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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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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鸡蛋换盐心换心旧友相逢叙旧情

霜降,给大地披上淡淡的银装,长毛的太阳黄嗖叟叟的躲在树梢里,象含羞的闺女难得出阁。126shu 地秃秃的、树秃秃的、房子秃秃的,天地一片暮色的暗然。张道然踏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欣赏着路边的野刺月季花,使他记起了儿时由于玩皮被野刺扎进手里也没在意,时间一长,野刺长到了肉里,痛得要命,是张母咬着牙狠着心用小针替他拨出了野刺,还用嘴吸吮出伤口的血。他清楚自己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而且近二年的春节都在县委会值班,没有与家人团聚,家的概念在他的脑中是淡忘的,有时回家只是逗留一个日子,家里的日生也从未操心过。这次,他想趁着调任的空隙在家里多住二个日子,好好和奶奶聊聊,也好好和女儿友琼聊聊,对于妻子冉腊娥和父亲张凤国就没有多余的话可交谈了。他想奶奶已过了花甲,还在菜园子里做些农活,还洗衣,照看家门。记得上次回家时,女儿去外婆家了,没有见到她,他特疼爱自己的女儿,她那趸趸辫、小脸蛋、滴溜溜的小眼睛,会说话的小嘴巴,一个活泼漂亮乖巧的女儿形象便显现在目。

他想着这些家里的人和家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张母见了他,笑得咧着嘴喊:“道然回来了。”他笑吟吟的答应着,赶紧迎上前去,热情地问:“您近来身子可好!”张母仍笑着说:“伢,搭你的光,好得很,还能下地薅田呢。可惜不能去工地开河挑土咧。”祖孙俩边说边进屋去。张道然放下手提包便问:“怎么都不见家家户户有人,队屋已象是空的。”张母告诉他:“这阵子男女老少都忙得没功夫睡觉呢,天不亮就出发到郭铺开河去了,说要抢在年前完工,这河的名字叫什么纲河。”他替她说:“是纲要河,就是开好了河,农田的水系疏通了,农业才好上纲要。”张母这时收敛了笑容,惊诧地问:“道然,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怎么有空回家来?”她是担心怕张道然工作上出现什么错误,或象他爷爷样当了什么叛徒,那他一辈子就不能挺直腰杆做人。她还担心是不是因为他爷爷的历史问题而影响到他的前途,而被清理遣责回家的。所以她才这样疑惑地问他。张道然知道,如果说工作调动了,特别是从县里往公社下调,怕老人不理解,只知人都应向上进的,为了不让老人忧虑,便说:“就想回来看看,我看您的精神还蛮好的。”张母高兴地说:“你是该回家看看,应多体贴琼儿她妈些,她为了多争工分,简直就不要命,和男劳力比着干。你不要看我老了,不懂年青人的事,我看得出来,你也难得回家一次,回一次家也是对琼儿妈不冷不热的,你怕我不知道。你可不能在外干那昧良心的事,当那个人人深恶痛恨的陈世美。你在城里可要本分些,别被城里的漂亮狐狸精勾了魂,那要终身悔恨的。”

张道然没有在意张母的逆耳忠言,而是仰头瞠目嗤之,那歪了的木柱和变黑的屋檩,还有浸蚀而脱落的砖墙。他一阵的叹息和心酸,自己只有三十多元的月工资,自己都难得养活自己,已过了二十走向而立之年,却不能兴家之业,重振张家。张母见他抠着头想着自己的心思,便说:“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张道然说:“听到了,听到了。”这时他想起了什么,便问:“爹和腊娥都去开河了?”张母说:“都去了。是队长说的,要抢时间争取夺头功呢!昨晚我听你爹说了,我们队一定能胜过其他队,可提前五到七天完工。”张道然知道腊娥晚上才能回家,便自己到厨房去端下饭架上的簸箕,准备自己做饭吃。张母忙过来说:“你才回来,去歇歇,肚子饿了吧?我来热饭你吃,腊娥他们呀要到月亮升起来了才能回家。”张母便去打开碗柜,见只有半碗腌萝卜和早饭没有吃完的一点白菜,就去腊娥的房里,找那放鸡蛋的罐子里拿鸡蛋。张母找到床底下瓦罐伸手去摸,里面空空的,她就又到屋后间的鸡笼上看草窝。草窝里有只黄鸡母揣在里面,闭着眼睡觉。她知道这黄鸡母长得肥光,肚里油厚了,三两天下不了一个蛋,而每天都要白白地占着草窝,悠然自得地养神,便骂道:“你这懒畜牲,老踏在窝里搞野白。”说着又随手去赶走它,然而窝里也没有一个蛋。这下,张母慌了,拿什么弄给张道然吃?每天的鸡蛋都让腊娥弄到哪去了呢,难道又是去换了盐。她不相信的一看盐缸子,只有小半缸子盐不足半斤,她心里暗暗地埋怨起腊娥。自从冉腊娥进张家门已快十年了,张母可从没有见她这样小心眼地或把东西往娘家扒去的,难道是担心张母偷吃了不成,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气愤得白发更白得发亮了。

