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假的，你不爱我（2 / 2）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霖商道：“雀儿，你不要怪天尊，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是吗？龙雀在心里问自己，却突然间觉得眼睛酸涩难受，竟像要哭出来似的。想起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不久，他在夜间召唤她，以消食为借口同她去了月灵山，那个储藏着子修魂魄的地方。他讲子修同莫嘉的故事给她听，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想用她的血来救子修罢。

青华，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骗得我这样苦，还不如杀了我。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不爱我，从来不爱我，你只是想要至纯之血而已。

可是这出戏，你演的真的很好，我深陷其中，半分也未察觉出来。你一定很辛苦罢，现在你可以解脱了。

恭喜你，终于解脱了。

缓缓站起，却是仿佛失却了所有的力气，连行走都变得艰难。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破碎的心，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梦碎的地方。

青华，今日一别，此生……不再相见。

你骗了天真的我，我丢下昏迷的你。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龙雀孤身沉默着离开落华山，却不想佛陀竟跟在后头。回龙宫的途中，龙雀心力交瘁体力不支，终于晕倒不醒人事。好在佛陀接住了她，佛陀不晓得去龙宫的路，竟将她带回了蓬莱仙岛。

龙雀在蓬莱仙岛中睡了两天，两天里，她梦到了好些人，好多事。好的坏的记忆占据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睡梦里，她同青华一如往昔，甜蜜幸福。青华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幽深宁静的森林中，她浅浅低头羞涩的笑，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任由他牵引着，闻着一路花香只觉心中也如同开了花一般。青华回头宠溺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柔情的要渗出水来，他忽然停了脚步，双手搂着她的肩，认真且郑重：“有我在你身边，你再不用害怕迷路。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陪你。”

这真是动听的情话，龙雀面红耳赤，却在心中暗自窃喜。他们一起钓鱼一起吃饭，世间龙雀最羡慕的生活，总算在梦中得了个圆满。

她梦见了父王，梦见了霖商，梦见了囚竹……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她在梦中一一与他们相见，他们疼她爱她如往昔，仿佛她没有至纯之血，他们也不晓得她有至纯之血，一切如同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梦毕竟是梦，再美好的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刻。即便龙雀私心里想要忘记一些事情，可现实却容不得她。

两天后她醒过来，她却什么都不曾忘记。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到底醉生梦死，于她是不能了。

她坐在床上发呆片刻，见着佛陀笨手笨脚的端了只瓷碗走进来，碗中黑乎乎的，大约是给她疗伤的药材。她同佛陀摇摇头，表示并不想吃任何东西。佛陀不依，看着她袍子上沾满的鲜血很是担忧，她无奈，挽起袖子，两日前还伤痕累累的手臂，如今宛若重生般细嫩柔滑，全然看不出半分受过伤的痕迹，佛陀惊讶，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有一种见着怪物般的不可置信。龙雀心中一悲，突然苦笑，此刻拥有至纯之血的她，俨然就是一个怪物罢。

一个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死去的怪物。

佛陀并不不晓得龙雀为何突然发笑，只是龙雀这样冷淡无喜的笑让他担忧，他端着碗，看着龙雀手足无措。

龙雀招招手示意他走进，接过他手中的碗，里头虽然漆黑一片不晓得为何物，可到底，是佛陀的心意。她看着药液悠悠晃动着，倒映出她疲惫憔悴的容颜，突然一仰头，将药液尽数喝下。

真是苦啊。龙雀的眉头皱在一起，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擦掉嘴角残留的药液，却是突然笑了，她倾身抱住佛陀，拍拍他的肩：“谢谢你，真好喝。”

当她说要这句话时，她突然好想好想哭，她心中难受的要命，仿佛一只手在揉捏着她的心脏，叫她生不如死。可是她却哭不出来，她没有心，她哭不出来。

她是冷血狠心的，她以为自己很爱很爱青华，为了他，可以连性命也不要。可是当她得知青华一直在骗她时，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华，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她把头埋进佛陀的胸口，不想叫佛陀看到她难过的表情，她很庆幸，至少佛陀还在她身边。

