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686:丑恶的皮囊(终章二更)(1 / 2)

加入书签

神界。

因果道主口喷鲜血,对傲青大叫一声。

“你不是洪荒修士!”

在神界的混战里,因果道主两重法华已完全消失,傲青之强,强得超出世人想象!

一层层爆开秘纹后,力量便会有惊人的增长,而最可怕的……他攻击因果道主,居然不受神罚影响!

不仅如此,傲青身前的万头战兽里,也有两头气息与洪荒巨兽截然不同,原本洪宇荒宇里的众生之祖,皆可在洪碑荒碑中找到原型,所以普天之下,任何战兽都无法在洪碑与荒碑的光耀下逞能。

可是屠坤战车庞大的兽队里,却飞起了两似似凤幼鸟,高叫着“杀我!杀我!”,摆脱了洪荒二碑上众生威压的挟制,在它们的煽动之下,那些拉车战兽们都如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地朝自己击来。

因果峰外矗立的道主们表情越来越凝重。

但凡有眼色的人,皆看得出这一战已远远超出了可控范围,抛去区区雷道主可与因果道君战成平手的震撼,许多人开始思考战祸之下,更深远的意义。

狂风与雷暴在肆虐,因果峰上两个黑色的人影碰撞分开再碰撞!

恢弘的洪界碑石与冷肃的荒宇碑石分立于因果道君两侧,那本就代表着此界至高无上的力量,竟无法压制傲青的疯狂!

那一声“你不是洪荒修士!”震得众人耳道发溃!

绝大多数道主,皆露出茫然的表情,只有酒行狂与一些资历极老的二重法华道主,心中才咯噔一响。

此界之外……果真还有天!

只有外域血脉,不,只有远高于洪荒的外域血脉,才能不受此界天道约束。这就是面位的优势,比起傲青出生的世界,只怕洪荒也只能算是个“下界”。

“我……不是此界人么?”傲青一阵苦笑,这个答案他此刻是认同的,但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毕竟他那该天杀的爹,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样就能解释自己在康仁的黑石荒地,为什么不受天罚影响。

因为天罚罚不了他!

这真是有趣!

而且自己身上那重重秘纹,也是与生俱来的封印之力,父亲从来没有交代过它们是什么力量,它们好似邪恶,但只要自己撑爆一重秘纹,力量与根骨就会有质的飞越。可是打破它们,只有在自己极端愤怒,极端疯狂的特殊情况下。

比如儿时一次又一次被不死鸟们击倒在地,于生死间残喘时!

比如再见父亲,恼怒得打碎他在雷王殿居室,想将他那丑陋的嘴脸撕裂时!

比如见苏瞳受难,心中怒火无限爆发时!

比如现在,无限疯狂,燃烧生命只为将强敌打倒时!

傲青发现,自己一旦进入这种临界的疯狂里,潜能便开始无度滋长,他原以为这是那兽父为了折磨自己,而多重封印了自己真实的天赋,而此刻,他心中却微微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自己不是此界人,那父亲也不是。

父亲既然高于此面位,为何会那么窝囊地死在因果道主的冲击里?

自己身上这些秘纹,为何没有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消失?难道封印不是父亲下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洪宇长大?

傲青眯着眼睛,一股彻底的孤独再一次将他层层包裹。

他很思念苏瞳,自己好像正在向黑暗沉沦,而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便只有苏瞳。

“你在哪……还不回来,打你屁屁。”

傲青在风中呼唤着心中挚爱的名字。

嗡!

一道奇异的气息,从长天徐徐掠过,虽然清淡,却令肆虐于苍穹的战息都有了瞬间的停滞。

生死!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朝那死寂了几乎亘古的圣山看去。

生死之峰,原属于第一代神王玛依努尔?月神,而当她尸体出现在此山前后,生死圣峰,便再也没人入主过。

是谁?

因果道主心中莫名烦躁。

他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以充血的眼打量四野,此刻神界所有的神王都已汇聚在自己的因果峰前,包括那个鲜少出山,这一次却被自己夺了众生镜的命婆!

很好,这一场大战,终于引来了所有道主的注意,为了亲眼看看消失无数年月的洪荒之碑,所有避世强尊皆汇聚在此。

远远看去,山外皆神光。一重华光无数,二重华光夺目。层层叠叠,好不热闹。

“很好!现在,开始吧!”

因果道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冷笑,掠起双袖,伸起手掌猛地向天空一合!

傲青的一场复仇,便是将被月使暗赠于卞冰雷的荒门,还有因月神拔鳞而藏匿于下界的洪门,拱手推到自己面前的献礼!

所谓真假之道,所谓的仙妃不敌强敌……通通只是诱引小猫上门的把戏。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轻松?还有什么比此刻更满足?

自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洪荒掌握于手,傲青挑起的巨大阵势,又相继吸引了整个神界的诸王观战。

在这里屠戮他们的鲜血,在这里崩碎整个神界继而压垮所有下界,营造血阵祭炼自己的创世武器,一切水到渠成,道法自然!

