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下起舞乱人心（2 / 2）

龙雀提起裙摆，款款走入月色中，鹅黄色的衣裙同月色融为一体，龙雀抬手起了个势，姣好的侧脸被覆上一层轻薄的霜，柔软的线条刻画出她的恬静安然。

长袖一挥，带着那如丝的月光似乎都跟着荡了荡，丝滑的绸缎裹住纤细修长的腰身，旋转间画出的是一朵朵绚烂的牡丹花。青葱手指比出翎羽模样，颔首转头间的风情万种，是她独有的千般风华。柔柔轻风下裙摆荡漾，蝴蝶般飞升日落中脚步灵巧的变幻。此时的龙雀，是月光朦朦下妖娆的精灵。

是青华心中，妖娆的精灵。

那时三更时分幽幽月色中，纵然世间万物美妙如斯，青华的眼中，却始终只有一个龙雀在起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经意间，青华的脑中蹦出一句这样风流的诗来。

莫不是无欲无求薄情寡义的青华天尊，初初动了凡心？

云水广袖抛开，飞蛇般急急摆动着，却是在人鼓掌叫好时猛地往回一收，握在手中，缓缓放下。堪堪一曲舞罢，只教人意犹未尽扼腕叹息。

龙雀微微娇喘，用袖子拭了拭额角细汗，盈盈走至青华跟前。她跳得有些急，两颊已多了抹红晕，此刻笼在月下，更是娇怯动人。

“龙雀献丑。”矮身福了一福，龙雀抬头，眸中亮晶晶透着笑意。

绝色佳人！

这样的美貌，便是楹素，也比之不上。从前她鲜有这般宁静的模样，倒教人只注意着她的性子，而忽略了她的容貌。

青华有些些的怔住，片刻间惊觉，低低咳了一声。

“果然是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为师好眼福，竟能观此一舞。”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岛上响起，对面两人皆是一惊，寻着声音望去，却见着囚竹隐在圆柱后头，懒懒的靠着柱子，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手心上。他本就穿着紫色的袍子，此时虽然月光清朗，他站在柱子后头，却仍是不大引人注意。

青华道：“你何时也学会躲躲藏藏呢？”

“哎？此话差矣！”囚竹摇了摇扇子，理直气壮道：“本上神可是光明正大的站在此处，是你们二人对视良久含情脉脉眉目传情如此沉浸不曾注意到我而已。”

龙雀的脸不由得红了红，匆匆行了个礼便进了房间。

囚竹的目光随着龙雀翻飞的裙摆没入门襟处，回头，用手肘碰了碰立在一旁沉默的青华：“哎，早先就想问你来着，那小丫头身上穿的衣裳我怎么瞧着这么熟悉。”

青华默不作声。

囚竹又道：“那可是从前楹素仙子穿过的衣裳？啧啧啧，现在还留着呢？”又凑近了些：“你如今将她安置在岛上，还拿楹素的衣裳给她穿，你就不怕她吃醋？她瞧见衣裳时也没问是谁的？”

青华略略想了一想，诚然吃不吃醋的虽未瞧见，不过龙雀似乎问了这衣裳的来历。只是随口一问，也不大要紧。于是道：“她淋了雨没衣裳换，我便将那衣裳给了她。”

囚竹手中扇子一打，一脸惋惜：“哎呀，你真是大意。虽然她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是想故作矜持来探探你的态度，你若是认真解释的滴水不漏，她也能一笑了之，但倘若你满不在乎顾左右而言它，她虽嘴上不说，私下里定然生气的紧！”说完又一本正经的加了句：“但凡女子，都是这般。你极少流连花丛，难免生疏些。”

青华斜了斜眼：“你说的这一套，在她身上也试用？”

囚竹略一思索，赞同点头：“确然那个丫头少根筋，可她毕竟也是女子不是？我跟你说，但凡女子啊，都这样！”

青华无所谓：“不过是一套衣裳……”

囚竹指教：“话可不能这样说！在你眼里头只是套衣裳，在女子的眼中那可是贞洁忠心爱情与天下，我奉劝你一句，可千万不能大意！”

青华蹙了蹙眉：“我做什么要那般在意她？”

“你、你、你如今都金屋藏娇了，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囚竹深以为痛，苦心教导：“虽说你是人神共主的青华天尊，可你也不能任性妄为处处留情罢？如今天宫中从神女到仙娥人人为你倾倒，听说九重天外伏魔山上的玲珑公主对你也有八九分的意思，你虽天生长了一副桃花脸，可你终究不是个桃花命，倘若你果真动了凡心，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你到底该正经一些，寻一心爱女子和和美美长长久久，方是正途！”

“你说什么胡话？！”青华暼了囚竹一眼，抬脚就走。

囚竹急急跟在后头苦口婆心：“自古忠言逆耳你懂不懂？本上神要不是看在在你宫中烦扰的十万年的面子上，才懒得同你说这些，你倒好，还嫌我吵闹。那你却是说说，你无缘无故将那丫头禁在这蓬莱仙岛中，难不成就没有旁的想法？”

