只临别前,宝姐姐悄然与邢岫烟低声道:“往后再有这等事儿……妹妹只管与我说,我来处置就是了。这等家事,须得润物细无声,可不好再弄得兴师动众,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次数一多,说不得便会被那些没起子坏了自个儿名声。”

知宝钗是善意,邢岫烟笑着颔首道:“好,往后遇了事儿,我一准儿去寻宝姐姐说道。到时宝姐姐可别嫌我烦。”

宝钗嗔笑道:“你这般性儿我最是得意,正巴不得你常来呢。”

言罢宝钗告辞而去。众姑娘家,宝钗早知陈斯远与邢岫烟之事;黛玉只略略思量,便知缘由;探春、惜春、湘云还小,尤其湘云,这会子得了贾母宠爱,最是天真无邪,因是说过此事便抛诸脑后。

这些人等暂且不提,却说迎春回了自个儿房里,趁着绣橘去沏茶,大丫鬟司棋便凑过来道:“姑娘瞧瞧,这有人护着就是不一样儿。”

陈斯远前些时日隔三差五便往三层仪门外的厢房里去,司棋的姥姥、母亲、婶子都在东跨院当差,又岂能瞒了她去

迎春头不抬、眼不睁,只闷头翻找着书卷。司棋又道:“只可惜让王嬷嬷这回逃了去,若是大太太连那老货也一并惩治了,那才叫好呢。”

迎春这才瞥了其一眼,道:“王嬷嬷虽有些小毛病,可还算忠心,母亲自然不会随意处置了。”

司棋蹙眉道:“哪里忠心了上回借了姑娘的金累丝簪子,如今还没归还呢。说不得又拿去当了抵赌债了!”

迎春柔声道:“我又不止那一样,多借一些时日又能如何”

司棋气恼道:“便是姑娘这性子,那王嬷嬷才得寸进尺!”说罢冷哼一声,顿足而去。

迎春瞥其背影一眼,心下却自有思量。那王嬷嬷乃是亡故的嫡母留给她的奶嬷嬷,身边两个丫鬟,司棋、绣橘都是如今的嫡母指派过来的。

这两伙人自打凑在一处便天雷对地火,十分不对付。迎春便在其间小心翼翼维系着平衡,王嬷嬷得了势,便偏着司棋、绣橘多一些;反过来司棋得了势,就偏着王嬷嬷多一些。

如此,她这个从前没人看顾的小透明,方才使唤得动身边儿之人。外间那些没起子的虽说传她是二木头,可一应吃穿用度也不曾少过。

如今虽说被邢夫人收养了,可如今迎春也闹不清楚这位继母存着什么心思。如此,自然要护着那王嬷嬷来制衡司棋、绣橘,否则一旦王嬷嬷去了,说不得司棋便真个儿成了副小姐,到那时她还哪里使唤得动人

方才司棋话里话外,不外乎又是说远兄弟的好儿。迎春翻过年来业已十六,正是少女怀春之时。只是她这般境遇,婚姻大事哪里敢自作主张总要得了父母之命才好拿定心思……

这日匆匆而过,邢夫人、凤姐儿因着邢岫烟拿了两个粗使婆子,贾母、王夫人等略略过问,便不当回事儿。

姑娘们同仇敌忾一番,因着不曾感同身受,转头儿也抛诸脑后。倒是那些园子里的下人,从此再不敢小觑了邢岫烟。

自有那东跨院的仆役传出话儿来,此番是因着远大爷求到了大太太面前,大太太这才逼着凤姐儿拿下了杨柳两个粗使婆子。

大观园中一应仆役闻言顿时噤若寒蝉!谁不知那位远大爷最是能为,素日里看着和善,可骨子里却不是个好脾气的想想太太身边儿的陪房,再想想薛家、赖家,哪一个撞在远大爷手里得了好儿

那位邢姑娘既然有远大爷护着,往后敬着就是了,可不敢随意开罪了!

一日间情势骤变,往常篆儿去取食盒,那小厨房里的婆子总会腹诽一番。如今再去,却是柳嫂子亲自笑脸相迎,连食盒里都丰盛了几分,还说了好一番自家五儿的好儿。

一应日常所需,库房也是早早儿送来,不但没少,私底下往往还会多塞一些。盖因周瑞家的也不敢开罪了陈斯远,这才让当家的对邢岫烟多加照拂。

只两日光景,篆儿愈发顺心,便忍不住私底下与邢岫烟计较道:“姐姐还说我胡闹,瞧瞧如今,这顺心的日子难道不好”

邢岫烟虽没言语,心下却也觉着果然畅快许多。她小门小户出身,虽性子恬淡,却也习惯了奉承人。如今却因着陈斯远,反过来被园子里一应仆妇奉承着。她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心下古怪之余,难免又记起了表弟的好儿。

倏忽几日,转眼到得三月初四日。

昨儿是探春生儿,早间特意来贾政处叩头,感念父母恩德,贾政自是老怀大慰。今日一早到得衙门,又得了僚属奉承,都说宝玉所作诗词极好,引得四下称颂。

贾政素来方正,当面略略谦虚几句,心下不禁愈发熨帖。只觉宝玉如今到了年岁,也合该上进了。

因是待过得申时回返荣国府,那万先生又来告状时,贾政就道:“宝玉到底差着年岁,不好太过拘着……我看往后五日一休,如此先生也可探亲、访友,两厢便宜。”

那万先生无可无不可,只尽了责便算,当下告辞而去。

待万先生一去,他方才问清客,道:“宝玉下晌往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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