苏瞳是他的棋子,傲青本人,也是他的棋子!

以天地为棋盘,众生皆逃不出他的计算!

我将成为……创世境中,最强修士!

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因果道君知道,洪宇和荒宇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其他小界的创世主手里,都仅有一枚石碑。

而洪荒不可分割,分由两碑奠定世界基石。现在他掌控两碑,便意味着迈入新境之后,是其他创世之主力量的两倍以上!

此刻他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洪荒两界众生生死,思绪远远地飘向更高处,激烈地思考与自己同阶者竞争一事上去。

因果道主左手荒碑与右手洪碑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在它们相互碰撞的刹那,拍起了万丈仙云!

轰!

可怕的力量震得站在屠坤战车上的傲青倒飞出去,更震得那些站在因果峰下眺望的诸道神王们五脏共鸣!

因果道主在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二碑石乃是世界基石?一旦毁灭,则洪荒湮灭?

碧横波与秦风脸上的诧异掩都掩不住,双眼几乎完全凸出眼眶。耳边传来的隆隆巨响延绵不绝,没有越来越弱的趋势,反而如初起的风暴一样,渐渐在因果峰上凝聚出一股令人灵魂颤抖的灭界之息!

神王道主们尚且还有能力抵挡这洪荒二碑第一次碰撞的威力,而神界之下的真仙与真仙诸界,皆同时产生了不可遏制的巨震!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仙诸强御空飞起,其中有赤城的长老们,有阆苑的修士们……他们眼见星海摇曳,如自己醉酒时一样幻出了重影。

瑶池圣宗内传出阵阵惊叫:“秘境塌了!秘境塌了!”

“保护宗门!”

所有有修仙底蕴的宗门,皆在这个刹那出动了宗内最强力量。大量闭关的太上长老皆从入定中苏醒,猛地轰开石门,长啸一声冲入天空!

星海之中,无数低等的灵星,轰然破碎,虽然它们由于灵气贫瘠,星上鲜少有黎民居住,可是毁灭的风暴依旧化为涛涛大浪,以疯狂之势向四周蔓延!

那些毗邻荒星的修仙星,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黄沙星塌陷。

曾有仙者与卧龙沉睡的荒星内,充满了暴虐的力量!

一股可怕的黄色龙卷把死亡的阴霾带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星辰!

天色由睛转阴,呜呜狂风将苍穹吹得如破窗纸一样沙沙作响。

“妈妈,是天漏了吗?好可怕的样子。”药铺里的一个小丫头依偎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害怕得瑟瑟发抖。

流缨城四季分明,虽然偶尔也有风沙,却从来没有这个模样。

“宝宝乖,有妈妈在,不怕不怕!”母亲抱着孩子走到窗前,眺望天空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担忧。在暴风的肆虐里,屋顶和大地都在颤抖,她自己颤抖的幅度更大。那些摆放在药架上的瓷瓶每一次清脆的撞击,都震得她心脏紧紧地缩在一起。

房间里应该是安全的罢?

因为这祖宅曾有结丹修士布阵,坚固得很。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得意地说过,就算整个街都塌了,自家祖铺也绝对屹立不倒。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母亲心中还是阵阵担忧,紧紧地抱住自己怀里的女儿,手指绞着她的衣角。

要是现在夫君没有外出买药就好了,风暴这样大,也不知道他的车队……有没有遇见危险?

就在下一秒,母亲眼前突然完全黑了下来!

轰轰轰轰!

满街商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塌,宽阔的马路上蓦然出现无数深深的裂口!

母亲嘴里喷出一口血,在倒地的刹那,将自己凝气一层的微弱力量通通包裹在女子身上,奋力将她从窗口丢了出去!

“妈妈!妈妈!”被抛出窗外的丫头凄厉地尖叫!绣着鱼儿纹的新衣外,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在。

繁荣的商街刹那化为炼狱,倒塌的屋舍将许多没有修为的凡人压在了废墟里,其中许多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就这样没了呼吸。

少女一面流泪,一面拼命用双手扒拉着残垣断壁,直到十指流血,可挖到的却是母亲冰冷的手指!

在混乱与尖叫声中,谁都听不到少女撕心裂肺的大哭!

“妈妈呀!”

毁灭,毫无征兆地来临。

前一刻还是人头攒动,歌舞升平的繁荣之景,后一秒黄金却是粪土,死者死不瞑目,生者一身血污。

大地的裂口还在加剧,哭泣的少女摇摇晃晃,即将跌落深不见底的沟壑里。

满心恐惧,满心绝望。

在这个刹那,无数修士御空而起,他们虽然不知道可怕的灾难到底因何而起,可是他们却怒吼着“守护流缨”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在城上破碎的锁星阵前!

这些人中,有护城的长老,有城主,还有各宗前来采买的修仙弟子。

他们的修为在结丹与凝气十层不等。

城主率先将自己的力量接济于锁星阵上,一股蓝色的光晕随他之手缓缓向外散溢,一点一点地修补着方寸天地。

哇!