气不平还得想法子让道然吃顿象样的饭,她灵慧一动,忙到菜园子里扯了几个新鲜萝卜,还到邻居家借了两个鸡蛋做了碗蛋皮汤,一碗炒萝卜丝,一碗炒白菜,一碗腌酱辣菜,摆到桌上还象真是招待至上宾客。张道然咀爵着可口的饭菜。一下勾起了儿时胃觉的记忆,那灶艺天赋的青年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单位,我当然为你高兴,还要为你喝彩呢!”柳莹笑盈盈地说:“有机会请你看我的演出时,再为我鼓掌喝彩。”她接着直截了当地说:“我看你变了,变得对老同学都不那么坦诚,我看也许是你有心思,是你的家庭心思吧!”张道然见她那觑觑的目光逼得紧,就直率地说:“我是在后悔我刚才答应了你,你把一个你家里不认识的老同学领回家,还是一个有了老婆孩子的男同学,你的那位怎么想呢。”柳莹突然哈地笑起来说:“你太多虑了,我的那位决不是你想象的那小心眼的人,你到了我家就自然会知道的,什么那位不那位的。”他又疑惑地问:“你家在哪里住?”她不笑了,认真地说:“我的家还不是老地方,刘巷子内面。你曾和周老师去过的。”他听后还是觉得茫然,难道她家是招女婿住在娘家,难道她还没有出阁嫁人。张道然不敢再想后一个问题,他知道在学校时,她就对自己有好感,似乎还有点那种成份,她好象知道他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他觉得自己更不应该随便询问她的一切了,他俩聊着不一会就到了她家。

公社招待所里终于宁静下来,旅客们陆续闭灯休息了。然而,张道然躺在床上心境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对与柳莹的邂逅在情感的世界里掀起了波浪,此起彼伏,总是一浪更比一浪高。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刚才在她家她母亲对他的那亲近的情形,他的耳边又想起她刚才送他出门时说过的一句话“真是天赐良缘,让我们又见面了…”什么天赐良缘,那是女男之间的婚姻之缘,她的话说得够露骨的了,只不过我是已成家的男人,怎么再能胡思乱想呢?尽管和腊娥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党纪国法所不能容许,社会道德规范所不能容许,离了腊娥,再和柳莹……那是万万不能的事。张道然这么认为着,心境坦然了一些,但又觉得柳莹对自己一片痴情真意,似乎自己倒有些负疚于她了。

“砰砰”地有人敲门,张道然想,这么晚了谁还来敲呢,便问:“是准?”又是“砰砰”地有些胆怯地响了几下,他立刻警觉起来,还是问“是谁,我已经睡了。”他的话刚出口,又担心难道是公社的人找他有工作上的事,忽然又听到象是柳莹那娇脆的嗓音说:“小声点。是我。”张道然一骨碌地起床开灯、开门,见果然是柳莹,忙说:“快进来。”随后便赶紧关了房门。柳莹进房后不客套地坐到他的床沿上,秋水一般地深情望着他,问:“你见过解书记?工作怎么样?”张道然惊喜地望着她,说:“见了,工作都安排了,我分管农业,现在正是农村冬季水利工程的大忙时间,我明天就到红旗大队的工地去。”她依恋地说:“我知道你工作忙,我确是真心地喜欢你,并不是看你当了公社的领导。刚才,你走后我一直在懊悔没有把喜欢你的心情干脆说出来,说真的,我是真心的爱你的,管你结没有结婚,有人找我妈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就不同意,就是心里一直装着你,所以现在我都快成老姑娘了,你相信吗!”他忙说:“柳莹,你快别这么说,这对我俩都将是会很痛苦的。”她说:“我知道你现在是公社领导,工作很忙,我不会影响你的革命工作和前途的,我也不会劝你离开腊娥的,我只求你就让我这样一世的想着你吧,我就心满意足了。”他劝慰地说:“柳莹,你别傻想,你才二十出头,正是芙蓉出水人见人爱之妙龄,现在提倡晚婚,二十七八都不算是老姑娘。再说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漂亮。”柳莹撒起娇来,说:“我就要你说一声你不会讨厌我的。”他终于说:“其实离校回乡后,我也没有忘记过你。”她听他说这么真诚地说出了心里话,心中热血更加翻涌起来。随后俩人都理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谈论着别后下放、回乡和求进取的情形。他最后说:“不早了。好,你安心回家休息去,等有空时我再去找你。”经过一两个小时敞开心扉的交谈,她心里安详了许多,她听他的话,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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