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四章 明镜高悬(一)(1 / 2)
发生在沈家四房门口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沈家各房与其他关注沈贺两家官司的人家。
对于贺九太爷上门请求,是在大家意料之中。沈家四房的当家人沈源是个废物,可却有两个好儿子,长子沈瑾不必说,新科状元;出继的元嫡子沈瑞也有孙氏遗泽得到沈理庇护,且嗣叔父二房二老爷回乡,是松江沈氏出仕中品级最高之人,对两家的官司有话语权。
贺家要是真的能通过沈家四房求下情来,说不得沈贺两家的官司就有转机。那被搅合进去“钦差谋杀案”的章家是不是也能通过沈家四房求有一线生机?
陆老爷固然在沈、贺两家之争中站在沈家立场,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脉同源的章家就此问罪。
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将沈家四房当成突破口,沈源的愚蠢与耳根子软可不是秘密。然而,贺九太爷的黯然离去,与沈瑾的冷淡也给大家提了个醒。如今沈家四房的实际当家人已经是沈瑾,沈源已经称病不出了。
沈源可以糊弄,可以诱之以利,前程似锦的沈瑾这里谁敢这样应对?连贺九太爷占着便宜外祖父的辈分,都没有占到好去,谁还能从沈瑾这里讨人情去?
之前想要登门的人都止步,少不得背后议论两声新状元对继母不孝之类的酸话,可是因为当时有沈全在旁边,也有不少人理解沈瑾的选择。人有远近亲疏,同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便宜外家相比,自然是既是族亲、又为近邻的沈家五房更亲近。
沈贺两家的官司,别的房头或许会同意和解,可断送了一个儿子前程的沈家五房是绝对不会同意和解的。沈家四房偏着五房,不可为沈贺两家和解说情也说得过去。
倒是源大太太小贺氏“因祸得福”,之前也有人怀疑她继母心黑,如今只剩下同情,觉得她占了继妻继母名分,可名下无亲生儿女,长成的便宜儿子记在原配名下,也不将她将回事。换做个性子泼辣了,为了娘家还不知怎么闹腾,说不得就要拿孝道逼迫继子,到时候少不得闹个两败俱伤,结果这位除了哭天抹泪就没了动静,使得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大家白等了一场。
且不说外边各家反应,只说沈瑞与沈渊叔侄两个,随着郭氏去了何氏所居的小院。
何氏依旧消瘦,面色蜡黄,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刚毅,并不显柔弱。
郭氏带了何氏去里间说话,沈瑞叔侄等在客厅。两人都悬着心,担心何氏受不了打击,沈瑞已经后悔没有直接带大夫过来预备。小楠哥儿还小,已经失父,要是何氏再有个万一,就太可怜了。
里间的何氏,却没有沈瑞叔侄想象的悲怆。她甚至很平静,并没有多少悲痛,只是带了几分祈求,低声道:“婶娘,此事真的瞒不得吗?相公已经身故,赵显忠已经背负刑讯致死嫌疑,作甚还要将相公的不堪公之于众?”
这正是沈瑞叔侄之前没有想到的事,那就是何氏早已知晓丈夫身体有缺。
叔侄两人都是男人,自是粗心,郭氏却是妇人,且同为人妻子,自是能想到何氏与沈玲结发夫妇,夫妻情深,自是要亲手给丈夫整理尸身装裹的。
“出首玲哥儿他们‘通倭’的几个人都死了,如今死无对证,玲哥儿他们的罪名不成立,可是因涉及到藩王,这一点一滴的嫌疑也不能背,否则说不得小楠哥儿的前程也就此断送了。本朝开国以来,因藩王不稳乱了几次,朝廷那边是宁可错过也不会放过。那闫举人是宁王的人,生死虽是大事,可是对于沈家来说,玲哥儿所受密刑比直接被害死影响更恶劣,更容易引起士林震撼,也能让沈家彻底摆脱可能与藩王有染的嫌疑。”郭氏叹气道。
三日后的开堂问审,不会提及藩王事,那不是一个钦差或是地方代知府能审理的,需要京城调查秘审,不过赵显忠指示闫举人构陷沈家“通倭”以为地方劫掠承担罪责,还有贺家幕后推波助澜、诬告沈家等事,应该会一一审清楚,沈玲境遇之惨,正好是赵显忠与闫举人丧心病狂的最大证据。
何氏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
沈氏一族会洗脱勾结藩王的嫌疑,可自己的丈夫却会因被施腐刑却会被天下永记。这样的“天下闻名”,哪个想要?
何氏知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含泪点头。
沈瑞与沈渊叔侄两个在外,等的有几分心焦时,就见何氏送郭氏出来。
何氏眼圈发红,却没有失态,对着沈渊与郭氏福身道:“让两位长辈担心了。”
郭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且长着,好好保重自己,看顾好小楠哥儿,就是对玲哥儿最好的交代。”
沈渊也道:“等官司完了,你还有的操劳,好生保重。”
何氏都含泪应了,又对沈瑞福身,道:“这些日子劳烦瑞二叔许多,辛苦了。”
沈瑞避开,道:“嫂子勿要外道,我是玲二哥的兄弟,是小楠哥的叔父,本该的。”
更不要说沈玲这无妄之灾,归根结底还是沈源引来的,本不是沈玲的过错,沈瑞所为也不过是一时援手罢了。
说话的功夫,就听到小儿啼哭声,随后乳母抱了小楠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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