他口喷鲜血,体内金丹乱窜,毁星的沙暴实在是太厉害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眼见流缨毁在自己手上!

“城主大人!”四方护法皆蓄力而上,虽然平日里他们也欺软怕硬,收受贿赂,可是除了这些毛病之外,他们还谨记着自己的使命!

此间大地养育了他们的祖辈,所以他们绝对不会任天灾将流缨覆灭!

“兄弟们,老夫先走一步!”

一位白发老翁一头撞在破碎的锁星阵上,立即在天空中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血花!

结丹修士的丹海灵气疯狂涌出,在百孔千疮的锁星阵上涂抹了一层晶莹的光幕!

有这刹那安定,立即为众人换来了喘息的机会。

“你这老猢狲!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有分就死了!正好不给你那份,混蛋啊啊啊!”老友们泪流满,却没有时间浪费,他们速起手诀,与城主一起修补大阵!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居然在本城主面前收受贿赂,大谈分赃!”城主眼角有泪光闪烁:“此战结束,你们若还活着,罚你们三个月……不!半年的俸禄!”

此战结束……还能活着吗?

看着漫天黄沙!

所有长老都在心中哀求,罚我吧罚我吧!

“紫府弟子前来支援!”五个凝气六重的此衣少年御空而起,挽起剑阵修补天缺。

“赤城弟子前来支援!”一个光头大汉口吐火焰,将自己的狂刀祭炼成补天之丝。

“瀛洲毒修也来掺合一脚,嗬嗬嗬嗬!”两个看上去文弱的少年,撕下了自己的面皮,露出纹蛇的脸,从袖里挥动毒杖施力,但从法宝上喷吐而出的气息,却是为了守护!

这些人的出现,令城主绝望的脸颊上突然又浮现出浓郁的潮红:“守护流缨!守护吾城!”

他的啸声盖过了黄沙冲击,在整个流缨城上呼啸!

东仙大难,血气冲天!

在浩劫里惨死的百姓,在守护里献身的修士。

这毁灭之景,不光东仙一家独有,虚银古海、玄谷异界……所有洪荒世界的版图,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切都因洪荒二碑的顶端已撞击在一起,不分彼此。

若置身神界因果峰下,便能看见仙力与荒能在星空里撕扯出万里薄云,屹立于二碑之下的因果道主,如超凡之圣,金衣湛湛,长发飞舞。仿佛已跳出三界之外,化身为此界外的大能!

“因果道主你在做什么?难道不知洪碑与荒碑的碰撞,会引得下界生灵涂炭?”

那些围观在因果圣峰外的道主们阵阵骚动,若只是雷道主与因果道君的私人恩怨,他们尚能旁观,可是面对洪荒对撞这样的浩劫,却是谁都坐不住了。

“此乃倒行逆施!是要受天罚的!”

“无论如何,洪荒二碑乃此界基石,就算你与雷道主有生死之仇,亦不能动用!”众神发出了愤慨的咆哮。

只是众神不明白,前一刻屹立在洪荒二碑前的因果道君那么神圣,此刻又为何以震界的力量去压制雷道主?他不动用界碑,明明还有诸多手段可以战敌!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傲青披头散发,目光幽暗。

先前无论战斗如何艰苦,他都没有对众神披露因果道主的阴谋,以便寻求援手。一方面是因为灭界的罪名太大,说了众人也未必相信!

二是就算大家相信了……情况也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因为此刻此刻因果道主,正迫切地需要鲜血祭炼洪荒二碑,他挑拨众神脆弱的神经,无外乎是想引着他们前来送命!

一切本不应该发生得这样快,坏就坏在现在洪荒二碑都在因果道主手里,他已无需再掩盖积蓄了多年的野心与贪欲。

而助长因果道主血炼洪荒二碑的,竟是苏瞳与自己!

果不其然,看到众神的怒意都被自己挑拨而起,因果道主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更加令人痛恨的表情。

“不过是蝼蚁而已,灭了又如何?不要说下界众生,就是你们,就是整个神界,我颠覆了又如何?”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年雷道主卞冰雷便是本尊杀的,今日你们的下场与他没有不同!”因果道主哈哈大笑。

“你说什么?”碧横波睚眦欲裂!

“畜生啊!”神王立即悲愤交加地怒骂起来!

看到那矗立在洪荒二碑前气度非凡的男子,神界诸强怒不可遏,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明明在今日之前……他们还把因果道君当成此界至尊一样发自肺腑地敬仰。

然而此时,当圣人的面具被撕开,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居然是一幅如此丑陋的嘴脸!

“杀了他!他是恶魔!”

一位道主拍起层层狂风,从云中扯出一柄青色龙牙烈枪,愤怒地朝因果道主冲去,因果道主并没有还手,而是任那龙牙刺中自己的身体。

而后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令世人心惊胆寒的讥笑。

噗!

