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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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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常常笑意盈盈的妈妈,居然也像爸爸一样板着脸,固执地不肯理我。

他们那样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陌生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

我急了,索性躺到他们的间,左手拉着我妈,右手拉着我爸,像之前无数次给他们撒娇的那样,摇摇这个,晃晃那个。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像被施了魔法的人偶一样,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我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心想这个噩梦也太他妈的邪门了,我要快点醒来,我要快点醒过来。

我清楚地感到了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但那个该死的,荒唐怪诞的噩梦,却依旧画地为牢般把我们一家三口困在了冰冷的地板。任凭我使出十八般武艺,却仍然无法逃出那天罗地般的悲伤和绝望。

我终于精疲力尽,只好又放任自流地跌进了梦境之。梦里面,到处都是黑暗,大片大片的,死亡一样的黑暗,在黑暗我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还有人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但我不想醒,因为我害怕那纷纷扰扰的喧嚣杂乱,没有我爸爸慈祥的笑,没有我妈妈温柔的手。没有他们的世界,我像一条可怜的丧家之犬,天地虽大,何处容身?

我固执地把自己禁锢在黑暗里,也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到有一天,突然有人在我耳边凶狠狠地骂:“扫把星,你都已经把我儿子克死了还不肯罢休吗?现在连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放过吗?……”

我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得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对着我唾沫横飞的,是一张苍老而刁钻的面孔。我茫然地问:“你说什么?我害死了你儿子,你儿子是谁?”

她怔怔地盯着我,那表情惊悚的跟我突然诈尸了似的。我正要耐心地再追问一句,她突然连滚带爬地跑向了门口,边跑还边喊:“医生,何西醒了,何西醒了,她没有脑死亡,她醒了……。”

犹如被人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早起的阳光挂在白色的窗棂,水波一样微微荡漾着。

我抹了一把头的虚汗,只觉得胸口兀自憋闷的仿佛塞进了几百斤棉花。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我居然把现实从不敢轻易触碰的殇,又在梦境里撕心裂肺般还原了一遍。

好在,只要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迎接我的,又是一个美好的早。

我开始觉得饿。刘小月似乎早已料到我醒来后必会饥肠辘辘,特意未雨绸缪地给我煮了一大锅白粥。那粥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我还是捏着鼻子狂吞了两大碗。

胃里有了东西,精神稍微好了一点。趁着刘小月还没有从外面回来,我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公正小区。

我必须要去一趟公正小区,我必须让事实告诉我,那个血肉模糊,犹如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变态扭曲的噩梦,仅此而已。

我来到三楼,发现门牌号仍然没有换过来,幽冥老板的房间还是301,对面的房间还是302。

但我现在已经顾不得研究这些细节了,慢慢地走过去,挂着职业的笑容,抬手开始敲301的房门,一下,两下,三下,然后,我退后一步,开始屏息静气地等待。

我在等待着那个白色挺拔的身影,能够像往常一样悠然地拉开房门,然后看着腕表说:“这位小姐,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保质期最长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可现在你用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二十三秒,你是想让我的爱犬喝过期饮品吗?”

无果,我等了足足有五分钟,黑色的防盗门连一丁点儿的松动都没有。

我捧着裂成了八瓣的心,又去敲302房间的门。一样的寂然无声,一样的纹丝不动。

逼仄而又潮湿的楼道里,不时掠过一阵阵阴风。犹如冰冷彻骨的讥讽,嘲笑,争先恐后地往我的身体里面钻。

我又错了,还以为不管不顾地匆匆赶来,可以假装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可事实证明,此刻蹲在三楼,一时抱头痛哭,一时又跑去敲门的我,却更像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痴,脑残。

原来,幽冥老板用鲜血渲染的那个夜晚,才是锋利而又尖锐的现实,我躲不了,也避不开,只能每分每秒,承受着那种摧心剖肝的痛苦和煎熬。

哭的累了,乏了,我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楼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我又看向了三楼那扇紧闭的玻璃窗。看着,看着,不觉又是一阵恍惚。仿佛幽冥老板正环抱着双臂,藏身在玻璃窗的后面。那双俊美迷人,犹如远山迷雾一般的眼睛,正寂冷地泛着幽幽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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