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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缑山鹤飞(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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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十月开始的那场朝堂风暴并没有因两位阁老下台、六部泰半堂官换血而告终,而是随着刘瑾的清洗而愈演愈烈。

正德二年闰正月,当“改锦衣卫掌镇抚司事指挥佥事牟斌于南镇抚司管事”的消息传来时,沈瑞已在北直隶境内了。

而几天后,杜老八风尘仆仆的亲自赶来,带来了此事最新消息——牟斌于阙下杖之三十,降上几句。像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里,许多积年的老仆、尤其是伺候过长辈的,都是有体面的,便是晚辈主子也要敬上一二分。而这样老仆的子女,便也都跟着有了体面。”

“他们凭着老子娘的脸面,在府里挑拣活计轻省油水丰厚的位置,一味偷奸耍滑的,而主子倒要看在他们老子娘的脸面上再三容让。更有甚者,臣妾在外头是曾听老仆讲过,有些高门世家里,仆从也是世仆,几辈子的家生子,彼此联姻,交织成有奴大欺主之事,逼得主人都没法子。”

寿哥翘着二郎腿听着,嘴角的笑容一直不曾敛去,目光中却尽是探究之意,听她说到此处,不由一声嗤笑道:“这世家大族也跟小朝廷似的。”

吴德妃可不敢接这话,立刻垂眸道:“臣妾愚昧,只道听途说些个村话,不当学给皇上听。”

寿哥摆摆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同吴德妃说话,道:“朝廷里,文官子侄至多荫入国子监,都是要靠科举入仕,武官子侄也是沙场拼出来的前程,唯有……”

唯有中贵戚里,子侄索官索田无度。

吴德妃脸色变了变,聪明如她,也在不停的琢磨皇上今日的意图,而到此,她已是恍惚明白了些什么。

明白是明白了,然,怎么做呢?

她看着年轻的帝王良久,方缓缓道:“臣妾送走的这四个奴婢,有的是祖母在昌国太夫人身边伺候过的,有姑母是寿宁侯夫人陪嫁的,自到臣妾身边儿起,她们只草草跟着宫里的教导嬷嬷学了几日规矩,伺候的活计却是一样不做。

“入了宫,她们也没少与其他宫人冲突,仗着老子娘在寿宁侯府里有头有脸,更觉得自己是太后娘娘的人,越发将自己也看得重了,处处想压旁人一头。宫里发下来的份例倒由着她们去挑拣,她们出去闹,更是伤了臣妾、乃至伤了太后娘娘的脸面。”

寿哥眉梢轻挑,依旧含笑看着吴德妃,眼底已是寒光点点。

吴德妃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光,表情却凝重起来,口气也越发肃然:“她们有差事却不当差,空领着一份份例银子,有她们没她们一个样,甚至她们还会给别的当差的宫人拖后腿,还不如没有她们。这样已是不该,她们竟还能得寸进尺,一味往口袋里划拉东西,这吃的拿的可都是宫里的用度!

“份例有限,她们占去一分,旁人就少一份,时日长了,那些安心办差的人又作何想?一个个心生怨尤又如何能当好差。若想无怨,那就要添用度,大家一齐,不分高下。然一个两个都这样,那整个宫里都是要添用度的了。宫里用度又是哪里来的?”

她忽的抬眼直视寿哥,对上他犀利的目光,竟也毫不示弱,素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竟闪出灿然华彩来,她声音平稳却铿锵道:“宫中用度都来自前朝有过,那也是中旨天恩。

偏这人认了司礼监太监黄福为义父,那堂侄就以义孙身份央磨,去求这份中旨天恩。

黄福早已投在刘瑾门下,也有几分体面,想着小事一桩,就径直求到御前,不料,被小皇帝直接驳了。

一张老脸丢个干净,好像又提醒了皇上一处冗官似的,紧接着,一系列中贵戚里子侄都被降职削俸。

英庙宸妃之侄王赞、德妃之侄魏勋;宣庙章皇后侄孙胡玺、孙钢、恭妃之兄杨瑾、安妃之侄姚瑾、贤妃之侄柏俊;宪庙保母之孙魏振、孝庙保母之侄杨玺等等,以及许多已故大太监子侄,都是赏的锦衣卫职衔,空领粮饷,如今皆是降职一到两等,撸了世袭。

因多是前朝旧人,早已没了人脉,别说降职,就是削职也没人出头。

文臣还竞相叫好,如今国库空虚,是该整顿冗官的时候了,皇上实在英明。

只那黄福成了众矢之的,这下子得罪的人多了,又被刘瑾骂个臭死,几乎要被撵出司礼监了,简直抹脖子的心都有。

至于那还妄图袭职的堂侄,也被降职的人家打上门来,京城都呆不下了,匆忙卷铺盖回乡。

可裁减冗官的事儿竟还没完,渐渐,这整顿的人物就从前朝戚里清到本朝戚里了。

先是有旨,裁冗食例,中书舍人孙伯坚、大理寺右寺副沈锐、司宾署署丞卢永春、孙伯义、司仪署署丞孙伯强,减半俸。

虽夹杂了旁人,明眼人也一下就看出是冲着孙家三兄弟来的。

这孙伯坚,乃是张太后的前未婚夫。当年孙家因张家女欲选秀而识相主动以病退婚,后便以寿宁侯婣党而得了三个官。此次,孙家伯坚、伯义、伯强三兄弟官职微小,不值一降,却是薪俸减半。

而后,皇亲张岳、张忱、金琦等十一人被降职削俸。一如前朝戚畹,指挥使、指挥佥事直接降到千户,千户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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