随着鲜血四溅,挥枪的男子便因为主动攻击因果道主而受到天罚的反噬,脊背上冒起滚滚黑烟,从半空跌落。

所有人的心情骤然落入冰窖里,看来除了那不属于此界的雷道主可以摆脱天罚的禁锢,任何一人主动挑衅因果道主,便是找死!

苍天不公!

该罚之人不罚,不该罚者却死状惨烈!

“不要与他动手,这是他的挑衅,你们的死亡和鲜血,只会让他更快地祭炼武器!这场弑神之战,让我一个人来!”傲青的咆哮声被掩埋于众人愤怒的抽剑声中。

神界不乏勇士,既然东仙一域小小的流缨城主都可为自己黎民故土倾尽一切,那么神界之中,自然更有无畏的强者为守护洪荒而战!

“杀杀杀!”

“吾界吾护!我乃神界道主!”酒行狂喷出一口烈酒,瞬间狂意震天,在他的号召声中,众人皆挥兵向因果道主而去!

震耳欲聋的呐喊震得傲青表情麻木。

大势所驱,自己一力不可扭转乾坤,纵这些神界道主们听懂了自己的话,也不会就此罢手,因为是他们是无畏的勇士,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坐以待毙。

一朵又一朵的血花盛开于星海中,很快弥漫于天际的咸腥气变得浓郁起来。吸食了神王的血,神圣的洪荒二碑,碑色变得妖冶起来。

死者越多,碑石内散发出的气息便越强劲。

谁能阻止他?

众神王们悲哀地发现,此刻只有那不属于此界的雷道主,才真正拥有与因果道主一战的底蕴,除此之外,无论是谁,上前便是送死。

他们染血的剑在风中颤抖。

有些人的目光落在莺飞草长的自然圣峰上,有些人目光落在生死意正在觉醒的生死之山前,神界为何三王立世。那是因为自第一代神王以来,便有一个传说。

传说双尊联手,可以合力镇压与封印第三位道主君王。

所以神界至尊,不是一位,不是两位,而是三位!

稳定的挟制关系,长保神界太平。然而就算神界延续到了当代,依旧有无数道法,无主继承,下界修士皆在路上,还没达到问鼎巅峰的强度。

自然道主,气息如风,自入主圣峰之后,便从来没有在世人眼前出现过,生死道主……今日依稀有现世征兆。

那么他能赶在界灭之前,出现吗?

苏瞳走入了彼岸圣殿,看到的是一片辉煌之景。

这里居然像一个孩童玩具的陈列室,无数透明水晶匣里,静放着形态各异的袖珍船模。

她走过鎏金的地砖,赤足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光滑的砖面,倒映着苏瞳的身影。

苏瞳停留在一个水晶墩前,台面上水光阵阵,一枚碧叶轻轻载着一位俊朗少年。

他像极了自己当初以莆草渡河的模样,即对此刻忐忑无比,又对未来充满希冀,一个小小的浪头打开,便能令碧舟左右摇曳,可是少年努力平衡着船身,身上生死之意交替得分明鲜明,仿佛一息而生,一息又死。

有意思。苏瞳眨了眨眼睛。

看来彼岸殿里陈列着洪荒有史以来,所有踏入生死之门,且能在河中泛舟人的记录。所有行舟,都是从最简陋的模样开始,一点点向着巨轮演化。

有人半道船殒,有人正在路上!

没有精力去嗟叹少年的伤心旧事,苏瞳一步步朝着殿前行走,看到了许多色彩黯淡的无主之舟,船主已逝;同时也看到了一些正闪闪发亮的船支,船主意气风发。

最意外的是,在这些生死之舟的剪影里,她居然还看到了君琰的父亲!

那谪仙般的画匠,站在一张宏大的山水画卷上,居然跻身万舟之前!

“能生得出君琰那样孩子的父亲,又怎会平庸?”苏瞳笑笑,以神识覆盖整个圣殿,并没有再发现熟人的气息,便径直走到殿前。

殿前有五抹极强横的生死道意。

它们几乎齐头并进,前后之间只有细微的差距。

最前一船,是属于真道灭的!虽然它的巨轮形态最不伦不类,似乎杂揉着许多混乱气息,但混乱里,又带有一种奇异的平衡。

第二是自己的……

一团混沌。

无舟无形。

因为自己的蒲草已送给了黄泉里的不死鸟,所以从严格的意义上说,自己已经船殒,然而彼岸殿却仍保留了自己的道念,这倒是在苏瞳的意料之外。

看来失去渡河之舟和自己的肉体,的确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件,毕竟整个大殿内,除了自己的道念,其他被记录者,皆有渡船。

但这仿佛并不影响她竞争生死道主的资格。因为自己那被留在殿前的混沌之光,已经隐隐有着超越真道灭那破船的趋势。

剩下三艘船里,火照之主落在最后,还有两枚河舟,气息陌生,却在火照之前,也不知道是何方隐世强尊?