佛陀没有说话，静静坐在床沿上，任由她依靠着。她靠了很久很久，想了从前和以后，然后她抬头，看着佛陀笑：“我们回龙宫好不好，那是我的家，我带你回去，以后那也是你的家。那里很美很舒坦，我们就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好。”佛陀点头。

她笑得更开心了，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走了几步又觉得身上的衣裳实在太过不堪，便将佛陀推出门去，自己想着找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却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件鹅黄色的裙子。那件她淋雨，青华找来让她换上的，楹素的裙子。她突然想起原来她一直都不曾问过青华，为何楹素的裙子，会出现在他的蓬莱仙岛。原来蓬莱仙岛不止住过她，还住过楹素么？那么他同楹素之间，是否也发生过一段令人荡气回肠的往事呢？

都不重要了，龙雀将裙子放下，环顾四周，这里熟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蓬莱仙岛，同她无关，他喜欢谁爱着谁，同她无关。

一切，就此结束。只希望往后时光温柔，莫要时时念起，少些伤痛。

龙雀在回龙宫的路上遇见了他的两个哥哥，龙王听闻落华山之事，晓得是龙雀击败了安冥兮，只觉大事不妙，想来定然是龙雀身上有关至纯之血的封印被解除了。龙王怕众人晓得龙雀拥有至纯之血的秘密，会对龙雀不利，便立刻派出两位哥哥出来寻找龙雀。

两位哥哥在天宫一番打听，却都不曾打听到龙雀的下落，无奈寄希望于蓬莱仙岛，不曾想正巧相遇。

见龙雀如今面如死灰，短短两天骨瘦如柴。哥哥们心疼不已，忙将龙雀带回了天宫好生调养。

龙雀回天宫之后闭门不出，日夜待在房中，连话也少的可怜，对于外界之事更是漠不关心。倒是龙王由于担忧龙雀的秘密被泄露，一日三次的派人去天宫中打听动静。好在当时在落华山中的神仙们大多被安冥兮打伤，自顾不暇，对于龙雀为何能打败安冥兮一事，众人心中虽然疑惑重重，可如今将青华天尊唤醒才是头等大事，因而对于龙雀一事，暂时还无人深思。

龙王这才微微放下心，放心之余还顺带着打听了青华天尊的消息。

青华天尊昏迷已有三月，尽管天宫神仙们想尽办法，灵丹妙药不停歇的吃着。可青华天尊却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如今青华天尊虽然仙体尚存仙气犹在，只是究竟何时能醒过来，大约只能看天意。

当佛陀有意无意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龙雀时，龙雀打坐修炼的手只微微动了一动，便再无后话。佛陀只当龙雀如今已然心如止水，再有青华的消息时，也只缄口不言，恍若未闻。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秋天，若不是述夷捧了一盆水菊花来找龙雀，龙雀整日闷在屋里头，怕是连今时今日是几何都不晓得。

其实龙雀打败安冥兮后不久，述夷便来过东海龙宫，可是当时东海龙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此时龙雀太过招摇会引起旁人猜测，便以龙雀身受重伤不宜见客为由，谢绝了所有前来拜访的人。

那时龙雀名声大噪，可谓如日中天。六界之人皆是好奇，究竟一个小丫头能有何种造诣，居然能打败安冥兮。禁不住内心好奇，便纷纷赶来拜访。后来听闻龙雀因与安冥兮打斗时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时，众人便猜想龙雀能打败安冥兮实乃凑巧，大约是青华天尊释放的无尽之火已将安冥兮重创，龙雀才能捡个便宜将安冥兮至于死地。

此番流言一出，虽然六界众人皆对龙雀嗤之以鼻，由崇敬变为不在乎，可老龙王却是着实高兴的紧。这样一来，龙雀便又安全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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