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封帝（1 / 2）

第1章 封帝

高祖七年，新建而成的长乐宫正举行着大汉帝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国大典。

这些日子以来，一股北方干冷的寒风气流自西北草原越过秦岭已在西汉帝国的国都长安上空盘旋肆虐了许久并且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以至于长安城里的百姓不得不带起面纱，对面而过皆用眼神交流，这让刚从楚汉争霸战乱中走出来的新帝国又生出些紧张不安的气氛。事实上，为帝国呈送邸报的八百里快马正不时来往边境与长安，西北方外敌匈奴再一次对汉界最北方的云中、雁门、定襄等三郡袭扰，朝那已被攻占，敌军准备大规模入境翻越句注山进而直接兵临晋阳城下的动向，这个帝国的高层官员均以大略知晓。

尽管局势如此紧张，高祖刘邦仍然接受了太傅叔孙通的提议，进行这个帝国正式迁都后的首次大典。典礼由站立长乐前殿中央的叔孙通一声嘹亮地‘’起”之后，沿宫殿栏轩笔直站立的数千侍从卫士郎也随跟着长吟”起”中开始。声势浩荡、激越足以刺破长空传遍长安城每一个角落。

掌管风纪的御史引导着诸侯群臣、文武百官依次进入殿门，廷中排列着战车、骑兵、步兵和宫廷侍卫军士，摆设着各种兵器，树立着各式旗帜。谒者传呼“小步快走”。于是所有官员各入其位，大殿下面郎中官员站在台阶两侧。由功勋、列侯、各级将军军官都按次序排列在西边，面向东；丞相萧何领文职官员依次排列在东边，面向西。大行令安排的九个礼宾官，从上到下地传呼。于是皇帝乘坐“龙辇”从宫房里出来，百官举起旗帜传呼警备，然后引导着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以上的各级官员依次毕恭毕敬地向皇帝施礼道贺。诸侯王以下的所有官员没有一个不因这威严仪式而惊惧肃敬的。等到仪式完毕，再摆设酒宴大礼。诸侯百官等坐在大殿上都敛声屏气地低着头，按照尊卑次序站起来向皇帝祝颂敬酒。斟酒九巡，谒者宣布“宴会结束”。最后御史执行礼仪法规，找出那些不符合礼仪规定的人把他们带走。从朝见到宴会的全部过程，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和行动失当的人。大典之后，刘邦非常得意道：“朕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的尊贵。”

仪式完毕，务实的刘邦开始与重臣们议事。这位开国的帝王，鼻隆丰准，宽宽的下巴和厚厚的下嘴唇被相士们认为是坚韧成大器者，只是他时常放纵不拘、不循常礼的举动又让文臣们暗自摇头。不管怎样，满脸的风霜之色也稍稍印证了他经历过多少战争和凶险才拥有今日这君临天下的皇位宝座。

此时，不断扰边的匈奴，让这位大汉帝国的开创之主暗自挠头不已，但是面对朝臣却装做若无其事。他用狡黠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一众文武，然后嘻嘻笑道:“子房啊，我听你的意见将都城从砾阳搬到了这长安，这宫殿确实造得华美、壮阔，可是朕呆在这里头，睡不好觉啊。”

“陛下，想来是为近期频繁出动的匈奴所扰，臣等无能，让陛下怀忧。”留候张良伏地跪答。头甚至要碰到了地砖上。初汉之时，臣见君本不用如此大礼。

“得了，得了，我的子房兄，别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了，你是朕的第一智囊赶紧出个主意，拿出应对之策。”刘邦高坐殿中，俯看着台阶下的张良，对大臣们现在恭谨的样子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他也很清楚，一旦国家有战事，还得需要老弟兄们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所以到此时，他又得把自己放进他们那一堆里，是兄弟而不是皇上，才能听得见他们的真心。

“都退下，子房留，与朕独对。”刘邦在高殿上发话。

“诺。”以丞相萧何为首的一般文武叩首准备退出。萧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伏跪与地的张良，起身后携大殿之上文武昂然退出。

张良缓缓起身。坐在大殿之上的刘邦仔细端详着他的第一谋士。十年的朋友、帮手直至君臣，他们总是存在着一种有距离但很默契的交流。刘邦自己有时也很纳闷：他可以冲任何人骂娘耍无赖，但惟独对张良总是温和恭敬甚至是钦佩有加。也许是这位五世韩相贵公子的身份过于优雅，使人无法轻慢地开开玩笑。但是包括韩信和京布、彭越这样从来瞧不起任何人的独领一方大军的武夫统帅，都对张良尊重备至，这绝不是优雅能做到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谁敢向曾经一扫六国而雄霸天下的秦始皇扔大铁锥呢，唯有贵族公子张良。

十年了，在经历无数次生死考验、狡诈背叛之后，他刘邦眼前的这位谋士，身形依然还很挺拔，眼神依然清澈，些许白发已经挂在鬓角，白净的脸庞没有多少血色。时常微微咳嗽着，看上去最近又瘦削了不少。

“子房，匈奴这次在边境线不断扯动，但总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你看这是为何?”刘邦缓缓下得殿来。

“正在观察我军真正实力，若是我大汉军马羸弱那匈奴单于便可率精锐骑兵由朝那进至马邑而后即可至晋阳。到了晋阳那便。。。。。。”张良沉静了半天缓缓道出，尚未说完，便被刘邦打断了。

“那便可轻易即至雍甘泉，离长安仅仅三百里，暴秦曾经在那里修建的甘泉宫登高处便可望见长安了。”刘邦其实也在预判着可能会发生的最危险形势，他看着张良那双依然清澈的眼睛，语气十分低沉道。

“陛下洞察秋毫，臣钦佩之至。”张良垂下眼帘忙答道。

接下来的一会儿，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大殿也寂静得很。

“不知淮阴侯还能否上阵领兵?”张良犹豫了半天忍不住道。

刘邦苦笑了一下。因为有亲信密告韩信可能会谋反，去年他听陈平的计策在云梦把楚王韩信直接给抓回长安，然后贬为淮阴侯。他很清楚以韩信的性格，宁可腰斩也再不会上前线。

“英布呢?勇冠三军，也可胜任”张良道。

“也不会去，本朝开国大典，英布、彭越都居然称病不来。”刘邦叹息了一声，又从鼻中重重发出一声”哼”响，他知道他的这些老战友们要与他分道扬镳了。

“只有朕亲自领兵。”刘邦冷冷地说出来。

“要不让韩王信(非韩信)从荆州调去抵挡一阵。”张良思索了一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