唯一令苏瞳感到费解的,是在整个殿里,她都没有找到不死鸟师傅的船影。

该不会是他本人超越洪荒面位,所以并不记录在这个世界的生死道里吧?

一个滑稽的念头闪过苏瞳的脑海,她勾了勾唇角,将脑海里不切实的想法甩开,而后朝众舟竞相争游的方向看去。

彼岸圣殿最深处,矗立着一枚梭形的巨石。

此石高有百丈,宽五十丈。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同样的材质,其色缥缈,若深邃,若光明。材质如石如液,像是随时都会融化,又如根本不似此界之物一样。

可以透过它光滑的表面,看到一片与真仙截然不同的星空。

“虚空法镜?”苏瞳轻声呢喃,感觉此石与曾在雷王殿里惊鸿一瞥的虚空法镜材质类似,不过却未经打磨,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粗犷。

“这就是生死道的极致?”

对巨石的存在充满好奇,苏瞳轻轻靠近,随着她的身影越过那真道灭的船影,那团本停留在真道灭船后的混沌光团也一跃而上,紧紧跟在苏瞳身后,超过了第一位的船只。

走到巨石前,苏瞳首先看到的是自己。

自己的魂色鲜艳,眸光动人,一身红裙,将脸颊也衬托得樱粉一片。在这石中,只有她自己,殿里身后的千帆,在镜中皆是混沌光色。

天地唯我。

她眨了眨眼,而后石中人便突然变成了另一位截然陌生的女人!

喝!

突然出现的女影令她有些意外,不过还不至于被惊吓得连连后退。苏瞳只是双眸微缩片刻,便大胆地更上前几步,细地打量石中人的容颜,虽然在记忆里寻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记忆,可却又在冥冥之中又感觉到了一抹熟悉。

她身材高瘦,自己明明已不算矮,但对方竟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来。

苏瞳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脸颊上,就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不是因为幻影模糊,而是因为对方双颊与额头分别以赭石颜色绘制着精美藤花。

那繁复的花纹,像是孔雀的翎羽,又像是某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植物,层层叠叠油彩浓艳,完全遮掩了女子本来的面目。

她虽着白衣白披,可是头上却戴着巨大法冠,镶嵌红蓝宝石,流光溢彩犹如深海礁石上瑰丽的异域。

这种装束,不禁令苏瞳想起了听訞一族的巫。

只有神权至高无上的巫,才配拥有全身纹绘与如此奢华的法冠。

“吾乃玛依努尔?月神。”

就在苏瞳猜想对方身份的同时,一道曼妙的声音却已从巨石下传出,不过并不是听訞族语,而是纯正的仙语。

这个名字苏瞳也曾在老荒巫罕古丽的嘴里听说过,不过当年罕古丽只说月神乃是听訞一族历史上最强大的巫。却并没有提及她生死道主的身份!

看来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许多重要的信息都已在后人脑海里失传!

苏瞳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惊,怔怔凝望这洪荒神界的第一代神主。

“若你能在此见到我,便说明我已逝去,而你将要取代本尊,成为洪荒两界生死道的掌权者!”

毕竟只是一抹被保留在巨石中的残念,未必还有多少灵俊。她看不见苏瞳眼中的震惊,只是缓缓解下了自己肩上,如烟如云的纱。

最高等级的黄泉蓑衣!

“继承我的生死大道,从此此界众生生死,皆在你的掌握,可令腐骨生,可令生魂灭,可截黄泉!可断轮回!”

“此世最强的力量!”

素手向前,石中的月神慈祥地凝视苏瞳的脸,手里那团轻纱几乎要破石而出,自己飞到苏瞳的肩膀上!

在这个刹那,苏瞳看到自己的肉体一点点凝实,看到了玉湖众姐妹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看到了卞之问与牧云秋,看到了那些在自己一生之中,想挽回又不可挽回之人,想屠杀却又无能屠杀之人,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欲念升起。

拿起它!

披上它!

此界生死,为我执掌!我左手是生,右手是死,从此生死不可再撼我阳寿!

石中人,错愕地看到苏瞳退了一步。

“为什么?”月神侧头,疑惑且震惊地看着苏瞳。

虽然在苏瞳之前,从未有人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是月神却有十成把握,没有人会拒绝执掌生死的诱惑!

然而今日来到自己面前的第一继承者,却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这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我想成为道主,可是这好像不是我的道。”苏瞳苦笑一声。

她可以感觉到,石中的第一代生死道主并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也可以笃定,自己若接下那白纱,定被神界接纳。

但月神所说,却与自己的道不合。

“你去哪里?”怔怔举着白纱,玛依努尔?月神的身影在石中变得一片模糊,然而她错愕且震惊的叫声,却在大殿内回响不止,妄图挽留苏瞳凌乱的脚步。

苏瞳没有回答,而是逃也般迅速地退出了彼岸圣殿。

我去哪里?

这绝对是世上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

嗡!

