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苗头（2 / 2）

而且不只往日里的那些个赌徒恨不得白天黑夜的守在赌坊里，随着乡试的临近，气氛越发高涨，就连许许多多原本对“赌”之字唯恐避之不及的老百姓，都参与进了这桩可谓全民盛事中来。

甚至于就连向谨慎的老舅婆过来寻秦老娘说话的辰光，都无意中说起了她前两天跟几个老姊妹为了做月饼去崇塘置办糖面的事儿：“就抽空去下了个注，买的四考四题，花了五百个铜子儿。”

还道：“我们每个赌坊门前都看了回，四考四题同四考四不题的赔率都是数数二的高，我买的四考四题更是高到赔十”

把秦老娘唬了个够呛，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嫂子，你怎的会摸上赌坊大门的”

老舅婆就呵呵地笑：“嗐，我哪里知道赌坊大门朝哪儿开的，还不是这会子满崇塘，人人个个都在说咱们家大郎兄弟中举的事儿么，我们听着时好奇不过，就跟着人流过去瞧了瞧”说着还道：“姑太太是没见着，那叫个人山人海啊，整条巷弄里，上到七十，下到刚会走，那个个手里头可都捏着铜钱儿，盘算着下注呢”

这话出，饶是花椒姐妹已经从四堂哥五堂哥那听说过这么桩事儿了，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也未免太过疯狂了。

秦老娘更是握了老舅婆的手同她道：“大嫂，这可是能上瘾的事儿，你可得仔细才好。”

老舅婆就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热闹好玩儿么，只这次，往后就是鬼来拖我，我也再不去的。”

不过话音落，就觉得自个儿这话不对：“说不得还要再去次的，待下回大郎哥几个进京考状元的辰光，我再下回注，保证就再不沾了。”

花椒同姐姐们面面相觑。

秦老娘更是怎的想都放心不下来，同秦老爹道：“赌博可是破家灭门的事儿，但凡赢面大，尝到了甜头，就要上瘾。但凡输了铜子儿，那更要翻本要拼命”

秦老爹也觉得这事态或许有些失控了。

按说为着科举开盘口也不是今天他们崇塘才有的事体的，可别处他不大知道，可他们崇塘，却是自来没有闹得这样大过的。不管因着甚的，都不是甚的好事体。

秦连虎兄弟原本都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尤其秦连熊，要不是族法家规明令禁止子孙赌博，他都想上去玩两把的。

不过是赶热闹罢了。

可听得秦老爹这么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能赌赢自然是好，可若是赌输了呢

虽然同老舅婆样，抱着不过图好玩这样心态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到底是自家崇塘走出去的秀才，自是自傲的，也算是抒发下心中的欢喜之情了。赢了博乐，输了也不可惜。

可不能不排除，有些人是真的过来赢钱的。

旦动了贪念，若是赢了，也就尝到了不劳而获的滋味，若是输了，心中说不得就要生出恶念来，坏了心术。

虽然不是他们的过失，总归不美。

何况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若是真个有人在后头煽风点火，断然不能容的。

秦连熊就过来同李巡检提了提，李巡检挑了挑眉头。

这几天上，他已经察觉到街面上风头不大对劲了。

赌坊里那叫个热闹，虽说好些个老百姓都是为着给秦家兄弟下注才过来的，可保不齐就有些人这辈子都没进过赌坊，瞧着那些个玩意儿稀奇心热的，再被赌坊里的猴儿三两句话撺掇，个没忍住，想着反正也是小来来，能输几个钱，既然撞上了，索性下去玩两盘。有的玩了，不管输赢都还能收住手，有的却是发不可收拾的。

至于那些个素来上瘾着魔的，那就更不消说了，人来疯三个字儿说的就是他们，更是不顾饥寒不顾昼夜了。

这才几天的工夫，虽然街面上还没人敢放肆，可巷弄里已经生出好几桩不大不小的事体了。

所以昨儿夜里头，他已经让巡检司里的兄弟们加点儿巡查了，入夜后更是得把每甲之间的闸门全都锁上，谁敢徇私，只管走着瞧。

今儿大早更就准备通知镇上的众贤达，请他们出手压压这股邪火，手指甲别抠的这样深，到时候来个引火，可是哭都没地儿哭的。

没想到秦家竟也察觉到这苗头了。

不由想起秦家远在省城的四兄弟，还有那两个在自家田庄上苦练的臭小子瞧着秦连熊的眼神自是羡慕的。

可再想到自家宝贝孙女，粉妆玉琢，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睫毛又密又长又翘，就同小扇子似的。明明还不会说话，却甚的都知道。家里头那么多人出出进进，可只要到了黄昏他每常家去的辰光，就定要人抱着在门口等他，然后谁都不要，就要他个人抱

这心里下子就熨帖了起来，等儿媳妇再给他们生上三五个同孙女样聪慧样健康的大胖小子，他哪里还用再羡慕秦家兄弟的。

把这里头的缘故三两句话同秦连熊说了说，又道：“我听说月半后，恕诚老弟的夫人同长女就要从宣歙过来崇塘了，怎的样，到时候要不要我来替你们做个大媒”

不理会李巡检的胡言乱语，秦连熊回到家，就将这里头的猫腻告诉给秦老爹秦老娘听，让他们安心。

又连几天，家里头留意着崇塘的动静，眼见这把火确实慢慢弱了下来，显见没人在背后添柴鼓劲儿，秦老爹秦老娘这才真正安下心来。

花椒这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自是咋舌的，又有些无奈。

这世上的事儿，好事儿都能叫人翻出坏事儿来。

丢到脑后索性不再理会，继续同姐姐们打点去李家赴秋宴的随礼。

只这日打扮番出门时，给她们姐妹驾车，护送她们前去李家的罗冀却总觉得有道目光似乎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