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这时,只一个占座的人,显然就是列车员提到过的那位年轻的英国姐。她个子修长,身材苗条,一头黑发──大约二十八岁。看她吃早饭的样子,以及叫唤侍者给她再送一杯咖啡的派头,有一种沉着冷静的能力,这表明了她的老于世故和深谙旅行之道。她穿一身料子很薄的深色旅行服,这特别适合列车上加热了的空气。
波洛先生没什么事好做,就以不露声色地研究她作为消遣。
他断定,她是这样一种年轻女人,她无论去到哪里,都能照料自己,过得十分悠闲自在。她沉着,有能耐。他颇为喜欢她那五官端正的面孔和娇嫩白净的皮肤。他也喜欢她那乌黑光亮的卷发,还有他的灰色眼睛,沉着冷静,莫测高深。但是,他认定,她只是有儿及有能耐了,以致不能成为他所称为的“美人”。
不一会,另一个人走进了餐车。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高个子男人,体态瘦削,黝黑皮肤,两鬓稍微有灰白。
“印度来的上校。”波洛自言自语地。
新进来的人对姑娘略微了头。
“你好,德贝汉姐。”
“早上好,阿巴思诺特上校。”
上校站着,一只手放在她对面地椅子上。
“有妨碍么?”
“当然没有。请坐。”
“谢谢,你知道,吃早餐通常不闲聊。”
“我本来就不想闲聊。不过我并不会咬人。”
上校坐了下来。
“来人哪,”他用命令的口气叫道。
他要了鸡蛋和咖啡。
他的目光在波洛身上停了片刻,可是马上就毫不在意地掠过去了。波洛能确切地猜出这个英国人的心思,知道他在自言自语地:“该死的外国佬。”
两个英国人遵守他们的民族习惯,没有聊天,他们只是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姑娘就站起身来,回自已的房间去了。
吃中饭时,这两个人又同坐在一张桌子旁,仍旧丝毫不理睬这第三个旅客。他们的谈话比吃早餐时要热烈得多。阿巴思诺特上校谈到旁遮普,偶尔还向姑娘问了几个有关巴格达的问题,显然,她曾在那儿做过家庭教师。在谈话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几个彼此都相识的朋友,这立即产生了效果,使得他们更为友好,更少拘谨。他们议论到一个叫老汤米的,还有一个叫杰丽什么。上校问她是直达英国,还是中途在伊斯坦布尔下车。
“我直达英国。”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两年前,这条路我走过一趟,那时在伊斯坦布尔呆了三天。”
“哦,我明白了。好,你是直达,我得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也是直达。”
当他这样的时候,他稍带几分笨拙地微微着头,脸都有红了。
“我们的上校容易激动,”波洛怀着某种逗趣的心情暗想。“这列快车,就象在海上航行一样危险啊!”
德贝汉姐淡淡地:“那倒是好极了。”她的举止显得有拘谨。
波洛注意到,上校陪着她回到她的包皮皮房。后来,列车穿行在陶鲁斯山脉的动人景色之中。当他们正并排站在过道里,朝西里辛山口眺望时,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波洛正站在他们的旁边,并且听到了她的低语:
“多美啊!我希望──我希望──”
“什么?”
“我真希望我能尽情地欣赏一番!”
阿巴思诺特没有回答。他颌部的那条方形线,似乎更加严峻,更加冷酷一了。
“我多么渴望你能摆脱这一切啊!”他。
“嘘,别响!嘘!”
“噢!没关系!”他有几分生气地朝波洛的方向瞪了一眼。接着继续:“可是我不喜欢你做家庭教师的主意──一切都得听从那些专横的母亲,还有她们那些讨厌的鬼。”
她笑了起来,声音中带有一种无拘无束的味道。
“哦!你不应该那样想。受尽蹂躏的家庭教师,这完全是一个已被戳穿的神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相反,是那些做父母的,害怕我被欺侮。”
他们不再交谈,阿巴思诺特也许为自己的感情的迸发感到羞愧了。
“我在这儿看到的可以是一场奇怪的喜剧。”波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以后,他会记住他的这一想法的。
当天晚上十一半左右,他们到达了康尼雅。那两位英国旅客下车活动腿脚,他们在积雪的月台上来回地踱着。
波洛先生透过玻璃窗,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车站上的繁忙景象。然而,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决定,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许毕竟不是一桩坏事。他作了仔细的准备,把自己紧里在外套、围巾里,又在整洁的靴子外面套上套鞋。这样打扮停当后,他才战战兢兢地下到月台上,沿月台踱着步。他走过了机车。
一个谈话声为他提供了线索,有两个人模糊的人影站在一辆蓬车的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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