神界的生死峰又是一响,原本悄然上升的复醒之意,倏地枯萎,如巨树遭遇瘟疫一夕枯槁,那再一次降临的沉寂感,才是生死峰的常态。

哎!

诸神长叹,没想到在此关键的时刻,生死圣峰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生机戛然而止,大概奇迹没有那么容易出现。

在化身为修罗的因果道主面前,世人若洪流中挣扎残喘的蝼蚁,纵意志不灭,然下场还是可悲的。

傲青瞪着突然熄灭的生死圣峰,双眼渗出了血!

苏瞳!

是你么?

你为什么,还不归来?

挥斩着手中巨大的血镰,傲青如凶兽一般疯狂地进攻着!

星野四散血色残月,皆是他刀的残影,凌厉至极!

酒行狂惊讶地看着这位不知姓名的雷道主,发现自战斗之初到现在,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此刻已强大得自己不可直视!

妖孽啊!

看到漫天血斩,将因果道主的二重法华完全打散,沉沉神威,压得诸星破灭,自己心中狂意之道,竟依稀有着易主气势。

酒行狂口吐鲜血。

这真的只是一重华的雷道主吗?

似乎只有他一人越战越勇,而先前怒吼着向因果道君扑去的同僚们,非死即伤!

天罚已在因果道主的身上失去平衡,也许是执掌了洪荒二碑,终拥有凌驾于此界的力量,此刻的因果道主,就如之前攻击他的傲青一样,在神王与神王的对战之中,根本不受屠杀神王受到反噬的影响,那些冲在最前方的神王们,已有十七,邪笑里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碧横波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她揉着眼睛,只觉得这场景……和谐般配得很!

离开了环山湖底的老铜人,如果停留到此刻,便会诧异地发现,那咆哮奔腾于大地的因果长河,蓦然消失,那夺目的红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只有河道枯草,记录着它曾存在的痕迹。

最后的债务,莫名其妙地偿还了!

神界与真仙之间的星野废墟里,一尊巨大的神体,蓦然张开了眼睛!

因果道主面色难看,几乎瞬间变成孤家寡人。

没有了洪荒气息的衬托,他的身影单薄而萧索,此时他是众矢之的,也是所有神界道主们欲杀的目标!

沉寂了半晌的星海里,所有道主们突然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原来新的雷道主与新的生死道主,才是真正的洪荒之主!

正主出世,立即重得了二碑的所有权,只要洪荒不对撞,便没有灭界危险!因果道主的如意算盘是落了空!

就算生死道主只有仙君修为,却依旧可以制止浩劫的发生。

对因果道主的恶行怨念深重的众神王们,通通握紧自己手里的武器,一步步朝孤立无援的因果道主走来。

失去了洪荒之力的庇佑,就算他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也经不起在场一人一拳!

这就是倒行逆施的下场!誓要用拳头打得他骨肉分崩!

在众人仇恨的目光里,因果道主似被包围在暴风中央的枯叶,已再无嚣张的资本!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怒视,因果道主拍了拍自己肩上的尘,目光从苏瞳身上放下,将脊梁挺得笔直。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因果道主居然还保持着神王至尊的从容优雅,他的目光是睥睨的,眉眼间蓄有星光,金袍湛湛,一如以往。让人恍惚以为,他还是那个跺一跺脚便能号令四方的尊神!

众人不约而同滞了一下脚步,被这样的目光所震慑。

“再来一个生死道主,很好。”

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的意味,似乎眼前无数道主的存在都形同虚设,从因果道主嘴里吹出的风,像来自幽冥,令人寒冷彻骨。在说话同时,他的金眸深处,隐隐有着另一种颜色苏醒的征兆。

虽然看到洪荒两枚界碑皆回到正主手中,令伤重的酒行狂等人大感慰藉,可是不知为何,看到因果道主现在这个模样,一种真正的恐惧,这才浮现于众神心中。

好像直至现在,战斗才真正开始。

“此界大道多一个,日后本尊的法宝神威多一分。生死之意……本尊等了多年了。”侧目看着苏瞳,因果道主发出桀桀的笑意,犹如打量自己的物件,珍惜无比。

一旦洪荒湮灭,此界多年来催生的道意都将回归两碑之中,所以在界内产生的意志越强,最后凝炼出的创世武器威力越大!

苏瞳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她带来的道意,却是一份大礼!

“他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好像他还能赢一样,痴心妄想!”

“好可怕的眼神!”

“就算如此,还不放弃吗?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奇异的念头,目光闪烁,脚步踌躇,他们的目光落在傲青身上,在这场惨烈的混战里,他们见识到了这位新雷道主的勇猛,所以下意识地都等待着他最后的号令。只要傲青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去,用自己剑削下因果道君的皮肉,用自己的牙咬碎他的骨头!

“去死吧!”

就在此时,一只布满勾刺的长矛,突然出现在因果道君身后,快得令肉眼都无法捕捉,便凶狠地朝因果道主的后心刺去!

谁也没有料到,弑神的第一击,是这样出现的。连目光聚焦于傲青的因果道主都来得及防范。

嘶啦一声!