“我不过是想在她的身上找出正确使用至纯之血的法子而已。”

“是吗？！”囚竹扬起下巴，好笑道：“你不是怕旁人对她意图不轨？不是因着自己将至纯之血的消息公众于众而觉得对她不住？不是隐隐约约中对她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小心思？”囚竹一摇扇，单手负在背后道：“我可是听说了，玉帝听闻了至纯之血的消息，前些日子正暗地里派了霖商去绞杀呢！”

青华一震，眉头便蹙了起来，一潭深水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难得多了些惊讶。

囚竹又道：“好在霖商瞒了过去。”又略略担忧：“只是不晓得能瞒多久，如今六界之中都晓得了至纯之血重现人间，那丫头被暴露出来，想必也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难道你也要护着她不成？”囚竹难得正经：“你为了救子修，等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有了希望，你却又犹豫了。”轻叹一声：“你今日诓我做了她的师父，我虽并非情愿，可她既然向我磕了头，往后我定然是会尽心尽力护着她的。我只怕有一天，你我会因着那个丫头，而兵刃相接。”

“倘若有那么一天，你也无需为难，只好好护着她便是。”青华望了眼悬于半空中的月，淡淡道。

“虽是如此，那你我这么些年的情分，又当如何？倘若有得选择，我倒宁愿置身事外，也不愿两厢为难。”囚竹拢了拢袖子，转身往回走：“你且好好想想罢，事当如何，还需你自己做选择。”

冷冷第二日，龙雀特特起了个大早，捧了手巾恭恭敬敬的立在囚竹门口，只等着讨好了囚竹方能求他教个一招半式。可龙雀从朝阳未起等到艳阳高照，囚竹的门连动都不曾动过一分，而此时她的肚子已然不受用的抗议起来。龙雀沉痛趴在门上惨呼：“师父，难道您想饿死徒儿不成？！”

“你给为师号丧呢？”身后冷不丁传来囚竹独特的话中带刺的声音，龙雀回头，囚竹正系着围裙玉树临风的站在院中石桌边不大乐意的瞧着龙雀，而他身旁的桌上，正摆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并着三副碗筷。

可巧青华打坐完毕理着袖子出了来，瞧了瞧桌上颇为秀色可餐的菜，挑了挑眉：“你这师父当得倒还认真。”

好不客气的坐下，提筷试了一试，点点头：“水准不错，有些长进，不晓得又哄了多少女子才能有这般造诣？”

囚竹下了围裙也坐下，瞪着青华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又瞧一旁龙雀提了提声：“你这端着架子站在一旁，难不成还等着我请你入座？”

龙雀两眼放光，忙欢欢喜喜的坐了。

头一次吃上囚竹上神做的饭菜，龙雀很是激动，拿起筷子挑了半晌，也没想好先吃哪道菜。还在犹豫间，一只修长有致的手便夹了块豆腐送入龙雀的碗中：“他做的豆腐，味道甚好。”

龙雀对着青华暖暖的笑了笑，听话的吃下了那一块豆腐。

果真美味！

滑而不腻，酥脆合宜，细细品味，似乎除了豆制品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桂花香。不曾想囚竹虽是天宫权贵世外高人，竟还有一双巧手。不觉对囚竹又多了抹崇拜。

龙雀适时巴结：“师父做的菜当真不同凡响，教人回味悠长。”

囚竹从鼻中发出一声哼，表示并不在乎龙雀的夸奖：“这几日让你长长见识，我才亲自下厨。等你随我学了几日，便由你掌勺，到时你若是做得不好，哼哼，我就将你赶出师门！”

龙雀撇撇嘴：就是爱威胁人！

于是平日里龙雀除了跟随青华学些仙术外，还得跟着囚竹漫山遍野的找食材，原本悠闲自在的生活，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日子却过得越来越快，转眼，龙雀已在蓬莱仙岛待了近一年了。期间霖商来过两次，只同她寻常讲了些话。似乎霖商如今也很忙，三番五次的被玉帝派出去，龙雀同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述夷也来过一次，可惜被青华天尊挡在了外头，原因是龙雀无意间将上次闯入蓬莱仙岛的始作俑者幕后黑手述夷给供了出来，青华天尊以他心怀不轨为由，不准述夷踏进蓬莱仙岛半步，气得述夷在蓬莱仙岛上空腾着祥云飞来飞去飞了三天三夜，不知死活的将青华好一顿骂，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自此以后，再想见龙雀自然也是不能了。

龙雀的两个哥哥外出公干回来后也来过，虽想着将龙雀接回龙宫去，奈何龙雀如今一下子多了两位师父，且一个是人神共主的青华天尊，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囚竹上神，两位哥哥在心中酝酿许久，还是抛出了“你好生照料自己，我得空再来看你”这样的话。

龙雀感叹，果真权贵买不来幸福，但能教人说假话。

只是龙雀不曾想到，有一个人会亲自来蓬莱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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