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朝中风云(1 / 1)
<content>宣府和大同历来便是军事重镇,乃大明抵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门户要冲,常年有重兵把守,玉林卫便是众多的驻军之一,其驻地便在大同府右玉县,而嘉靖元年,前吏部尚书王琼正是被贬到玉林卫充军。时值盛夏,暑热尤盛,尽管已经入夜了,依旧热得汗流浃背。此刻的玉林卫营地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玉林卫指挥使张寅正在为王琼饯行。原来在今日白天,嘉靖帝的圣旨到了,要调王琼回京侯任,后者接到圣旨后欣喜若狂,仰天大笑三声,随即决定明日启程归京,是故指挥使张寅今晚摆下了酒席为他饯行。玉林卫指挥张寅约莫四十许岁,卧蚕眉,丹凤眼,国字口面,颌下留有三缕长须,倒是生得仪表堂堂,若是再使一柄青龙偃月刀,活脱脱便是个关云长再世。话说这个张寅表字子希,原是太原卫指挥使,去年底才调任玉林卫指挥使,此人到了玉林卫,仿佛能掐会算似的,待王琼这个充军罪臣特别好,平日不仅不用他干活,而且还好酒好肉招待着,结果王琼现在似乎真要东山再起了,知情者均暗赞张寅有眼光,投资了王琼这个“潜力股”,日后好处大大的有。要知道王琼当初被贬时已官至吏部尚书,这次重新起用,职位最低都是六部尚书,这可是朝廷枢的部院大佬啊,别的不说,只要他在皇面前替张寅美言几句,后者能受益匪浅了。这时,只见张寅举起酒杯,笑吟吟地道:“下官敬德华(王琼表字)兄一杯,在此预祝德华兄此番回京顺顺利利,前程似锦,大展鸿图,升官发财。”“呵呵,承子希兄之吉言。”王琼满面春风地举杯与张寅对饮,不过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暗道,此子纵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终究还是一介粗鄙的武夫而已,也难怪说话竟如此直白露骨。王琼虽然为人权变圆滑,但终究是人出身,打心眼里瞧不起粗鄙的武夫,要不是张寅在他落难时待他不错,他才懒得跟张寅称兄道弟呢,忒的辱没了身份。张寅显然并不知自己已经被德华兄鄙视了,继续谈笑风生地道:“据说巡按甘肃的陈九畴谎报军功,犯下欺君死罪,皇龙颜大怒,已派出锦衣缇骑前往擒拿问罪,受其牵连,兵部尚书彭泽亦获罪抄家,德华兄也算是大仇得报了!”王琼闻言一脸快意地把杯酒一饮而尽,冷笑道:“老天有眼,可惜杨廷和这老匹夫已经告老还乡了!”话说王琼当初便是被杨廷和从吏部尚书的位置撸下来的,还差点丢掉了性命,幸好他还立过不少功劳,这才被嘉靖帝赦免了死罪,不过最后还是被革职发配充军。所以王琼恨死了彭泽和毛澄等杨党,当然,最恨的还是杨廷和。张寅阴笑道:“杨廷和告老还乡了岂不是更好吗,德华兄这次回到朝廷枢,便可以借此案大做章了,正所谓欲加之罪……嘿嘿,何患无词也!”王琼暗皱了皱眉,他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听张寅说得这么露骨,依旧觉得有些刺耳,不过也罢,何必跟这粗鄙的武夫计较,忒的拉低自己的水平,淡道:“张璁在皇面前举荐了本人,本人这次回京估计也不会待在枢,十有八九是顶替陈九畴巡按甘肃。”张寅捋须微笑道:“如此也不错,以德华兄之才,击败吐鲁蕃指日可待,待凯旋回京之日便是德华兄飞黄腾达之时了。”王琼愉悦地哈哈大笑,张寅终于说了句听的话了,拱手道:“承子希兄之吉言!”两人杯来酒往地喝了半个时辰,接近酒宴尾声,张寅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一名亲兵托着一盘金锭进来。摆放在王琼的面前。王琼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道:“子希兄这是何意?”张寅笑吟吟地道:“德华兄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小弟无以为贺,这一百两黄金送给德华兄作为盘缠,也算是聊表心意,还望德华兄不要嫌少才好!”王琼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贪财之人,但是几年前他被夺职抄家了,所有家产均被抄没,此刻身无长物,此番回京,一家老少要花费的地方甚多,最迫切的自然是要买一座宅子。“如此……便多谢子希兄了,王琼他日必有厚报。”