皮开肉绽!

所有神王们都表情愕然,虽然他们看到的是最简单的暗杀术,可是在此之前,无论神识多么敏锐的强者,都没有在长矛出现前察觉半点征兆。

他们的额头上滴下冷汗,只能庆幸暗杀者现在站在同盟一方,不然那可怕的武器出现在谁身后,谁都得道消!

幽光撕裂,石丽从黑纹里踏出,哈哈狂笑,此刻她做巫王打扮,额间纹饰是星辰日月,身上巫纱,足足十八层之多,远远看去,妖治又奢靡。

因果道主回头,只看了石丽一眼,眸中便有恍然大悟的神色掠过。

原来是个……巫啊!

真是失策啊,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床榻间那般亲密,居然也会出现被蒙骗的失误。

“苏瞳还有荒主大人,这是我尤丽?陨石送你们的大礼!可不要令我失望啊!”

因果道主错愕的目光令石丽很是满足,她朝这世上第一伪君子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而后便向傲青身后的荒碑匍匐而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她很开心终于能以自己本来的面貌与名字,虔诚地为荒神祝福。

此生足矣!

她本是荒宇天赋最高的巫,也是稀有的馄饨体,即位荒巫之后一直渴望破解玄谷没有通仙路的死局,没有人可以想象,她是怎样的毅力,从玄谷偷渡到虚银古银,在虚银古海内从半点仙力都没有的凡人,一点一点修炼成仙者,渡劫来到真仙。又是如何在这过程里察觉不对劲,并最终以月使为诱饵,吸引到因果道主的注意力,并最终成功潜伏在他身旁的。

这么多年来,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渐渐将真相抽茧剥丝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明白了多年前的界战因何戛然而止,也知道了月神大人为守护故土而做的一切,虽然月神大人最后失败了,荒宇还是在她陨落之后四分五裂,可这却促使着石丽,为守护最后的故土而战!

刺向因果道主的矛,是石丽倾尽毕生所能的一击,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杀意,没有碧光与风动……黑纹道的极致。

她刺破了因果道主的皮肤与肌肉,将毁灭之意浸透在每一根棘刺里。虽然不能直接抹杀他的性命,却一定能削弱他的力量!

这已是她能为改变战局所做的所有!

“尤丽!”苏瞳眼眶下泪光涌动,没想到那一日她在傲青手里保下石丽的性命,今日她还是要死在这里!

她拼命唤起生死之风包裹于这听訞荒巫的身侧,想要在其坠入黄泉前,夺出她的魂魄。

“多谢你……唤我的本名。”尤丽惨笑一声,顷刻魂崩!

一抹残念都未留下,再入轮回的希望也被剥夺,所有仙妃,在成为因果道主的棋子时,灵魂上便被烙印了不可违背的印记,但凡有一丝弑主之心,便将以世间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地上只剩下尤丽曾穿着的华丽巫袍与精美发冠,天地之间,再也寻找不到她曾存在的气息。

苏瞳心酸不已,虽然与尤丽只有三面之缘,却总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亲近。

她一人之力纵然渺小,却为守护玄谷,付出了所有。

“愚蠢的女人。”

因果道主,徒手拔出了长矛,坚硬的金属,在他手中化为了灰烬。

在所有神王们瞠目结舌的表情里,他后心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可以透过伤口,看到他破碎的心脏瞬间恢复如初,断裂的血管重新连接,皮肉之下生机盎然,最后竟连皮肤都弥合在一起,似乎刚才那几乎致命的一击不过是场镜花水月。

三息之后,只有挂在因果道主背后染血的金袍,还记得被撕开的那一幕。

不死妖物!

就算血脉最纯正的仙族,亦没有如此可怕的恢复能力,一时之间,所有人神情悚然。就连傲青都紧紧皱住了眉头,因为他看得出来,之前自己在因果道主身上造成的伤害,也随着这奇异的变化一并消失了,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傲青是以高面位的血脉,拒绝了洪荒的神罚,那么因果道主呢?他又是怎样办到的,可以抗拒伤害,豁免神罚?

既然他有如此可怕的自愈能力,那石丽……岂不白死了?一想到这里,傲青心中无名之火在燃烧。

“无知。”

因果道君以睥睨的目光打量众人,眼中充满怜惜与嘲讽。

他张开双手,不过轻轻一震,身上血污与战尘便一扫而空,在轻风的环绕之下,他一如众人初见时神圣而不可一世。

“本尊湮灭洪荒,尔等可见神罚落下?”

看着因果道主威严的眼眸,神王们如被棒击,怔怔立在星海。

道主斩杀道主,需要承受可怕神罚,道主干预下界苍生,神罚更重……神界诸强,早有一种成为道主却无凡人自由的憋屈,今日看到因果道君以洪碑、荒碑相互击打,便以为这灭世之罪,定罪无可赦!

然而在因果道君的提醒之下,众人这才发现,此刻他的身上,并没有半点受到神罚的征兆,反而神光更盛,目光炯炯不可直视!

这样的重罚是不可能被掩盖的!可是他却张着双臂,气息外放,任人打量!

这是为什么呢?

“哈哈哈哈!这是为什么呢?”因果道君张开双臂,纵声狂笑。“因为这就是天道的意志!本尊灭世,不过是顺应了苍天的意愿而已!”

天道?

天道欲灭界?

这话简直危言耸听!

所有人都在因果道君的话里震惊不已,忘记呼吸。

事以至此,因果道君毫不吝啬自己的言语,笑着眺望苍穹:“在洪荒之外,还存在着更加洪大的修仙世界,你们不知自己自诩为‘神’,其实在真正的世界中,却被视为粗野蛮夷,蝼蚁浮游!”

“洪荒二碑,积蓄着浓郁的生命之力,在界定山海后,便开始无声驱动着我们这片世界的欣欣向荣。然而它们的终极使命,便是在这小界里养育万千大道,同时甄选出真正的创世境强尊,只有达到创世境,才有资格真正被界外的那个世界所接纳!”

“洪宇、荒宇……大世界内存在着无数与我们一样的星宇,这些被界碑圈起的星界,通通都只是修罗的试练场,亿万众生之中,唯有一人可以得到界碑的认可,真正成为创世之人!”

“而今日……我已经站在了洪荒的巅峰!”

因果道主高高地扬起自己的头,目光所在,超越神界璀璨诸星,一直落在鸿蒙之外,更浩瀚壮阔的世界中!

“所以洪荒已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我屠诸神,顺应天意,非但不罚,还赏赐不死金身!”

因果道君的声音震得众人耳中嗡嗡直响。

虽然因果道主的话极狂妄,可是落在在场神王道主们的心中,却如惊雷一般,带来了毁灭的风暴!

“繁花开尽,终是要落入大地,化为滋养树木的肥料!”

“你们的人生是灿烂的,但还是逃不过死灭后成为本尊踏脚石的宿命!”

“怪就怪你们意境离我太远吧……不过也无需感伤,若无这场甄选,你们甚至没有存在于这世间的机会!”

因果道主的表情狂热,然而面对自己的同胞时,又透露着冷漠。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之所以被创造,皆因域外强尊欲培养创世境的修士,这就好像播种种田一样,一季之后,不成熟的植物通通都被拔除,只有真正强健者才会被保留。

然而他一点也不心痛,虽然自己曾是此界人,然此刻他又已摆脱了自己的宿命,跳出了可悲的蚁穴,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他自然不会怜惜他人,因为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浪淘沙,失败者注定死亡,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理由!

何况他也不是洪荒二界中第一个渴望突破创世境的强者,在他之前差点完成这一步的人,便是神界初代神王玛依努尔?月神!

多年之前,她发动两界之战,是为夺取洪宇中心的洪碑,从金龙上扣下金鳞,又荼毒夸父一族,皆有她的手笔,然就在月神的野心即将得到实现的时候,她却蓦然发现,若要真正达到创世,除了夺取二碑的所有权之外,还需湮灭两界苍生,成就自我!

所以她后悔了。

纵对洪宇没有什么感情,可此女对故土之爱,却浓郁得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在计划即将进行时,她终止了一切,为了停止界战,她不惜以自裁于生死峰前来结束一切。

然而她的自裁,却并没有换取她预想中的和平。

因为荒宇内无数妖族的战意已被煽动得超出想象,最终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点燃了荒宇内战的星火,千年内乱之消耗,加上几位神王以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对荒宇邪能的封杀,最终导致荒宇四分五裂,种族寂灭!

站在这里,因果道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他对月神的选择嗤之以鼻,然他却无比感激她的愚蠢。

因为若不是她当年的放弃,也成就不了今日的自己!

自己才是真正踏上巅峰的男子。

因果道主表情倨傲,良心丝毫没有半点煎熬,因为他无比坚信,无论是谁站在他这样的位置,一定都会做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如月神一般妇人之仁。

“碑中向外散落的生机还有界内孕育了多年的道意,今日必须通通被本尊收回。只有这样,本尊在踏入创世境时,才会同时拥有创世武器,这两界众生……乃是播种洪荒之大能赐予本尊的礼物。虽然说对你们而言有些残忍,不过此乃天道使然,不可违背!”

不知从哪一年起,他便将来界当成了自己神圣而不可懈怠的使命!

若不完成,是绝不会被真正的强者世界所接纳的!

听了因果道主的话,一些神王立即脸色一片惨淡,“天道使然”四字令他们满心恐惧。

难道天意真是如此,不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了吗?

修道一心。天意二字,深入每位神王道主的心房。

他们领悟大道,一生都在极力追逐天道的足迹,今日乍听到“天欲灭界”四字,再看看因果道主展现出的非凡能力,一股可怕的绝望感立即摧毁了他们心中最后的防线。

对天道多执着,意念就多脆弱。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