王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这一百两黄金收下了。张寅捋须道:“德华兄见外了,说什么报不报的,朋友之间难道不是应该患难相扶吗?”王琼不由小小的感动了一把,拱手道:“子希兄所言极是,倒是本官着相了!”张寅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很明显,这位并不像是表面那般的粗鄙武夫。这时,只见张寅又拍了拍掌,立即又有一名亲兵行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精美的木箱。张寅示意亲兵把木箱搁在桌面,然后亲自打开了盖子,顿时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王琼疑惑地看着张寅,皱眉道:“子希兄这又是何意?”张寅笑吟吟地道:“下个月初六便是武定侯的生辰,这一箱黄白之物是在下逞给侯爷的礼,麻烦德华兄待为转交。”王琼不由恍然大悟,深深地看了张寅一眼,捋须道:“自然没问题,回头本官也备一份厚礼一并送去便是。”张寅会心一笑道:“如此甚好!”其实张寅要给武定侯郭勋送银子,根本不用通过王琼,之所以让王琼转交,一来是以示信任,二来也是在向王琼秀一秀自己和武定侯之间紧密关系。王琼本来不是什么正直之人,当年他连江彬和钱宁的马屁都拍,自然是不排斥结交武定侯这种勋贵,更何况如今武定侯郭勋和张璁的关系密切,都是受嘉靖帝宠信的新贵,跟他们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在此值得一提的,张寅的太原卫指挥便是当初通过重金贿赂武定侯郭勋得到的。…………嘉靖四年六月十六日,慈寿皇太后(张太后)薨了,并不是突然暴毙的,她的死早便有先兆。今年年初的“左顺门事件”当晚,张太后便突然昏迷,经太医李言闻救治后好转,只是后来又间歇复发,缠绵床榻达数月之久。三月份的时候,嘉靖帝实现了承诺,把张家兄弟从南京押回京城软禁居住,张太后见到两个弟弟后病情明显好转了,至今已经两个多月没发病了,谁知六月十六日这天却再次发病,而且病情相当严重,太医们最终抢救不过来,张太后病薨!正所谓认认真真走形式,嘉靖帝虽然对张太后没什么感情,但对方好歹是太后,这形式是必须走的,所以朱厚熜当晚便命宫人发丧,并宣布罢朝五日,张太后停灵寿安宫十天,令群臣前往凭吊,自六月十六日起,百日之内是国丧期,全国禁止一切婚庆喜宴活动,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得杀牲。国丧之间禁止嫁娶,永福公主的婚事自然也得推迟,而且按照大明的礼节,张太后乃永福公主的伯母,齐衰一年,也是说,永福公主得为张太后守孝一年,换而言之,其婚期至少得推辞到明年八月份。自六月十七日起,张太后的遗体将停灵寿安宫十天,这段时间内,大臣可分批前往凭吊。六月十八日,以内阁辅臣毛纪和蒋冕为首的护礼大臣们齐到寿安宫,跪倒在张太后的灵柩前放声痛哭,哭声震动整个皇宫,据说毛阁老还一度昏迷过去。六月二十二日,罢朝五日后复朝,内阁辅臣毛纪和蒋冕同时疏请辞,嘉靖帝不允,于是毛纪和蒋冕称病不朝,以此来表达不满。毛纪和蒋冕两人称病不朝后,由翰林学士石玠为首的护礼派官员纷纷疏弹劾张璁和桂萼盅惑君,矛头直指在建的兴献帝庙,说建造兴献帝庙坏了皇宫的风水,这才导致张太后暴薨。护礼大臣们表面是在遣责兴献帝庙,实际却是暗指嘉靖帝不孝,听信张璁等人的谗言,试图将兴献帝朱佑元的牌位迎入太庙供奉,这才活活气死了张太后。其实,建造兴献帝庙的主意是徐晋出的,但是徐晋这不过是折衷之法罢了,既避免了兴献帝的牌位进入太庙,又救下了被关押的护礼大臣,所以护礼大臣们自然不会把矛头指向徐晋,而是把怒火向张璁和桂萼倾泻,再加这半年来,护礼大臣们被张璁打压很惨,此时借着张太后病薨这件事便猛烈爆发了。弹劾张璁和桂萼的奏本像雪片般飞向嘉靖帝的案头,晓是张桂二人均有些慌了手脚,连忙书自辨,而新贵派们也纷纷书保张璁和桂萼。护礼派官员的奏本虽然来势汹汹,奈何现在的嘉靖帝已经不是当初刚登基时的菜鸟,帝皇手腕越来越厉害,他将所有大臣的奏本都留不发,不慌不忙,稳如磐石。最后翰林学士石玠愤而书请辞,嘉靖帝只是假意驳回一次,当石玠第二次书请辞他允准了。翰林学士石玠辞职后,护卫派便群龙无首了,终于消停下去。</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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